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这么脏,怎么有脸指责别人啊?
我这么脏,怎么好意思苟活于世啊?
我裴昭这种恬不知耻的贱货压根不配活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边笑,边抓起手边斧头朝胸口砍去。
“爹,娘,不孝女下来请罪了!”
我还是没能死成。
容时为我挡下致命一击,右臂险被斧头砍掉。
大夫说断骨能接,但坏了的筋脉再难复原,往后拿筷子吃饭怕是都困难。
老王妃当场气昏,再睁眼时拿来鞭子抽我。
“你这天杀的丧门星!害我儿一回不够,还要害他两回!这天下怎会有你这般没心肝的畜生!”
念儿被吓哭。
老王妃听得心烦,尖锐的指甲往她脸上划。
“还有你个小丧门星,都这会儿了还要什么大房……跟你下贱的娘一样叫人讨厌!你们怎么不去死!”
“您作甚要欺负个孩子!”我将念儿挡在身后,悲愤交加。
旁边的裴雪闻言,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你欺负我女儿时,怎不觉得自个儿是在欺负孩子了!你这狠心的妇人,竟残忍到将她脖子捅破,你还是人么!”
老王妃亦是怒不可遏心,当即命人将我和念儿压去祠堂罚跪。
天寒地冻,祠堂阴冷。
我怕念儿熬不住,便将能脱得尽数裹在她身上,自个儿顶着一身皮鞭血痕,门外时不时飘进的雪花。
“是不是念儿没有听话,跟洛洛姐姐抢房子,抢爹爹,所以祖母才惩罚我们的?”念儿难过。
“当然不是了。”
我望着孩子天真的脸,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将她送出这吃人的牢笼。
“是爹爹不爱我们了,他想和雪姨还有洛洛在一起,所以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念儿却摇头,摸着我红肿的脸颊说:“王府里的人都说爹爹是因为您被夏人抓过,爹爹觉得脏,所以才不喜欢我们的……可、可那都是为了保护念儿啊……呜呜呜,念儿不要再看您被人骂了……阿娘,我们走吧,念儿不要爹爹了!”
我擦干眼泪点头。
“好,今日便走。”
“谁也不准走……”
容时扶着门进来,面容惨白,目光阴冷。
我将念儿护在怀里,忍着哽咽说:
“王爷若要问罪便杀了我吧,但请您念在女儿年岁尚小的份上,莫要伤害她。”
容时望着我,冰冷表情瞬间变得痛苦无比。
“我为了你愿以命相搏,可你呢,你竟然觉得我要杀你们母女?裴昭,你没有心……”
“是啊,我不仅没有心,我连脸都不要。”我故意刺激他:“王爷,臣妾这被人搞过的身体,滋味可还合您心意?”
容时怒极吐血。
“事情已然发生了,你要我如何?你还要我如何!昭昭,我从未嫌弃过你,我只想爱你、补偿你,只想同你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
我看着他,泣不成声。
“你说会照顾我同念儿一辈子,可哪次你没有抛下我们……你心里眼里只有裴雪母女!包括这次,你不问青红皂白骂我……说我欺负小孩,可你知不知道,裴雪和林洛洛,她们故意在我面前提我被奸污的事……说我给夏人生孩子,骂我不要脸,骂我恶心……”
“我也是人呐,我被骂了也会难过,会生气的啊,可你为人夫君,却只会责怪我,叫我忍让……容时你告诉我,你要我如何同一个连偏爱妻女都做不到夫君好好过日子?”
容时痛哭,跪在我面前不住磕头。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昭昭,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今后我定会反省,你说什么我都听!我今日便把裴雪她们赶回去!”
“算了吧。”我擦掉眼泪:“容时,我如今已不再爱你,你同裴雪如何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不……”
容时眼露惊恐,自我安慰。
“你只是生时哥哥的气了,不过没关系的,只要时哥哥做好了……昭昭定会再爱上我的。”
“是啊……”
我抚上他的脸。
容时眼?d露欣喜。
却听我道:“这话我听了十年,容时,你觉得我还会信么?从前掏心掏肺爱你时你不珍惜,如今我不爱了,你却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贱不贱呐。呵,你若还算个男人,就放我们离开,这样我也还能念着你几分好。”
“不可能的……昭昭,你就算死,也不能离开我。”
容时吐掉喉头腥甜,目光忽然变得决绝而坚定。
“这事是为夫错了,为夫给娘子赔罪???。”
他说着抓来一旁祭祀的古刀,砍下整条右臂。
老王妃知道后险些气绝身亡,命人将我捉住,道无论如何今儿都要砍了我脑袋为儿报仇。
容时却说,若是我少了一根汗毛,他便要整座王府陪葬。
这话我不信。
因为他最爱说大话。
事实上他不仅没让整座王府陪葬,甚至连裴雪母女都没赶走。
给我的理由是:天子不日驾临,要见她。
去哪儿见不是见?
他就是舍不得罢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且天子和容时一样,亦是对??????裴雪爱而不得。
“若天??子知道我欺负他心爱之人,定会治我的罪……你不是爱我么?那你还等什么,快些放我走啊!”我跳下床,抓着他晃。
“区区一个落难皇帝,他敢动你,为夫便杀得他片甲不留。”容时将我按回床上,小心翼翼抚摸我肚皮:“大夫说头三个月胎位不稳,莫要上蹿下跳。”
我嗤笑:“念雪已经有了,这回王爷要叫他什么?爱雪?慕雪?还是恋雪?”
