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沉皿盈迷迷糊糊的,连眼睛都没能睁开,很是勉强地辨认菲尼克斯到底在说什么。
她凭本能拽住被子,不想被抢走,蹭着脸解释:“好像也是常有的事呢”
听起来应该是在安慰, 但菲尼克斯目光微妙,很难相信她。
那东西怎么可能是常有的事,她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接受度未免也太高了吧。
“乡下就是容易遇到这种东西啦, 习惯就好。”
“我不习惯。”
沉皿盈嘟囔着瞧不起他,结果还是没能守住被窝,菲尼克斯坚决又果断地躺了进来。
被子被掀起一角,往里冒了股凉风,她缩了缩身子,小声埋怨:“你可是雇佣兵诶,胆子怎么这么小。”
没办法,身上没有火力,对面还是更邪门的东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喊耶稣救命,但在这个地方估计不会管用。
菲尼克斯只能来找沉皿盈寻求帮助, 他们的情谊就该体现在这种时刻, 小女孩儿请保护他。
由于刚从外面来,他身上还带着冷空气,刚钻进来的时候沉皿盈不免皱脸,但很快就顺着热源朝他那边挪了挪,
凉气散去, 身边多了个人型暖炉,有了别样的效果。
可以继续睡了。
沉皿盈不再说话, 很是迅速地就进入了睡眠。
一路奔波,她也很累,先前在船上的时候没找到睡觉休息的机会,现在回了老家,熟悉的气息和环境实在催眠,她只想大睡特睡。
女孩儿呼吸均匀,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胳膊,睡得很香。
换做一般情况,处于这样的场景之中,菲尼克斯真的会幸福地闭上眼睛,大家一起躺到天亮。
但他总感觉事情并没转好,疑似在前方看见了虚晃扭曲的人影,盘旋着一股寒气。
怎么还愈发实体化了。
菲尼克斯吸气,不如扭头去看小女孩儿的脸:“你不要睡啊,陪我说说话。”
或者再想想办法呢,他要怎么在这种情况下闭上眼睛,他很怕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不睡,嗯,不睡”
呢喃着,沉皿盈脑袋一歪,根本就是在骗人。
风水轮流转。
“别睡,不然我用别的方式让你保持清醒了!让你被他们背地里蛐蛐。”菲尼克斯低声,他们的队友情呢?
沉皿盈困得不行,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干脆埋着脸昏睡,彻底放任不管。
她嘟囔,毫无防备:“你随意吧我想睡觉记得轻一点”
菲尼克斯:“”
这孩子太没有底线了。
菲尼克斯暗恨磨牙,那他可不客气了。
手指隔着空气在她身上打转威胁,然后不甘心地握拳收起,不行,他还是会不好意思。
算了,挤一挤睡觉吧。那东西应该不会碰沉皿盈,他和她凑得这么近,大概率是安全的。
菲尼克斯刚闭上眼睛,门忽地嘎吱一声,又有人走了进来。
他睁眼瞥向那边,和科拉肯对上了视线。
爬床的事情被撞了个正着。
场景有些糟糕,但两人都没有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必要,因为菲尼克斯看见科拉肯也满脸颓废。
菲尼克斯大概懂了:“你也?”
科拉肯沉默:“你也?”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是个能放松的好地方。
沉皿盈一觉到天明,甚至还懒洋洋地赖了个床,她打着哈欠,抻着胳膊坐起来,睡得好舒服。
守在旁边的菲尼克斯和科拉肯眼神微妙。
沉皿盈迟缓地眨眼,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疑惑:“你们为什么在我床上?”
没人回答,都瞧起来萎靡不振,好像睡得很不安稳。
“你们怎么了,没睡觉吗,”沉皿盈纳闷,摇头,晃着手指教育他们,“这样不行啊,你们懂不懂休息的重要性。”
这话熟悉吗?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
从危机四伏的奇美拉城市逃离,到了个安逸的地方,还是和沈皿盈一起,科拉肯和菲尼克斯本以为是来度假放松的。
并没有。
彻底放松了的就只有沉皿盈,女孩儿放开了休息,每天都容光焕发,被老家滋润得很好。
其余的两个人则是脸色灰败,这地方绝对不对劲,怎么天天有怪东西,还只针对他们两个。
沉皿盈解释说乡下很常见,习惯就好,但他们越待越不对劲,状况根本就没有好转。
疑似有她爹咪阴森森盯着,没法做些大胆的事情,而且还经常闹鬼。
前不久,沉皿盈说朋友想见他们,出门去接,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骷髅头,上面还沾着新鲜泥土。
还有叼着死青蛙,吃的满脸是血,死死盯着他们,仿佛在暗示些什么的黄鼠狼。
他们不懂这边的文化。但他们眼睛不瞎。
太邪性了。
还不如应付之前的奇美拉怪物,至少火力充足就不会怕。
忽地就明白为什么她能在一群奇美拉之中生活了,与这种精神创伤比,那根本不算什么。
科拉肯和菲尼克斯惆怅,时间过得太漫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遣返。
不想休息,想回去创业。
几人坐在院子里,很是平和地晒着太阳,沉皿盈总有找到乱七八糟的事情干,在抠新鲜葫芦玩,食指伸进细细的葫芦孔里,努力抠弄,想弄坏里面的瓤,好把籽弄出来。
手上沾上了带着葫芦清香的汁水。
科拉肯直勾勾地盯着,菲尼克斯是个没胆子的,但他不是。
他们该好好商量一下离开的事情了。
“你弄这个做什么?”科拉肯问。
沉皿盈想了想,其实没太大的意义,无辜:“消磨时间啊。”
消磨时间的办法有很多种,为什么不一起去犁地呢。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随即一并靠近,将沉皿盈围住。
距离忽地被拉进,还是那种神情,沉皿盈掏葫芦的动作一顿,看他们的眼神都提防了许多。
光天化日之下,想干什么?
