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面对江念,也会有心虚的时候。
那记戒尺终究没有落下。
池卿欢垂下手,似是疲惫至极的吩咐:“把世子带回卧房去,闭门思过。”
我正准备开口斥责她,却见一个侍女神色惶惶地跑过来通禀:“夫人,边关急报,侯爷以身殉国,灵柩……未能归京!”
“济阳城外尸横遍野,血气冲天,无人敢去……收敛侯爷骸骨……”
话落,池卿欢身形微晃,手中的戒尺倏然松落,坠地无声。
“你说什么!?”
我愠怒之余,又觉得可笑。
想我江衍尘堂堂安定侯,为晋国鞠躬尽瘁,戎马半生。
到头来竟无人敢替我收尸……
良久的死寂过后。
池卿欢微微发颤的声音传来:“这件事,先不要在府内声张。”
跪在地上的侍女都红了眼眶。
她作为我的妻子,除了脸色发白以外,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果然恶毒!
我心里烦闷至极,嗤笑着反问她:“你瞒下我的死讯,是又要算计什么?”
然而寒风呼啸,无人应答。
我看着她漠然的脸,又想起我死后,地府的人曾告知。
“你护国有功,命不该绝,只要在下葬前有人肯真心为你流泪,就有一次复生的机会。”
显然这个人不会是池卿欢。
我也不觉得她会为我落泪,转身就走。
只是没走出几步,眼前便白光一闪,我又回到了池卿欢身边。
数次之后,依旧如此。
我暗骂苍天无眼,竟让我与这毒妇寸步不离!
我正烦着,灵魂陡然被拉走。
反应过来才发现,是池卿欢往书房去了。
她在门外站定,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推开房门。
入目便是一幅悬挂正中的画像,画中的女子素衣轻罗,眉目温柔间又透着恣意洒脱。
那是我七年前亲笔为亡妻作的画。
多年来依旧如新,不曾损坏分毫。
池卿欢眼尾发红,随后自嘲般笑了笑,信手将画取下,往烛火上移。
我心弦猛然绷紧,怒喝出声伸手欲阻:“住手!池卿欢,你怎么敢?!”
却是徒劳无功,眼睁睁看画中人的身形被火舌吞没殆尽……
我死死盯着池卿欢,心中的恨意燎原,近乎咬牙切齿。
“池卿欢,我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
彻骨的恨在胸中翻涌,然而池卿欢却仿若未闻。
她只是望着那道火光,映照着眸底情绪晦暗不明,低声自语。
“死了也好,可以去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