“昭昭,激将法对我没用的……先前是我不好,但念儿的名字已经上了族谱,我无权改动,不过之后我们还会有爱昭,慕昭和恋昭。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爱你,护你,宠你,信你。”
容时跪下来为我揉脚。
我踹开他。
“容时,你和那些强上之人无甚区别。”
容时爬过来吻我脚踝:“为夫并未强迫,只是想叫昭昭舒爽。”
想起那些羞人画面,我耳根顿时发烫。
“不要脸!”
最近我总会变着法子激怒容时,好叫他下令将我和念儿赶走。
可无论我做事多出格,他都不曾生气,还常常反将一军,磨得我快要发疯。
几日后,天子驾临。
裴雪母女在王府处处受制,做得比牛马多,住得比乞丐惨,因而得见天子不忘好好状告我一番。
可如今正是收复大梁失地的紧要关头,天子仍需借助容时兵力,是以不敢动我。
裴雪气恼。
“你们口口声声说爱我,说会等我……到头来,还不是个个变心!呵,裴昭啊裴昭,莫要以为你有容时护着,我便收拾不了你!”她说罢,烧掉飞鸽传来的书信。
一场蛰伏的危机,正于暗处悄然酝酿。
为获得民间势力的支持,壮大征讨队伍,王府以天子名义对外布施。
布施地点选在郊外寺庙,由寺内住持协助打点。
我不想同容时他们待在一处,便时常带着念儿过去帮忙。
不曾想这日裴雪母女也来了。
如今有天子当倚靠,她愈发肆意妄为,嘴上说来布施,却全程坐着嗑瓜子杂果,且每每瞧见我和念儿干活,都要叉着腰指挥上几句。
那林洛洛有样学样,看到念儿休息吃小点心,二话不说抢了去。
“你一个干活儿的吃什么点心!再不去洗碗,我便抽你!”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小皮鞭。
这是天子御赐。
念儿虽然不懂天子给的东西同旁物有何区别,却知这天下没人能不听从天子的管束,只好眼巴巴看着林洛洛将小点心吃完。
余下还剩一点饼皮时,林洛洛挑眉又说:
“你若想吃,便蹲下来学三声狗叫”
这会儿未到饭点,念儿干了一上午活,早就饿得不行了,想着学几声狗叫也无妨,便拉了拉小裙子蹲在地上。
哪知林洛洛却两脚一抬,径直将她压趴下。
“本小姐该注意了,你给我当狗骑一圈,我便给你吃饼皮。”
“呜呜,我不要,你走开!”
林洛洛鞭子抽在她身上:“哼,这可是天子御赐,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若不听便是违反皇帝伯伯的意思,你们全家都要被砍头。”
念儿当即吓哭,不想家人被砍头,只能驮着林洛洛在后院绕了小半圈。
“我、我没有力气了……你快些下来吧……”
林洛洛却不肯。
我端着茶碗走入后院时,便见林洛洛正拿鞭子勒她脖子。
“——混账!!”
我怒吼一声,抓过林洛洛衣领,将人摔进一旁草垛。
林洛洛吃痛,捂着肩膀发火:“大胆!你居然敢摔本小姐!信不信我叫皇帝伯伯杀你全家!”
“狗仗人势的东西,今儿我就替你爹,好好教育教育你!”
我夺过她手中皮鞭,将人扒了裤子狠狠一顿抽。
林洛洛的哀嚎引来前院偷懒睡觉的裴雪,见女儿被虐惨状,尖叫着同我撕扯在一处。
她知我有孕,故而专挑我腹部下手。
我也丝毫不手软,拿皮鞭死命勒住她脖颈。
“别打了!Z?”
这时,一声怒吼打破战局。
我俩望过去,见是容时和天子。
容时脸色发青,目光低沉,在天子发怒前为我辩解。
“陛下恕罪,昭昭怀有身孕,臣弟愿代罚。”
我心中??????????冷笑。
他始终还是不信我。
“那便辛苦容王了。”
我丢下皮鞭,牵着念儿掉头离开。
裴雪同天子见状,火冒三丈,想追却被他拦住。
“陛下莫要忘了,陆将军死后,全大梁能调动兵马的唯臣弟一人。”容时目光阴测。
天子被威胁,却又没底气同他闹掰,只好转头安抚裴雪。
裴雪嫌他窝囊。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回去后裴雪乔装打扮,拿着从天子卧房偷来的行军图同夏人会面。
“大梁皇帝无能,合该夏王统治中原!将军想在夏王前邀功,阿雪自然有也有想办成的事,请您帮我杀一人。”
裴雪将图递过去,两人对视而笑。
夏人有行军图在手,大梁屡吃败仗,容时不得不离家坐守军营。
没了他整日在身边监视,我便又生了逃跑念头,打算趁布施时带念儿就此离开。
怎料待我打点好车马,转头回去接念儿时,却发现她同裴雪等人,被突袭的夏人细作劫走了。
我忙赶去军营告知容时。
“昭昭放心,我定会将念儿平安带回。”容时命人送我回家。
我却不信,以死相逼与同他去。
容时无奈,只好带着我和几个暗卫混入地牢。
念儿同裴雪母子关在一处,三人瞧着都不太好。
这本是裴雪自导自演欲要捉我的一场戏,哪知主角没有登场,她自个儿倒是遭那夏人背叛,被捉来严刑拷打了一番,因此瞧见我格外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