两人动作有些犹豫,但还是有东西想给她看。
听起来更怪了。
给她看什么大宝贝?这里吗?
这是科拉肯和菲尼克斯商讨后的结果,他们或许还是应该坦诚一些东西,真诚一点,好让她愿意继续一起组队创业。
沉皿盈嗫嚅,大白天的,她实在没眼看:“那里吗哥,不合适吧,坦诚了的话我可能就不敢了。”
科拉肯:“是脸。”
有关面容。
沉皿盈别开视线:“你说得对,那怎么不算是男人的脸面呢。”
瞬间被噎住,他们沉默了,好不容易想露一些脸,她到底在往哪边想。
“咳,你们说那个啊,”沉皿盈清清嗓,试图掩盖刚刚的发言,转移话题,有些好奇,“说起来,你们到底为什么挡着?”
“我太帅,他太shy ,当然,还有一部分工作需求。”菲尼克斯言简意赅。
回答得很好,有抽象在里面,沉皿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有点后悔问这个。
两人垂着头,手指勾住了口罩的一边,似乎是想一并动手,也没有个先后顺序。
他们动作有些紧张,沉皿盈也差不多,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不太适应,还是在一切未发生前选择了紧急叫停。
科拉肯和菲尼克斯疑惑地看了过来。
“蒙了那么久面,突然跟我说要给我看脸,就好像一个正常人突然过来说脱裤子一样,”沉皿盈沉痛,这感觉真的很怪,“感觉被骚扰了,还是不要了吧。”
她目前不太能接受,挡着挺好的,她已经看顺眼了。
科拉肯:“ ”
菲尼克斯:“好天才的比喻。”
“而且,再说了,看不清楚也没关系啊,”沉皿盈解释,“我又不是因为脸而决定喜欢或者讨厌你们。”
因为身材。
抱歉,她的意思是,大家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那些已经能证明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
“在我眼里,所有生物的模样都是一样的。”她说。
不过是由一堆肉块和骨头组成,当然,再严谨一些,可能会有另外的组成物质。
但组成物质是什么并不重要,她在意的是另外的东西。
每个个体对她各有不同的态度,或是亲近,或是无关紧要,或是冷漠,或是敌对。
她只想拼尽全力去回应那些对她好的存在。
一定要对方长着人类的模样吗,一定要看清楚脸吗?
很多真相无从得知,很多真相并不重要。
她已经看到比那更重要的东西了。
沉皿盈眉眼弯弯:“为彼此留出尊重的私人空间,也是很需要的一点哦。”
说着,她攥拳,背着他们露出狡猾的神色。
意思是,她不强迫你们露脸,你们也别翻她日记。
科拉肯放下手,改为牵起她的手,有些干巴地许诺:“我会给你幸福。”
菲尼克斯:“不要信德国佬的鬼话,这几天的饭可都是我做的,为什么这话不能留给我来说。”
拜托了,我们快走吧,离开这个闹鬼的地方。
沉皿盈表情微妙:“你们最近晚上看上吊的影子终于看疯了吗。”
AorB
不清楚,先or吧。
“没关系,”菲尼克斯不急,“之后去开训练营,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沉皿盈支支吾吾,眼神闪躲,其实有些不想动弹。
这才留下几天啊,在老家时间过很快,或许这才是正经的时间流速吧,一转眼就过去了。
但她还没休息够,一旦安逸了起来,根本就不想出远门。
不想思考学业,不想思考工作,那种东西实在太残酷了,她想啃老,爹咪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菲尼克斯:“小没良心,你要听录音吗。”
那次是胁迫,这次也是胁迫,太无情了。
沉皿盈蓄意报复,偷偷摸摸地把手上的葫芦汁往他们身上蹭,对于之后的创业也有个问题。
“那我们去他老家,还会见到三头犬吗?”她试探着问,其实还是有些在意这个事情。
他当时匆匆路过,就只是挥手告别,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菲尼克斯反手往她身上蹭,觉得应该没什么机会。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哪边的,但是遇见那家伙就代表危险,还是不要了吧。”
一边说,一边互相蹭脏东西,蹭着蹭着就打了起来,科拉肯面无表情,强行抓住了这两个的人的手,拽着往水桶那边走。
大门忽地被敲响。
王老板穿着送快递的马甲,又在兼职了,他从门口探出头,挥了挥手里的东西:“各位,有你们的信!”
加里宁格勒州。
沉皿盈他们收到了一封邀请聚会的信,地点就设在这里。
信件没有落款,但说是送给她的一个礼物,就算沉皿盈懒洋洋地不想出远门,也不得不出来了。
南邻波兰,离德国也不远,科拉肯无声地握拳庆祝,机会终于到了。
只是,有一些小插曲。
科拉肯默默观察随行的王老板,捉摸不定,在想他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送完信后还跟着一起来了。
那等聚会结束后,这个老乡不会再顺便把沉皿盈带回去吧?
王老板举着小牌子带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他就是单纯来兼职翻译和导游。
沉皿盈抵达目的地时,里面的人们正在布置场地,那些背影实在太熟悉了,她眼前一亮,有种又回到当初酒馆兼职搞活动的感觉。
同事们也离开了之前的地方,并且决定找个新城市重操旧业。
具体哪里还没想好,所以他们来问沉皿盈,比如说她之后想去哪里,大家齐心合力,一定能成为鸭店王。
店长说话期间,还向科拉肯投来了视线,极力邀请他来工作,科拉肯背后发凉,感受到了异样的压力。
大家都想创业,还试图紧挨着,训练营隔壁就是鸭店,这不合适吧?
