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后，楚子霖走到茶几边倒了一杯水。

他手上燃着的烟扩散着白色的烟圈，躺在床上的李勋正望着那一阵阵缭绕的烟雾出神。

“快起床啊，我都快饿死了。”楚子霖不耐烦地催促。

李勋红着脸，扯过被子盖住还没完全变软的下身，“再等会儿好不好啊……”

他话还没说完，楚子霖就“腾”地一下站起来，飞快走到床边。

“好不好你个头，快点起来。”楚子霖捏着水杯的手微微用力，手背暴起几根青筋，让李勋有一种这个杯子快要裂开的错觉。

楚子霖看着李勋红得像是被蒸熟的虾一样的脸，只觉得生气又无语。

他坐在床边，纯白柔软的床垫雪地般陷落一小片，“你在撒什么娇啊，”楚子霖对着李勋的脸呼出一口烟雾，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说，“——挨操的又不是你。”

第十五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纪书宇打开手机再次确认一遍位置，胜券在握地对楚子霖说：“就是这里。”

“我觉得你自己过来就可以啊，”楚子霖看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说，“干嘛非要叫我一起，你现在不会连个老头都打不过了吧？但是一会儿我可不会帮你啊，我刚吃饱饭不能剧烈运动，医生说我胃不好。”

“我们在埋伏——你话怎么这么多，”纪书宇头疼似的皱起眉毛，“平时抽那么多烟，也没见你关心过自己的肺。”

“我当然关心了，我的肺最喜欢薄荷味的万宝路，它亲口告诉过我。”

楚子霖抬起头四周看了看，他们此时正坐在幽深小巷的墙根底下，头顶是支离破碎的一线漆黑夜空。按照定位里周卫东住的地方，只要他回家，这个巷子就是必经之路。

“黑灯瞎火，连个人影都没有，”楚子霖倚在墙边，不耐烦地看了眼时间，“还要等多久啊？李勋没准都买完东西回去睡觉了。你分配任务的时候，怎么不把我们两个换一下，他来陪你在这儿野战——你瞪我干什么呀？野外战斗不就是野战吗，你思想不要总是那么龌龊好不好啊。”

“你忘了自己未成年吧，”纪书宇语气不屑，完全不记得自己和他同龄的事，“匕首那些谁会卖给你？”

楚子霖熟练地嘲讽似的冷笑一声，“呵呵，那又怎么样，我们拿着四把菜刀冲上去就好了，还能回收给我家保姆二次利用。”他无聊到用手指抠着墙壁，掉下一块灰色的墙皮，又嫌弃地在纪书宇衣服上擦了擦弄脏的手，“让我和祁落一起留在酒店也行啊，他一个人多寂寞。”

“我还没问你呢，”纪书宇深吸一口气，“吃饭的时候他为什么那么怕你？看到你连头都不敢抬，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楚子霖挑起眉毛，“你怎么知道他是怕我不是害羞啊，没准他喜欢我呢。”

纪书宇刚想说话，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们立刻止住声音，进入状态般屏息凝神，时刻注意着前方的动静。

只是安静听了一会儿，两个人顿时变了脸色。他们的神情都倏然凝重，像是脸上结了一层白色的寒霜。

来的不止一个人。

周卫东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四个同样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他们像是刚从饭局回来，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这五个人一步步朝小巷走进来，脚下的灰尘泥屑纷纷散扬，突然间后面的人都跟随着周卫东一同停下脚步。

“又是你？”周卫东看到纪书宇顿时愣住了，脸色顿时十分难看，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都追到这儿来了，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纪书宇说：“我要是非要管呢？”

周卫东向后示意了一个眼神，剩下四个人立刻得到命令似的分散开，虎视眈眈地看向他们。

“也没说他还带人啊，”楚子霖拧着眉毛，“不讲武德。”

“你对付左边那两个，我打剩下三个。”

纪书宇在他耳边飞快地分配了任务，紧接着毫不畏惧地朝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人冲了过去。

不用商量什么，他们从小到大无数次一起并肩作战，对彼此的实力完全信任和了解，早就心有灵犀。

——只是纪书宇不知道，楚子霖现在真的不太适合打架。

楚子霖直起身来时某个地方突然一痛，他扶了把墙才站稳，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下雨水的乌云。

猩热浑浊的夜风搅动着厚重的云层，空气里流动着危机四伏、剑拔弩张的味道。

“他妈的真是烦死了。”

楚子霖握紧拳头，面不改色地迎了上去。他挥出力道狠辣的一拳，砸在左边人的脸上，又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中狠狠踢中右边人的大腿。

而在几米外的另一侧，尽管以一敌多，但纪书宇丝毫不落下风。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又快又狠，并且目标明确——周卫东刚准备趁乱逃跑就被一脚踢在小腿，他踉跄地跌倒，纪书宇踩在他身上向后一扭，伴随着刺耳的惨叫，周卫东的手臂立刻发出“嘎吱”一声，像是干枯的树枝被折断的声响。

“说啊，你把人骗到哪里去了？”

周卫东面目狰狞地咬紧牙关：“你这辈子也别想知道——”

今晚和楚子霖配合最好的是他身后的墙。

平时打架，楚子霖最喜欢横冲直撞不管不顾的打法，但是现在如果纪书宇看向他就会发现这反常的一幕，楚子霖几乎在墙边没有动过。

不过这个姿势在他一打二时正好保护了后背，又能让他每次都在对方扑上来时掼住狠狠把人往墙上撞，而那两个人没几下就都被撞得头晕目眩，爬也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