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裴绍事成与不成，她一个周国将军，处置不好，就会一去难回。

周帝王培钦命她出兵援助，一来看中她的威名。

此行相协裴绍必然胜率极大，二来看中她对大离皇上的恨心。

有这恨心在，她必然为命是从，且当仁不让。

三来周帝视南姜余党为眼中钉肉中刺，更别论尚有军权在手的杨云了。

此际杨云孤身潜入大离，胜也好败也好，周帝全不吃亏。

毕竟杨云养在燕云六郡的兵马至今还头悬红巾。

吴见月寥寥几句话听到杨云耳中，杨云稍微思量一番便能明白。

她此番确实是冲动行事，但事已做下，再说无用，杨云是聪明人。

更是可以想见待她回周后，情势对她应不会太好。

毕竟周帝除她之心已起，焉有松懈可能？

狂风卷席着骤雨，纷纷扬扬地遍地一扫，皇宫内外的血迹也好。

烟灰也罢，暴雨一落，全皆冲散了个干净。

杂乱的雨珠稀里哗啦地在青石地砖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凹洞。

雨声混合着雷声，轰隆隆地半点杂音也听不见。

大雨之下，四下仿佛安静极了。

有些破败的宫宇内亮着一点火光。

这火光在这似乎能肃清一切的雨夜中显得渺小卑微。

一如曾在这宫宇中住过的才人一般。

芳华殿，明珠遗玉，芳华难收，这小小宫殿倒是起了个好名。

裴绍对这小宫殿的印象并不很深。

他大概就是在这小小宫殿的某处角落里出生的。

但具体是哪一处他认不清，时间过去太久。

他也不想弄清了，好比那才人的墓，他大抵知道那墓在什么地方。

但具体是哪一处他找不到，也自觉找到或找不到也无甚意义。

殿内很安静，也很干净，虽陈设暗旧，但一尘不染，连丝霉味也无。

原先这殿内有个老宫人，老宫人是那才人身边的贴身嬷嬷。

因着这才人没什么势，也不受宠，宫里对这才人没怎么上心。

只生拉硬拽来一个憨厚的老宫人，那老宫人比才人年岁还大两轮。

按岁数都能做才人的母亲了。

但能找来给这才人做伺候的只有这么一个老宫人。

老宫人虽然有些碎碎叨叨，但很是忠心，她这一生做过扫洒。

去过浣衣局，也去过杂役司，兜兜转转之下，没轮上出宫。

却轮上了伺候才人的活计，老宫人觉得很是满足。

更是将平之又平的一生全皆放在了这才人身上。

自从才人死后，老宫人无处可去。

她约莫是被宫内掌管宫人的管事公公忘了。

连着这小小的芳华殿一道，在这风起云涌。

日新月异的皇宫内慢慢归于无形。

若不是裴绍，她早便在这芳华殿里饿死成具枯骨了。

老宫人除了在这小小的地方呆着，哪里也没有去，每天也是准时准点的起来。

亥时歇，从殿里绕到殿外，殿前绕到殿后，将芳华殿收拾地纤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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