沉皿盈感动,太好了,回酒馆就像回另一个家一样,又可以继续打工了。
这确实是个好礼物。
“啊?”店长纳闷,“不是啊,信不是我们写的,我们也是收到信才来的。”
那是谁?
沉皿盈正疑惑着,一声熟悉的呼唤自不远处响起,使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警惕可能会飞来的绿鹦鹉。
“Ciao,Bellissima(小美人)!”
黑色卷发,热情开朗的青年摊开双臂,大步跑了过来,在她的意外中给了个拥抱。
沉皿盈惊讶:“你是谁,怎么人模人样的?”
终于有了把人搂在怀里的机会,学弟喜极而泣,还想再更进一步:“请问通向你床上的路怎么走?”
王老板:“卖苍蝇拍了——”
沉皿盈:“求代打服务。”
不想一整天都被学弟骚扰,为了自己着想,沉皿盈把他介绍给了同事们,留给店长来处理。
鸭店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这人还颇有几分姿色,怎么不算另一种天职呢。
沉皿盈心情很好地挽起袖子,也想跟着帮忙布置,去另一边拿东西。
走到放杂物的角落里,和一个陌生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不经意地停步,伸手点了点她的肩膀,递了个东西过来。
三头犬没带他的狗头头罩,沉皿盈差点就没认出来他,好在他伸手送止痛剂的行为太具有个人特色,就算一言不发也能表明身份。
沉皿盈捏着奇奇怪怪的止痛剂,刚吃惊地眼前一亮,很快就皱着脸,有些哭笑不得。
再遇的场景怎么是这样,气氛不对吧。
“是你写的信哦。”她能确信了。
三头犬笑笑,手伸到她的眼前,握拳,再摊开。
像变戏法一样,他的手里多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首饰盒。
三头犬把东西递给她。
万能的特工不负众望,成功带来了导师留下的那条项链。总之,顺便也感谢一下某位二手商上司的鼎力相助吧。
除了首饰盒,还有一封信。
是她导师临死前准备的、想留给她的推荐信。
——活着,去做更适合她的事情。
——期盼她的未来。
沉皿盈鼻头一酸,珍视地把东西抱在怀里,要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虽然他玩很大,但这种场景下,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缺点了。
她抬眸,小声感慨:“这都能拿到,你到底是谁啊?”
三头犬轻笑,卖关子:“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沉皿盈才不被牵着走:“感觉很危险,你也不会说真话的样子,还是算了吧。”
她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出乎预料,难得能再见一面,三头犬竟然有些怀念这种感觉了。
但他的工作性质特殊,身份也并不合适。与她的故事就此告了一段落,或许之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三头犬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趁机给她戴上了头纱。
轻盈的新娘头纱,稍稍遮盖了脸颊两侧。
“这也是导师留给我的吗?”
谁知道呢。
三头犬解释:“我看你像女儿,所以也想看见你戴上头纱的样子,就是,好奇。”
沉皿盈拆台:“一个sugardaddy罢了,在这里耍什么酷。”
现在两人都觉得好笑了。
三头犬多看了她一会儿,又在她的掌心中留下一枚小小的银币,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沉皿盈将他喊住,三头犬停下脚步,回头瞧去。
女孩儿没有多说其他,只是笑盈盈地说:“再见。”
“嗯,再见。”
世事无常,你无法永远留下什么。
人和人能有过一瞬,就已经足够了。
或许某天还会再见面,又或是再也不见。
但无论如何,短暂的几十年人生之后,当死亡将我们完全拥入它的怀抱,我们总会在那里再会。
所以,我们不说永别,我们只说再见。
感恩命运。
科拉肯靠着墙站着,双手抱胸,瞥见三头犬离开,这才起身走到了沉皿盈身边。
沉皿盈正在捏着那枚银币看,上面是不认得的皇冠与字纹,没想明白它有什么独特的含义。
科拉肯把它认了出来。
那是一枚普鲁士时期的钱币。
科拉肯能把信息对上了,加里宁格勒州,这片土地原来是德国东普鲁士的一部分,是普鲁士的首都。
二战后普鲁士被清算,这块地划分给了苏联。
“以普鲁士为名的国家正式灭亡,并不获承认。”
沉皿盈在思考怎么描述,斟酌:“意思是,相当于他在21世纪搞反清复明?”
科拉肯没听明白:“普鲁士复辟。”
沉皿盈:“那不都一样吗。”
这组织可真是个绝妙的保护色,太荒谬了,堪比愚人节笑话,说出来都没人信。
科拉肯:“”
沉皿盈:“他绝对在做很危险的事情,以后就当不认识他吧。”
科拉肯:“我也这么觉得。”
故意留下这枚他能认出的钱币,他怀疑三头犬在算计他,指不定未来哪天就要来添麻烦。
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
只想成家。
科拉肯低头,认真地瞧着沉皿盈,还有话没说。
他有些害羞:“头纱,很漂亮。”
沉皿盈捋了捋头发,有点脸红:“我们去见他们吧。”
那边还在吵吵嚷嚷。
之后就要热闹起来了。
同事们在很认真地手绘着条幅,还有王老板在旁边热心指导,他们时不时传出满意的赞叹,似乎对创作出来的东西很满意。
沉皿盈抱着向日葵花束,好奇地探过头,感叹出声:“哇,米o鼠!”
科拉肯纳闷了,怎么认出来那东西是米o鼠的?
沉皿盈也跟着赞叹。
王老板的艺术才华就是如此卓越,说起来,她带着的兔子挂坠也是由王老板设计的。
这可是绝版限定啊。
“我确实还挺喜欢迪o尼的,”沉皿盈跟科拉肯说,他们之后可以一起看动画,“因为在童话世界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大家总是在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店长他们也记得,所以他们才在激情创作。
“但是迪o尼限制我们,只能画打码的盗版了。”说着,店长在卡通画的眼睛上画了一条粗粗的黑色。
想告他们,那首先你得承认那是米o鼠。
“不过我们也有别的,狗鱼Щука ( shuka ),在我们的故事里,也能实现人的愿望。”
沉皿盈:“ Сука ?”
