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哥，我心脏好痛。”

说着就要晕倒，傅司南着急坏了，一把扶住她。

“我带你去医院。坚持住！”

傅静骂她装，上前阻拦，傅司南急了，连亲姐姐都推倒在地。

我妈扶起傅静，两人抱在一起，哭得痛心疾首。

那一刻，我为自己曾经的执念而自责，如果我当初没有执拗追求傅司南，如果在筱筱回国时，我第一时间选择退出。

现在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傅司南不爱我，即便筱筱真的背叛了他，他依旧只爱她，就像我曾经爱他那样的坚定。

看着妈妈和傅静为我的死如此痛苦，我的亡魂都会永生忏悔。

到了医院，筱筱借口想吃蛋糕，把傅司南支开，准备畏罪潜逃。

傅司南深信不疑，拎着食盒回来时，空空荡荡的病房，让他傻了眼。

他不敢相信，给筱筱打电话。

那边柔声敷衍着，“司南哥，我要去国外做手术，国内的药没有效果。”

傅司南不解，“你不是做过心脏搭桥手术？”

筱筱支支吾吾，“不跟你说了，我爸来接我，我先登机啦。”

他还没来及问清原委，那边就挂了。

筱筱蹊跷的反应，傅司南这才察觉不对劲儿。

他突然心里发慌，脑瓜嗡嗡作响，不祥的预感袭来。

马上掏出手机给我发消息。

【舒雅，你妈和我姐说你死了，你一定是骗我的吧。】

【筱筱又出国了……】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敲着键盘的手指，开始颤抖，毫无逻辑地发着。

【舒雅，你还在吗？】

【跟我说说话吧。】

傅司南瞬间变得焦虑，他皱着眉头，目光空洞，眼前一片茫然。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内心却一片死水。

如果我还有机会给他回消息，我一定会说：

【下辈子，我都不想再见你。】

或许是筱筱的离开，又或者是我的沉默，触动了傅司南哪条神经，他开车直奔殡仪馆。

入殓师正在整理我的遗容，我妈和傅静在一旁哭泣。

看见我尸体的那刻，傅司南彻底傻了眼。

他刚要靠近，警方拦住他。

“非家属不要靠近死者。”

眼泪在他的眼眶打转，他几乎不受控制喊出：“那是我未婚妻！”

“她是我未婚妻。”

警方得到我妈的示意，这才放行。

傅司南来到我的遗体前，看着我无比苍白的脸，并非他口中的做戏，是真真实实的死亡，也不是做梦。

残忍的现实，让他彻底失态，瘫软着跪在地上。

他嗫嚅着唇，“舒雅，这不是真的，不是……”

他颤抖地抬起手，想触碰我的脸。

我妈一声呵斥，“别碰我女儿！你不配！”

我妈一把将他推开。

平时那么有劲儿的大男人，此刻被一个妇人，如一滩烂泥，一堆就倒。

傅司南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舒雅怀了我的孩子，她不会死的。”

傅静恨他执迷不悟。

“对，都是我们演戏，就你的筱筱最真实、最善良，她这么善良是不是又去国外治病？这次看看‘谋杀’的病怎么治好？”

傅司南不相信，“筱筱不会杀人的，她……”

“你自己信吗？”

傅静冷绝地盯着他。

傅司南犹豫了。

傅静继续说破，“她要是无辜的，为什么听见案件细节，撒腿就跑？”

“傅司南承认吧，你自己都无法说服你自己，所以你来了殡仪馆，现在你看见的就是真相，舒雅已经死了。”

傅司南鼻头一酸，情难自控哭了出来。

现在哭有什么用呢？

即便我看到他有忏悔之意，也绝不会原谅。

原本，我和孩子都可以顺利活下来。

筱筱要坐热气球飞区，那里地形险峻，当时我是拒绝的，也建议他们不要去。

但是筱筱巧言令色，打着了解傅司南工作的幌子，装得无比善解人意。

傅司南一味宠着，不仅不反驳，还指责我：嫉妒、争风吃醋。

为了孩子，我拒绝同飞，傅司南又说我：‘不识大体’，‘筱筱是怕你误会才邀请你一起……’

各种道德绑架都给我上齐了。

我以为筱筱只是和平常一样茶里茶气，顶多膈应我，没想到她要置我于死地。

就算是防不胜防，如果傅司南跳伞后，快速带着筱筱降落，而不是缓慢飞翔，和她欣赏壮丽山河。

他及时回来救我，哪怕高空扔给我一个完好的跳伞，我都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他的眼里只有筱筱，她的心脏病，有医院救治；可我当时，只能依靠「陪伴飞行员」傅司南。

从工作角度，这是他的职责！

他扔下我，没有及时救援，已经是严重失职。

警局多次打电话，都联系不到他。

景区值班人员打电话，他依旧不紧不慢。

以为一句“韩舒雅会跳伞”，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殊不知，他就是所有问题的根源。

傅司南在灵堂前坐了一夜，他守着我的遗体，看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

因为月份太浅，还不显怀，但也能看出来与我平日不同。

他握着我冰凉的手，眼眶红了。

“对不起舒雅，是我的疏忽。但我真的检查过跳伞，我从没想过害死你和孩子。”

“这次筱筱回国，我承认我有过动摇，可是我发现，我对她已经没有恋人般的感情，我是真的打算娶你，和你共度余生。”

