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瘫在地上,想哭,却发现哭不动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嗡嗡”作响,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里”的感觉。
她有气无力、欲哭无泪地对裘胜辉说:“我……我哪知道这鸡头有毒。那老丈说自己是医药世家,南渡来临安。举目无亲,妻离子散,就带着一个小孙子过日子。说,见我面善,甚是有缘,便要将这鸡便宜卖给我……人家七十文一只,他只收我六十文。还跟我说这鸡是吃野生灵芝长大的,鸡头补得很,我就……就信了。”
裘胜辉听着,连连摇头,这妇人竟然信了,归根结底,怕是贪那十文的差价吧。
田氏啜泣了几声,又道:“我家官人吃那鸡头的时候,有说难吃,有点苦。我还说,良药苦口嘛,还劝他吃下去……要是……要是知道有毒,打死我都不会给他吃了!”
田氏抽抽咽咽的,又是懊悔,又是自责。但无论怎么懊恼和自责,事已至此,都已经无可挽回了。恨只恨她自己愚蠢又贪小便宜,陌生人三言两语就当真了。
过了一会儿,去菜市打听消息的捕快回来,向裘胜辉汇报:“班头,菜市巷卖鸡的,没有一老一少。不过有个卖鱼的说,前阵子是有见一祖孙两在此摆摊。但鸡笼中就只一只鸡,看着也不像行贩,哪有卖鸡的只卖一只的。”
裘胜辉点点头,这便是了。看来这老头卖鸡是假,害人是真。估计已经观察田氏许久了,知田氏是个怎样的性子。
听风楼上,裘胜辉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那老头先是从卖鸡妇人那买来一只十年老母鸡,因这老母鸡是下蛋鸡,恐妇人不答应,因此用高价买了下来。接着假装成卖鸡的,去菜市巷等着田氏来买鸡。随后哄骗着田氏买下了那只老母鸡,田氏不知情,回去便将鸡杀了炖了鸡汤,慰劳从外地回来的李贵。李贵吃下有毒的鸡头之后,晚上又去了醉春楼,恰在那时,心脏因中了鸡毒,便心梗倒地。
沐长风听完裘胜辉的分析,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好像遇到过那个卖鸡的妇人。那妇人将老母鸡卖了,为此还遭了丈夫一顿打。“如此说来,咳咳……那老头是知道田氏那天会去菜市巷的。”
“确切地说,是知道李贵那天回来。”裘胜辉更正道。
“那么,整件事跟那个叫牛安的毫无关系了。”
“是的,牛安只是跟田氏通奸,但并没有与田氏合谋害人。”
沐长风喝了一口茶,摇头叹息道:“按照《宋刑统》,奸夫流放一年半,奸妇,判刑两年。虽没有杀人,也要获刑。咳咳咳……”
“这茶水有些冷了,我叫人换一壶来。”裘胜辉说着招呼茶博士换壶,不多时茶博士便提着一壶新茶上来了,将冷的撤去,换上了热壶。
“我看这位官爷咳嗽得厉害,最近临安城内好多人都得了风寒。官爷还是要多喝些热茶,去去寒,小可就在楼下,茶凉了,招呼一声就是了。”茶博士说完便提着凉壶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