店长:“不可以那样说!那是脏话!翘舌音!你要翘舌音!”
沉皿盈:“Scheisse!”
好熟悉。
这个也是脏话。
疑似接收到了王老板那边不赞同的视线,科拉肯连忙捂住了她的嘴,汗流浃背:“ 谁教你的?”
他可没教人这个啊。
第112章
三头犬, 现在正超绝心慌中。
顺着向前看,有个目标建筑,只要走进去,里面就是某些熟人置办的训练营。
顺着向下看,手里似乎捏着个什么的东西,定眼一看,好像是个人简历。
奇怪,他是来干什么的。
奇怪,他手里的这个是什么,他这是,来求职的吗?
三头犬步伐愈发迟缓, 最终在还有段距离的位置停下,站在那里, 脑子有点转不明白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呢。
那日聚会,他说着和小女孩儿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在递给她东西后就没再留恋,选择了一种很帅气的退场方式,还留下了一句[我们死后再见] 。
像电影里那种戛然而止的结局, 一幅从此分别, 各自安好的模样。
他们身份相差太大,一个是性质特殊又危险的多方特工,一个只是被卷入事件中的无辜女学生,缘分因为奇美拉事件结下,也应该随着事件的结束而终止。
支持派和反对派继续内斗,最终反对派更胜一头,加之有那些证明不可行的记录,以及突然在其余各国流传公开的真实数据,政府终止了相关试验,再次将奇美拉项目尘封。
结束了,他们都应该继续自己先前的人生。
意思是,三头犬继续从事这一人千面的特工活动,行动于各种危险前线,而沉皿盈可以继续去念书,去过安稳又快乐的生活。
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但上司却说“诶?不是的呀~” ,成功让三头犬背后一凉,有了不妙的预感。
某个俄国人上司满脸纯良,总能像鬼一样出现,就算驱邪也驱不走。
那天,上司主要是来说些有关新工作的事情,并给了个地址。他们又换了个部门,地点竟然在德国。
出于一些过往历史,三头犬实在想不明白,这边的负责人到底为什么是米哈伊尔?
算了,毕竟大家在这边的工作都是幌子,各自为不同的组织服务,还是不要问了。
但这个地址是不是有些熟悉?
三头犬越看,眼皮越在跳,他好像有几个熟人在这边。
一个叫科拉肯,另一个叫菲尼克斯,还有一个叫沉皿盈。
“你也明白的吧,三头犬,做特工最重要的是不引起怀疑,你需要在这里照常且正常生活,有合适的人际关系网。”
米哈伊尔的意思是,命令他去训练营应聘。
三头犬沉默:“可你之前不是说”
说他的工作上不来台面,靠近沉皿盈会给她带去不幸,还是尽早及时止损比较好。
“确实哦,”米哈伊尔撑着下巴,相信他的能力,“所以不暴露就好了,加油哦。”
“我”
“上司的命令。就算你不去,我们也会派另外的成员去,这么一想的话,果然还是三头犬更合适吧,你应该也不想出些把握之外的意外,对吧。”
令人战栗的回忆就此为止吧。
前后都没有退路,三头犬目光死亡,可以肯定了,他一定是遭到了记仇的上司故意坑害。
说着永别,然后没多久就又出现,还捏着投奔的简历,这要怎么解释。
很挂不住脸,抬不起头。
三头犬深呼吸,还没怎么做好心理准备,精神压力太大了,从没感觉如此紧张过,他宁愿去领阻止导弹发射的任务。
去吧,去登门拜访吧,勇敢一点。
他没带狗头头罩,换了个面罩挡脸,改变了口音,还换了别的名字,应该不会太轻易就被认出来。
三头犬不得不下定迈步的决心。
训练营正在应聘队医,要求有战地相关经验,可参与训练营相关急救课程。
猜测是原定的某个兽医水准不够用,为了大家的身体健康着想,还是得找个靠谱的,于是给了三头犬来应聘的机会。
三头犬说明了应聘来意,四下观察,环境很好,也有不少正在训练中的新人,菲尼克斯他们的创业办得还挺不错。
负责招人面试的是菲尼克斯,看完简历又实际让三头犬示范,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菲尼克斯没说那些歹毒的句子,三头犬还有些不适应,但也莫名感慨,或许是有了工作的责任感在吧,这个年轻人沉稳了不少。
“你被录取了,瑟布鲁斯,”菲尼克斯上下打量了几遍,有哪里很微妙,侦察本能隐隐作祟,“我总感觉你有点眼熟啊,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
三头犬:“没。”
何止是沉稳了不少,这人敏锐度也提高了。
菲尼克斯又多看了他几眼,挑眉,倒是没继续追问,只是把简历收了起来,给他指了个方向:“好了,去工作吧,先熟悉下你的工作环境。”
“好的。这里就我一个医生吗?”三头犬不经意地问。
菲尼克斯说对,然后就把他赶走干活了。
三头犬有些疑惑,按照他们原本的安排,他记得是给某个女孩儿留了职位的,她不在吗?
