那时计划生育抓得严,她又是体制,再不甘也只能咽下去。
然而这股不甘又会常常在亲戚聚会时翻涌出,所以我最怕过年。
父亲有六个兄弟姐妹,只有他一个上了大学,工作收入甩他们一大截。
“有什么用?”
“没有儿子,以后不还是便宜了外人?”
酒桌上,有儿子的几个伯伯晃着酒杯,肥头大耳,油头满面,脸上嬉笑,眼中不屑。
两个姑姑也捂嘴笑着,和我妈聊天,涂得红红的嘴巴一开一合,话里话外都是有儿子的优越感。
他们大概忘了,自己喝的好酒和嘴上的昂贵口红都是从我家拿的。
爷爷奶奶也忘了,除了对自己儿子和颜悦色,对上我妈和我都冷着一张脸,写满了不待见。
我不知道他们两每年是怎么在那个酒桌上坐下去的,笑吟吟的,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显得和那些人格格不入。
但是回家后,他们就开始争吵不休,撕破了脸的谩骂和指责,看起来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爸很忙,后来越来越忙,争吵也越来越频繁。
有的时候他不回家,我妈甚至会打着电话和他对骂。
他不接电话,我妈就提着保温盒领着我去律所,对着别人抿着嘴巴无奈地笑,说孩子闹着要找爸爸。
然后关上门,两人又开始低声争吵。
我妈说:“你知识都学到狗肚子里啦?我生不了儿子就是你给的染色体不对。”
我爸说:“有些事情就不是科学可以解释的。为什么别人生的出儿子,你生不出,你不该好好想想吗?”
我妈尖声叫道:“所以你是后悔娶了我是吗?我生不出儿子你就要去找那些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