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缺水已是毋庸置疑,然天灾之下,纵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天雨不下,他一个凡人之君能有何办法?
成王垂眸默了默,开口道:
“今年雨水稀薄,百姓确实困苦,然泱泱万民。
总不能全然陷于焦虑之下,忧悲需有,喜乐也需有。”
众人纷纷点头,便将视线又转移到裴绍身上。
一时间竟都觉得裴绍今日此举太不恰当,叫人意兴全无。
裴绍依旧一派请旨之态,他沉声说道:
“古语有云,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
臣弟私心以为,民情便是国情,既是国情,便需得全力以赴。”
皇上皱起了眉,他压住心中火气,开口说道:
“三王爷平日里诗书经义所读太多,确实德才兼备,朕很感欣慰。”
皇上语气浅淡,但能听出他话语中的不耐来。
诚然,他贵为一国之君,何时弃百姓民生于不顾了?
鲁王笑着开口插话道:“王爷所言也不错。”
皇上斜眼看了鲁王一眼,他面上肉眼可见的不悦。
虽尚在压制,但呼之欲出,但凡有些眼力的。
看到皇上这番模样,怎样都该要闭口不言了。
可裴绍偏生没有露怯,他顿了顿便继续说道:
“百姓如水,朝廷如舟,陛下便好比舟上船帆。
有帆在,即是有方向,可教船只平稳远航,不惧风浪。”
有人在心里为裴绍默默叹了几口长气。
“反之亦然,浩浩汤汤的江河湖海,若平风浪静。
船只自然能涉足千里,一帆风顺。”
有人在心里为裴绍默默点了根烛。
“臣弟不才,只觉眼下时节,需得克礼复简。
也好叫大离百姓心知陛下心系万民,如此百姓心安,更显皇恩浩荡。”
此间若是有酒,只怕有人已经举起来对裴绍连敬三杯了。
鲁王退身站开几步,他虽垂着眸,一脸乖觉模样。
但他眼光闪闪,内里隐约能瞧见不少笑色。
今日裴绍这番行为举止,饶是鲁王都没看明其中动机。
只是裴绍今日英勇无畏,倒真是叫他刮目相看。
有趣,他这王爷果真有趣,眼见着又要将到手的好牌打成稀烂了。
皇上神色紧了五分,他倒是好脾气。
依旧保持着不动如山的君威气度,然他眼底厉色尽显,已是爆发边缘。
皇上冷声道:“三王爷是说朕不顾大离百姓了?”
皇上这话虽有些断章取义,但眼下众人心里皆是如此作想。
俱都觉得裴绍刚刚连番说辞隐晦曲折得太过严重。
天公不作美,屡不下雨,关皇上何事?谁不是凡夫俗子?
若是大离有神龙在世,可呼风唤雨,那皇上何苦办那一场求雨大典?
皇上心里愤愤,说不委屈都是假的,他好好一个一国之君。
竟是连天下不下雨都要予以负责,也太难做了些。
裴绍缄默一瞬,回答道:“臣弟非是这个意思。”
皇上终是憋忍不住,威声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裴绍垂头回道:“臣弟只是私心以为,大旱之年。
天雨难下,如此时刻,民间百姓必会心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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