不是的,没别的意思,倒也不是说想和人家见面,他只是,好奇。
入职成功,三头犬开始了他的新工作,以及观察打量。
训练营的课程丰富,三头犬路过训练场时一群人正在训练,他抬头扫了一眼,不费力气地看见了科拉肯的身影。
那个体型实在太显眼了。
科拉肯依旧还是那么不善言辞,往那儿一站也依旧是那么有压迫感,但对工作很是上心,给学员们讲解需要注意的细节。
“不能贴墙走,如果敌方已经守在那里射击,会无处可逃。离墙1米,留出发生意外时的离墙距离,这样就可以跳回去,继续开火,也能防止与墙壁物件磕碰发生噪音。”
“保持武器是举起来的状态。”科拉肯切身做示范,“膝盖朝向掩体墙面,枪口向前,保持距离,低头。”
“不要突然探头观察。往外看,收回,往外看,收回。”
有史以来第一次听科拉肯讲这么多话,虽然是工作需要,但三头犬还是心情特别,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
分开一阵子后再见面,大家都成长了许多,让年纪最大的他顿感欣慰。
讲完这些再讲多人切角,大致说明后,留给他们实践操作。
科拉肯退到一边观察,漫长的讲解暂时结束,不由得舒了口气。
新人们手忙脚乱地找位置,画面很有趣,三头犬驻足,多看了一会儿,
前面的新人弯着身子,一到实践就把知识点忘个精光,没几秒就随着行动而不自觉地抬高了身子。
后面的新人也没用枪管敲他头示意低下,视野被挡,下意识扣动扳机,红色的颜料水灵灵地印在了前面人的后脑勺。
菲尼克斯悠悠路过,见识到了意外发生的全过程,赞叹地鼓起了掌:“恭喜你,刚刚成功杀掉了队友使其重开,你已经领悟了雇佣兵那个行业的真谛,可以毕业了。”
科拉肯沉默,被新人们折磨得表情痛苦,还得再讲一遍。
这不完了吗。
菲尼克斯对兄弟求助的视线视而不见,并没有要换班救人的意思,他穿着私服,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准备出门,时间到了,得去接人放学。
沉皿盈垂头丧气,挎着书包,又度过了在知识海洋里溺水的一天。
上学,这东西可能真的是一种传统吧。
原来的大学中途倒闭就算了,有导师留下的推荐信在,大不了换一家嘛。但是那边情况特殊,自己还有点前科,去了肯定就回不来,她不敢。
那干脆在老家继续念书不也不错嘛。
不对劲,她怎么就被坑蒙拐骗地拽到了这里,
哦,对,当初聚会的时候,科拉肯和菲尼克斯轮流给她喂鸡尾酒,还说什么, [太好啦,我们两个的老家和这边离很近,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来都来了。 ]
来都来了,这句话实在是有魔力,没有哪个中国人能抵抗,怎么就被他们两个学到了。
她就不该一时兴奋、不考虑后果。现在好了吧,被那两个家伙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还得每天抹着眼泪去上语言班。
谁说这德语复杂难学啊,这德语可太棒了。
哥几个在当雇佣兵,她在念书。
哥几个不干原来那行了,她在念书。
哥几个开始创业了,她还在念书。哦不。没念上呢,还在语言班。
从入门到入土,她可能要一辈子无法毕业了,很难不怀疑这是科拉肯试图留下她的另一手段。
科拉肯他自己怎么不去上大学?就因为他在这方面的焦虑症严重吗。
沉皿盈不想再背单词和语法了,科拉肯倒是表示可以做她的口语练习对象,但他在眼前一坐,和她面面相觑,然后就开始沉默,根本就憋不出来几句话。
她和菲尼克斯哽咽:“我要退学!”
“你还没开始上学,你要怎么退学,”菲尼克斯漫不经心,说话总是这么尖锐,他抬手压住了她的脑袋,以防人逃跑,“比起那个,你的体能太差劲了,换衣服,去跟他们一起跑步。”
菲尼克斯每天都主动去接她放学,甚至还提前很久就去蹲守,为的就是这个。
他要是不及时把人截住,沉皿盈一个扭身就会逃到鸭店那边去,一直消磨时间到晚上,甚至还会留宿,借此逃避各种运动。
“教官,我今天有体育课的,和同学进行了冰与火的训练!”沉皿盈站直,挺起胸口,要勾掉这边重叠的部分。
冰的奶茶和热的火锅。
虽然残酷,但还是坚持下来了。
菲尼克斯气极反笑:“好啊,冰火两重天是吧,既然你喜欢那种,今天就加训。反正你明天休息不用上课,正好。”
沉皿盈:“抱歉,工作更重要,我今晚要去店里加班。”
命都要没有了,根本就没有人权的,一点也不好玩,她才不要。
随便找了个理由,沉皿盈扭身就想跑,菲尼克斯眼疾手快,伸腿绊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冷笑。
“还不是你缺少锻炼,跟着跑圈去吧,先1公里热身。”
“而且你哪里有勇气,你怕疼得要死,还不如我,”沉皿盈装作没听见,继续讲自己的话,揭他的老底,“你也就嘴上说说了。”
又是说些暗示的话,又是动手动脚地揽肩膀,结果关键时候支支吾吾,慌张地紧急叫停,原因是觉得疼。
她都感动了:你,你还怪体贴的哦。
菲尼克斯不敢动:我是说我疼。
他雇佣兵求生多年,直到转职,身上一个弹孔都没留下,和某个身经百战的科拉肯不一样。这是因为运气好吗?不,是因为他很爱护自己。
科拉肯的痛觉或许很微弱,但他可不是,他连近身格斗都觉得难熬,要不然体术也不至于进步甚微。
菲尼克斯说是她的错,沉皿盈嫌弃,才不管,这家伙干脆就玩一辈子游戏去吧。
三头犬远远就瞧见那边出现了些状况,菲尼克斯强行拽着女孩儿的手腕往这边走,两人一边拉扯一边争论,看样子估计每天都很热闹。
有点能听清楚吵架的内容了,其中还有几句拉踩,比如“你为什么不能学学科拉肯,你看看人家,耐痛度多高,什么都可以忍。”
“你再看看你,你怎么不事先给自己吃点止痛药啊。”
“哦,对,止痛药记得提前吃,药效发作还得半个小时。”
第113章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怎么了,怎么没考虑了,我不是有手吗?”
