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
女孩站在一边,一直低着头。眼见男人要出口更恶劣的话,明辙忙叫了一声“爸!”
“哦,小兔崽子回来了,你过来,来,”男人一见明辙,脸色变得更可怕了,“来给我说说,你是不是想娶这个女的?”
“爸!”明辙喊道。
男人丝毫不听他的。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老奶奶,拽住明辙的手,把他强拽到了门口:“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天天晚上都去找的仙女?李嫂不找过来我还不知道,你天天晚上不睡觉,就是幽会你的小情人去了?”
明辙脸色通红,羞愤交加。他下意识地四处看,寻找救兵,而那个一脸愁容的女人根本不在房内。李嫂对他也没好气,女孩则一直低着头,好像恨不得让自己就地消失一样。
“爸,”明辙看到女孩的时候,好像找到了一点勇气。他一闭眼,随后猛地一把甩掉了男人的手,“你别这样说余菱。她没法去学校,我就是去看看她,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这样说,害人家女孩子清白。”
李嫂闻言,脸色稍稍缓和。可男人却好像被他甩掉手的这个态度气到了,他后退了一步,指着明辙的鼻子,脸色通红,有几秒钟什么也没说出来。
过了这几秒钟,他突然冷静了,放下手,微微一笑:“好啊,不愧是我儿子,小情种。对个没几天好活的痨病鬼都能一往情深……”
他这话一出,李嫂的脸色刷一下白了。明辙好像有片刻失去了理智,直接扑到他父亲身上,抓着他扭打。不过他还是个孩子,力气根本比不过成年的大人,他父亲一把将他甩开。明辙整个被甩到地上,在门外的地面上滚了几圈,摔在女孩脚边。
叫余菱的女孩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拨开明辙的头发,查看他头顶的伤口。这一下摔得并不狠,明辙还是爬起来了,怒气冲冲地盯着男人:“你再说她一句试试!”
“哦,我有的是呢,”男人冷笑道,“痨病鬼,扫把星,赔钱货,贱……”
明辙甩开女孩的手,扑了上去。男人也气得失去了理智,加上常年家暴的习惯,一把拨开挡在他们父子俩中间的人,去揪住明辙的领子——
而后两人都停下了。
发出尖叫声的是年迈的李嫂。在三个人谁也没有注意的地方,余菱不知是被明辙甩开,还是被男人推开,总之她向后一个踉跄,一脚踏空,一言不发地跌下了筒子楼狭窄的楼梯。
她穿着白色衣裙的身影,在楼梯上滚了几圈,才最终停下。鲜血从她身下弥漫,李嫂大喊着冲下楼,这动静终于惊来了更多的邻居,有的人开门查看,有的人打起电话。
明辙和他父亲在一边呆呆地看着。谢瞻转过头,看到那个一脸愁容的女人在他们的房间里,面色冷漠淡然,麻木无聊地看着门口发生的这场闹剧。
接下来的事他不用猜,也想得到。女孩原本身体就不好,比常人虚弱,跌下楼梯这一下更是耗尽了她仅存的精力,抢救无效死去了。李嫂指认明仲平是杀人凶手,最后按过失杀人判了几年,入了狱。明辙的母亲在父亲入狱的那一天,就一个人悄悄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筒子楼寂静无声。谢瞻最后看到的是明辙初中毕业,背着包去了寄宿高中,也是没有再回来过。
画面暗下来时,谢瞻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最后侧过头去,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抱住了林思行。感到对方也将他揽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不想看了的话,后面我一个人看也好。”林思行轻声说。
谢瞻摇摇头。
“我和你一起。”他说。
幻象再度变化了,意味着和上次之间,拉开了很多年的时间。
谢瞻再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一愣,猛地扭头看林思行。
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他认识——
那是林思行在燕城收留他的时候,读本科所在的大学。
谢瞻跟着他进去参观过,对林思行工作上学的地方很熟悉。林思行皱着眉头,什么也没说,过了片刻,微微抬头,示意了一下。
谢瞻转过头。这次更为惊讶地在场景中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长大的明辙。过了不少年,他脸上的稚嫩退去了,长出了棱角,但很多地方还残留着特征,能够辨识出来和小时候的是同一个人。
而另一个,就是烧成灰,谢瞻也认得——正是20多岁,还在上大学的林思行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