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书宇侧过脸偷偷看着祁落,只觉得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都很可爱。纪书宇悄悄地伸过手去抓了抓祁落的手指,又在他的掌心里挠了两下。
祁落仿佛没有知觉,垂着眼睫假装镇静地往后缩了缩手臂。纪书宇又变本加厉地坐得离他更近,不怀好意地把手伸进西装底下摸祁落光滑的大腿。
祁落吓得差点跳起来,像是竖起背毛的动物,“你再这样我就……”
“好,祁小牛,”纪书宇老实地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我怕了你了。”
纪书宇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好,嘴角弯弯藏不住笑。
祁落转动钥匙打开家门,却发现客厅漆黑一片。
他一边打开灯一边喊了声“妈妈”,却没有人回应。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不免有些担心。一片寂静里,祁落环顾四周,所有家具完好无缺干干净净,反而有些诡异。
换好拖鞋走到沙发时他才发现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陌生又潦草的字迹,像是急匆匆要离开时写下的,“祁落,我带你妈妈去云南玩几天,到家后电话联系”,落款是周卫东的名字。
祁落看着这一行字只觉得身心俱疲,他瘫倒在沙发上,从旁边柜子的最底层翻出好久没有用过的手机,充电开机后拨出妈妈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快一分钟才被接听,通话开始的瞬间立刻有震耳欲聋的音乐灌进耳朵,说话的声音微弱得要集中全部注意才能听见。
“祁落?”
电话那边却是一个低沉又雄厚的男人的声音。
祁落一愣:“周叔叔?”
“哎,稍等,我把手机给你妈妈。”
嘈杂的音乐声快把周卫东的声音淹没,节奏兴奋又欢快的鼓点敲击着耳膜。祁落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要九点了。
“喂——祁落,”妈妈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激动和亢奋,隔着屏幕似乎都能看到她灿烂的笑容,“妈妈来云南了,我在这里很好啊,这里的人都很好。”
为什么是人都很好?
祁落轻轻皱起眉毛,不安的感觉像是蚂蚁爬过他的手臂:“妈妈你不是去旅游的吗?”
“是啊,过几天,再过几天就去看看风景,”妈妈的声音忽然变远了,却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等你高考完,妈妈也带你过来,先不说了,不说了——”
周卫东接过来含糊不清地说:“她去跳舞了,那我先挂了啊。”
快要挂断时,祁落急急地喊:“等一下!”
“叔叔,我担心她,你们早点回来好不好?”
“有什么担心?”停顿了几秒钟,周卫东一向宽厚温和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像是斥责,“祁落,你见过你妈妈这么开心吗?”
一句话问得祁落顿时哑口无言。
“她在这里活得很自由,很快乐,她在做她自己,”每一次字都像锤子砸在祁落身上,“你要她早点回去……”后面的话周卫东没有说完,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你懂了吗?我挂了,没事就不要打过来了。”
这次祁落没有阻拦。
刺耳尖锐的忙音里,他觉得一颗心脏快要被搅碎得血肉模糊,喉咙如同堵了一块巨大的海绵,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见过你妈妈这么开心吗?”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啊。
所以怎么能让她“早点回来”,怎么能那么自私?让她回来被困在这几十平方米的地方,从早到晚守在彻底的黑暗里等待自己回家,等待一个懦弱的总受欺负的小孩,日复一日扯着谎话说在学校很开心,老师和同学们都对他很好。
客厅还亮着灯,可好像还是能看见一片熄灭的黑暗,像是夜晚荒芜的旷野。
祁落喉咙干涩,他仰起头看向天花板,墙皮脱落后露出斑驳潮湿的深灰色痕迹,他幻想所有的砖块瓦砾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雪一样,劈里啪啦地掉下来砸向自己,掩埋住他的尸体。
祁落觉得胸口好似被砸出了一个窟窿,寒冷又凛冽的风吹进去,缓慢跳动的心脏也变得冰凉。
他浑浑噩噩地去洗澡,打开花洒后温热的水冲刷在身体上,苍白的皮肤逐渐被烫得微微泛红。
祁落看向镜子,他的侧腰还有纪书宇用力掐过后留下的青紫色於痕,流过伤口时带来一阵像是蛇虫叮咬的蛰痛,但他似乎麻木得什么都感觉不到。
忽然他觉得下体有些不舒服,一种酸胀的感受。他的手指探过去微微扯开自己的阴唇,紧接着一大团白色的精液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大腿暧昧地滑下来,冰凉又柔腻的感觉好似藤蔓爬过他的身体。
……
眼泪汹涌地夺眶而出,像是一场暴风雨,胸口仿佛有一只野兽在不断地吼叫撕咬。
祁落第一次这样疯狂地憎恨这个器官。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地板上,覆盖一层轻薄的柔光,如同一场冬日的霜降。
祁落哭了十分钟才停下来,红着眼眶披了浴巾出来时,他听到放在桌上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声。
他以为是妈妈的消息,连忙走过去看,可失望地发现只是微信多了个消息提醒的小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