“算了吧,你可赶快吃点药调理一下吧。”
“需要调理的另有其人吧, 到底是谁之后连躺了四天, 还得和学校请假?”
吵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三头犬表情痛苦,抬手捂住了额头,这是他能听的吗。
比起那个, 你们谁能去救救科拉肯, 他真的要碎掉了。
眼瞧着和训练场越来越近,不想在别人眼前两个人互相揭短,沉皿盈比了个鬼脸,停下了这段没有什么营养的争吵。
她以“好端端一个帅男人为什么要长嘴”收尾。
谁说刚刚那段争吵没有意义了,可太有效果了,菲尼克斯顾着和她斗嘴,都没来得及再提起锻炼的事情。
沉皿盈暗自里计划的很好, 路上就用别的废话糊弄过去,转移菲尼克斯的注意, 只要到了场地这边, 她就能可怜地和科拉肯求救。
科拉肯的心最软了, 是个宽容的男人, 有休息是真的会给,无论何时。
菲尼克斯真让人失望, 她不如去欣赏其他年轻小伙们的身姿,反正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朝气蓬勃的学员。
一群精壮小伙,忙着训练之余,还总偷偷往她这边看。
几位, 不专心会挨打的。
挨打就能来找她上药了
不对。
这边的工作场景对她来讲真是太危险了,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他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比如说白天在这边训练,晚上再去店里打工,这样主业副业就都有了,简直双赢。
学员们每天鼓足了劲地做体能训练,很有生机,不像她,语言班上得半死不活,每天回来都萎靡不振。
对,萎靡,就像那边的科拉肯一样。
科拉肯还是那么好找,身材宽阔结实,身姿挺拔,满满的荷尔蒙,性感十足。
就是神色灰败,感觉精疲力尽,快死了。
自从上班开始,科拉肯每天都这样,现在的样子较最开始已经进步了非常多,可能是随着时间的敲打而有所麻木了吧。
科拉肯投来了求救的目光,看起来比谁都需要医生。
心理医生。
抱歉,沉皿盈对这个领域并不是特别熟悉,但还是握住拳头,无声地给他打气,鼓励他可以的。
队友的成长固然令人感慨,但队友的惨状更让人欣慰,她上完课蔫着回去,再一抬头就是上完班蔫着回来的科拉肯,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感觉天都亮了。
太苦了,不如相互加油。
菲尼克斯一把按住了沉皿盈,制止了她要奔向那边的动作,今天不想跑步也可以,他有另外的工作需要她来做。
他弯腰俯身,揽着女孩儿肩膀,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用眼神示意她看那边新来的医生。
菲尼克斯:“你,去把他的真实面目戳穿。”
沉皿盈:“啊?我?”
菲尼克斯:“快去。”
沉皿盈:“哦。”
乖乖地走出几步,沉皿盈实际对此一知半解,拆穿什么真实面目,不是他们新招来的医生吗?
但只要不用留下一起跑步锻炼就好。
沉皿盈窃喜,有了接下来的计划,带新医生去医务室,认识一下环境,讲一讲大致的工作。
然后趁着菲尼克斯和科拉肯在工作,这边看守薄弱,找准机会溜出去,去同事们的酒馆玩,就当是去度假。
晚上就不回来了。
被他们知道了明天可以不去上课,傻瓜才会今天留下。
三头犬跟在沈皿盈的后面走,她背着手,估计是在想些别的事情,而且还想得很顺利,哼起了歌,好像还没认出来他。
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
三头犬有些无奈和好笑,他移开视线,大致辨认了几眼医务室柜子里备用的药物,在看清楚后忽地沉默。
有一些是不是不怎么适用于正经训练。
他们这是在利用工作性质的便利进货吗。
“哦对,帮我拿一下上面的药盒。”
沉皿盈给他指了指,有高个子在,正好不需要搬凳子去够了。
她想要里面放着的止痛剂,没有别的意思,单纯留着当道具,拿来气菲尼克斯。菲尼克斯总是说歹毒的话欺负人,也到了该遭点报应的时候了。
新来的医生成功找到了她想要的盒子,体贴地递了过来。
沉皿盈歪了歪头,说来奇怪,这个画面一出现,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她多看了对方几眼,伸手接过,乖巧地说了声谢谢,低头塞到了自己的书包里。
三头犬还在观察医务室的环境,没一会儿,便听见沉皿盈开口说话,好像是在和他闲聊。
“我一直觉得,三头犬这个代号,其实有点老土。”
有种经常在各种作品里出现的大众感,菲尼克斯这个代号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听起来是很帅气的,但随着应用出现的广泛,变得没有了新意。
三头犬动作一顿。
为什么,就因为刚刚递止痛剂的动作吗?
“我本来想要百首巨龙拉冬,或者九头蛇海德拉也很好,”他解释,其实这个选择经历了很多小插曲,“但上司说,头罩制造经费不够那么复杂的,能少点吗。”
于是选了三头犬。
“你现在可以叫我瑟布鲁斯。”三头犬补充。
和沈皿盈对视,三头犬表面上风平浪静地说话,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忐忑,大家再会的场景来得又快又突然,有点打脸。
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沉皿盈根本就没有指责他前后不一的行为。
她只是张开胳膊给了个拥抱,仰头朝他灿烂地笑:“又见面啦,真好。”
女孩儿今天带着遮阳帽,绑着麻花辫,搂着他的腰抬头向上瞧,露出了像小兔子一样的圆眼睛,还有机灵狡黠的神情。
可爱。
不是的,他不是萝莉控。
只是出于长辈对后辈的爱护,对年轻人的感慨,一些本能反应。
当你的年纪逐渐增长,不知不觉地磨平了些冲头和激情,忽地看见年轻的后辈这样瞧着你,很难不会发出类似的感慨。
抱了一下,很快就松开。
沉皿盈抿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忽地在某个瞬间变得更亮了。
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希望,沉皿盈感觉自己终于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下。
“三瑟布鲁斯,能麻烦你件事情吗?”她可怜地请求,“就只有你能做到了,拜托了,请帮帮我。”
突然的朝前迈步,靠近,并牵住了他的手。
三头犬目光落在被牵住的手上,情况发展得太离奇,又太快,他没太反应过来。
只有他能做到
什么意思。
是有关于她在这里的生活吗?这里生活哪里不对劲吗?是被迫来的吗?还是说护照其实被没信誉的雇佣兵拿走了?以此胁迫?