“你醒过来好不好？再也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了。”

多么可笑的告白，我当然知道我对他有多好。

三个人的余生，我只觉得拥挤。

如果能重新来过，我一定会退出这场游戏，爱情本来就排他，我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偏爱，而不是施舍、共享。

真可惜，我死了，傅司南都不懂这个道理。

他还想做个小太阳，给每一个女人带来温暖。

我妈彻夜难眠回到灵堂，看见傅司南在假惺惺很深情。

她拿起门口的棒球棍，“杀人犯！滚出我女儿的灵堂！”

傅司南挨了一棍，都没有喊痛，痛哭不止。

“对不起伯母，但我真的没有害死舒雅，我真的检查过降落伞。”

我妈怒气冲冲，直接戳穿。

“那天是筱筱帮你检查的降落伞，她一个外行人，你就这么相信她？”

傅司南大惊，到嘴边的辩解，瞬间息声。

我妈失望冷笑，“别惊讶，是你的同事告诉我的，他都看不下去你惯着筱筱，拿我女儿当空气。我女儿怀着孕，你就把她一个人扔在危险中，陪着筱筱游山玩水。”

“你们还有脸拍视频，发朋友圈？凭什么为了你的筱筱，让我女儿承担风险？！”

“你明知道舒雅最在乎你，你就能借着爱的名义，道德绑架我女儿？你怕被问责，前途尽毁，所以做笔录时候，你只字未提。”

我妈哭诉着他的累累罪行，“舒雅当初没日没夜照顾你，就算你当成她一厢情愿，也不该以德报怨吧？”

我妈戳着他的心窝子，“你良心不会痛吗？”

傅司南双膝跪地，抱头痛哭。

“陪你的筱筱去牢里尽‘孝’吧，别出现在这里装深情。”

我妈将他驱逐出灵堂。

“杀人犯！你就是杀人犯！”

“滚！”

幸好，我还有妈妈为我撑腰。

曾经的傅司南，皱皱眉头，我都放在心上。

现在的傅司南，在我灵前磕头，我都嗤之以鼻。

我妈的痛骂，都没让傅司南大彻大悟。

对于筱筱，他还抱有一线希望。

他跑去问警官：“我未婚妻到底怎么死的？”

给他做过笔录的警官，看出他的症结。

“傅先生，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韩舒雅的死是一起谋杀，犯罪嫌疑人……你认识。“

昼夜未眠的傅司南，疲惫中带着颓废。

他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真相。

我知道他的纠结。

他害怕我的死与他有关，害怕他一直信任的筱筱，真的是杀人犯。

警官拍拍他的肩膀，直言：

“感情嫉妒引发的谋杀案，每年都不在少数。根本原因都是一方没有坚定选择，在两人中间左右摇摆，最终害人害己。”

因为森林火灾，放大了我的死讯，网民们开始关心这起谋杀案的始终。

筱筱在机场被警察逮捕，而后带回警局。

起初她不承认，但是证据确凿，上面有她的手印。

降落伞是她扎破的，氦气泄露和后来的起火都与她有关。为了置我于死地，她故意选择险峻的区，还让好朋友一块在景区玩，把热气球项目全部订满，造成了飞行员都在陪飞，我只能依靠傅司南。

筱筱以为一把火能烧毁全部证据，万万没想到，怀孕的我会抱着坏的降落伞，一起跳下去。

就是因为当时我快死了，才格外理智，我必须要留下证据。

筱筱的计划，傅司南不知情，且未参与谋杀，免除了牢狱之灾。

他们二人被全网控诉，舆论太大，筱筱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临死前，她想再见傅司南一面，傅司南一口回绝了。

傅司南虽免于牢狱之灾，却被全网骂到不敢出门。

庭审结束，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他不能承受我就这样死去，他未出世的孩子因为他的自私，也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他所工作的景区，直接将他开除。

其实不开除，傅司南也是要辞职的，他无法在热气球上继续陪飞。

他再热爱那个工作，良心的谴责，也无法正视我们母子一尸两命。

每当站在那里，他就会想起我，想起我当时有多无助，多绝望，才带着孩子一跃而下。

傅司南把自己关在家里，昼夜拉着帘子，屋里黑漆漆的一片。

我看着他一天天消瘦、没有精气神。

他不收拾房间，也不扔垃圾，屋里堆积成山，蟑螂到处跑。

邻居都说他疯了，以前事业上进的精神小伙子，现在胡子邋遢，像个原始社会的人。

我的灵魂飘到闲聊的大妈中间，听她们蛐蛐傅司南。

“小傅有个未婚妻，被他的小情人害死了。后来人也疯了，不走正门。”

“那他怎么吃饭？”

“走窗户呗，傍晚去捡地上扔的剩菜，我有一回出门碰见他，胡子邋遢，还以为见鬼了。”

大妈们聊得绘声绘色，我笑笑离开。

我冤屈得报，也该离开这个悲伤的世界。

我最后一次出现在傅司南窗前。

难得他今天没拉帘子，他的胡子长得，我已经快认不出他了。

那双空洞迷茫的眼睛，似乎能看见我。

他站在窗前，木讷而疯癫，忽然启唇：

“舒雅，我好爱你。”

我毫不留恋，转身飘走。

——傅司南，可我不再爱你。

（全文完）

（本故事完结）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