怎么办。如果她请求他带着逃离这里的话
特工浪漫电影吗。
这个特工不太冷?
不合适吧。他真的是把她当成女儿那样在看待。你知道的,他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孩子。
沉皿盈进一步拉近距离,放软声音,说的确实是真心话:“之前就在想,如果你能在就好了。”
三头犬咳了一声:“能再具体点吗?”
不然的话,关着门的医务室,顿时拉近的距离,旁边还就是休息的床,他觉得有点暧昧了。
“求你了,”沉皿盈很需要他,不想再过苦日子了,“求求你了,教我德语。”
哦,是教学片。
三头犬纳闷:“这不是科拉肯的母语吗?”
为什么会轮到他。
沉皿盈哽咽:“他不说话的啊!”
说话最多是在这里给学员讲课,但全是专业术语,她更听不懂了。
而且由于科拉肯要去给学员们上课,他白天耗光了社交能量,晚上回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感觉都要死了。
她实在心软,也不好意思再缠着他、强迫他继续讲话。
那双下垂无辜眼还总看过来,过分有迷惑性,实在可怜,还得安慰着做别的事,根本没有学口语的机会。
三头犬语言天赋异常,说话做事也成熟可靠,他一定可以的。
沉皿盈已经给三头犬打上了[好爸爸]的标签,晃着手请求。
“好吧,”三头犬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你学到哪里了?”
沉皿盈:“请从头开始!”
三头犬:“?”
沉皿盈在心里打算盘,太好了,课余时间拿来和他在医务室补习,不仅事实确实如此,还有了更好用的理由。
她这么刻苦学习,菲尼克斯一定说不出别的话。
跑圈是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的。
三头犬一天之内多了两份工,实在太充实了,甚至还不能算上背地里的其他工作。
于是他开始默默写起学习计划。
临近下班,医务室的门被推开,菲尼克斯有事找他,有关一些小工作。
沉皿盈人早早溜走了,肯定是去了酒馆,三头犬出现得很好,就他负责去把人接回来。
三头犬握着笔,疑惑:“为什么是我?”
很快他就不问了,菲尼克斯和科拉肯乍一看成长了很多,但去那种地方还是太过于超纲。
酒馆目标用户是女性,尤其里面还有很多成熟女性,菲尼克斯对此心生畏惧,指定会吓得落荒而逃。
科拉肯更好不到哪里去。
怪不得小女孩儿总是果断地往那边逃。
“这是另外的价钱。”三头犬工作太多,要干不过来了。
而且,你猜人是怎么跑掉的。
不清楚,应该不是他放的,真的。
菲尼克斯冷笑,别以为他不知道,之前学员们也联合起来偷偷放过人,和小兽医关系好得不得了。
虽然兽医专业不是那么对口,找她去治疗也很有风险,但这里的挂名医生实在太引人注目,有一些无害的外形在,有些人根本就不在乎那些细节。
一群年轻男人眼神追着走,他甚至怀疑他们来报名别有目的。
不然他为什么要招新的医生来。
之前学员们请病假,菲尼克斯的侦察可不是白干的,不用抬眼睛就知道有蹊跷。他看似无所谓,利落地批了假,实则后方跟踪,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结果发现是和小兽医去聚餐吃火锅。
好,都好,都好啊。
科拉肯靠在门口,双手抱胸,也跟着阴沉张脸堵人。
一众学员被残忍加训。
安排好了他们,两人一并看了过来,这里还有一个待安排。
沉皿盈微妙地和他们对视,这事可和她没关系,而且她又不是学员,吃饭也不需要跟他们请假,她没有错。
菲尼克斯气乐了:“跟一群年轻小伙私底下吃饭看电影?”
沉皿盈:“你知道的,我也算是训练营里的医生,大家关系还不错,吃饭还是他们请客呢。”
再说了,要是不管他们,他们出事了怎么办,医生不是得照顾他们吗,从大头照顾到小头。
沉皿盈摊手,很有理由,但很快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
“等等,你,你为什么在冷笑,”她不由得有些慌张,“为什么还要活动手腕?”
怎么看起来更生气了。
那次,就连好心的科拉肯也没有为她说话。
第114章
又是要在语言班上课的一天。
沉皿盈的包里有很多书, 除了上语言课要用的教材以外,还有一些别的,单词背不下去的时候就掏出来摸鱼, 放松一下脑子。
比如说, 她最近就在看和心理学相关的书。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这东西还会变成她的另一种必修课,她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还是不学兽医, 干脆趁机换个专业好了。
兽医也是医, 心理医生也是医。
没办法, 身边有应激反应的男人太多了, 在这方面需求很大。
出于好奇、加之身边还有很多案例, 沉皿盈翻开书,直奔应激章节, 要好好钻研一下这部分。
同桌一手撑下巴,另一只手转着笔,百般无聊地看课文。
余光向身边一扫,沉皿盈看书没个几分钟,看着看着就软趴趴地倒下了。
脸埋在书里,气息都灰败了许多,仿佛对未来失去了希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她用笔怼了怼沉皿盈。
沉皿盈有气无力, 一动不动,闷声:“我在渴望一个没有应激反应的世界。”
你猜她刚刚看见书上写了什么。
战场下来的人容易患有应激反应,且极大概率同时伴随*瘾,在这方面需求异于常人。
丸辣。
同桌挪着椅子离她更近了些,打探:“你要去学心理学吗?”
沉皿盈:“现在我真的在考虑了。”
之前想着,太好啦,可以学会了治愈他人,现在则想着,一定要学会了然后自救。
只有自己能救自己了。
“你呢?”沉皿盈歪了下脑袋,和同样歪着脑袋趴在那儿的同桌对视,“你想学什么?”
同桌:“法医。”
沉皿盈:“啊?为什么?”
同桌:“学明白了就可以杀人于无形。”
真好。
沉皿盈:“好酷,和你一样酷。”
沉皿盈:“那你一定不会学出应激反应的,对吧。”
抱歉,刚刚那页书带来的刺激太大了,由于阅读速度过快,但当意识到上面写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沉皿盈现在也有点ptsd了,对ptsd的ptsd。
一旦有了那种印象,就没法再用原本的眼神看队友们,真可怕,她最近都不想回去了。
怪不得老公哥每天都用无辜眼看她,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不如先去店里留宿一个月。
“应激不应激的,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个,”同桌又暗搓搓凑近了点,撞了撞她的胳膊,酝酿着发出邀请,“下课去看个电影,然后喝几杯?”
沉皿盈更蔫了:“我今天下课还有别的安排,要陪同事们去看医生。”
带他们去看医生,还是心理医生,她现在倒是想逃,但逃不掉。
沉皿盈懊恼,她的手怎么就那么快,偏偏要这时候翻开书看,还偏偏跳过那么多章节,上来就看那个。
同桌快学,说不定有朝一日就能给她检查尸体。
看在大家同一个语言班的情谊上,到时候帮忙把尸检报告写得漂亮一点,不要死了还丢脸的那种。
一眼看不见未来,沉皿盈有气无力地睁着眼睛,不如看同桌美貌的脸回点血。
大家都是在语言班受苦的姐妹。
英国人,拽姐打扮。
中长卷发染成了蓝绿色,和瞳孔一个颜色,穿着打扮比较暗黑朋克,戴着银色的亮耳钉。
眉峰高挑,傲慢又盛气凌人,乍一看很有攻掠性。
来上课的第一天,沉皿盈只扫了一眼,视线落在后排角落里的女孩子身上,雷达瞬间叮铃一声,很精准地给自己找到了未来的上课搭子。
同桌叼着烟,靠着椅背向后仰,瞧见她走过来后挑眉,问她干什么。
看她干什么,讨厌这种风格?
沉皿盈在旁边坐下,害羞回答说,不是,你太帅了,我看呆了。
同桌姿态随意猖狂,但其实是个很可爱的人。
因为沈皿盈看她叼着烟,但根本就没有烟味,以为是讲礼貌,不室内吸烟,结果课上到一半时瞄见同桌拿下来,一拆,里面是巧克力条。
稳了,这就是她从今往后的上课搭子。
沉皿盈拿出了鸭店打工的优良传统,开始主动讲一些拉进距离的话,以建立友好关系。
“你害得我牙疼。”
“为什么,你不喜欢巧克力的味道?”
“不,因为你太甜了。”
同桌眼神逐渐变得了然,很配合地拉椅子靠近:“下课一起去吃个饭吗?”
“可以吗?”沉皿盈眼前一亮。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当然,我今年正好19。”
区区交朋友,拿捏。
就说社交其实很简单的,老公哥只要努力一定也能做到,沉皿盈决定回去再好好教一教他。
但说起来,出去吃饭和年纪有什么关系。
沉皿盈的注意很快就跑到了另外的地方上:“诶,你比我小。”
“有意思,看不出来。你喜欢妹妹吗?”
“喜欢!”
她喜欢那种当姐姐照顾人的感觉,终于有机会了。
回家后,沉皿盈给老公哥复述了一遍交友经历。
她正高兴着,肩膀忽地感到一阵强劲的压力,是老公哥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在得知其同桌是哪国人后,科拉肯彻底确定了他的猜想。
科拉肯僵硬地与她对视,沉默了有半分钟,艰难地挤着嗓子开口,说绝对不可以和她同桌去喝酒,也绝对不可以晚上留宿在她同桌那里。
那半分钟里,他的脑子里闪现了很多画面。
绝对,不可以。绝对。
于是变成了同桌+朋友。
天天上课见面,吃了几顿饭,逛了几次街,关系越来越好。
挽胳膊贴贴,十指相扣,嘴上喊宝贝老婆,还可以自然地睡一张床,吃一份饭,喝一杯咖啡。
你们中国人真有意思,管对象叫闺蜜。
哪怕大家都是同性,有些话,尤其是有些百无禁忌的话,也都是不可以和英国人说的。
英国盛产什么?
谁说只有炸鱼薯条。
同桌上课装淡定地跟着贴贴,回家就翻出来中文课本:你好,你好,你好!该死的,死嘴,快学啊!
该给自己顺便再报个新的语言课了。
下课时间到,沉皿盈动作缓慢地收拾东西,想借此拖延时间,但最终还是拖延失败,注定要拿着包走出去。
菲尼克斯和科拉肯还在外面蹲守,等着接人下课。
沉皿盈后悔了,她今天真该把心理书扔在书架上,而不是拿过来观摩学习。
没底气地往外走,快到拐角处,同桌忽地将沉皿盈拽住,拉到了墙后面,警惕地向那边瞄。
“不对。”
沉皿盈疑惑:“什么不对?”
“那俩男的站一块儿了,原本不都是分开来吗,是不是发现对方的存在,然后要在这里抓你质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