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着他,说不清此刻心里究竟是何感觉。
感激?解脱?又或是某一瞬间涌上来的奇怪的空落落的感觉?
她抿紧了唇,似笑,却又分明是在哭。
红袖楼相遇,本就是一场豪赌罢了。
她何其幸运,能遇到他。
“大人对筠枝的恩情,筠枝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吸了吸鼻子,“结草衔环,难报万一。”
“别哭了,”顾凛忱实在看不得她的泪。
两人在一起这段时间,除了床榻之间的颠鸾倒凤之外,她每一次落泪,都是因为她的家人。
“孟姎姎,你以后不用再这样不清不楚地住在顾府。”
你再等一等,不会让你等很久。
“待你父亲的案子水落石出,此事平息过去,我。。。”
孟筠枝喉间一哽,脑袋似都跟着发懵。
她抬眸看向他,却见男人面色沉肃,同往常一般,瞧不出任何情绪。
她只能猜。。。
顾凛忱,是主动想要结束两人之间的关系吗?
他是要让她走吗?
一想到这儿,不知为何,她眼底的泪落得更凶了。
一见她哭,顾凛忱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安慰人的语气却有些凶巴巴,“怎么那么爱哭。”
“都哭肿了。”
孟筠枝吸了吸鼻子,勉强止住眼泪。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两人之间隔着半张桌子的距离,晨间的日光坠在她肩头,少女周身仿似镀了一层微光,朦胧又美好。
那双桃花眸犹如被水洗过一般,格外真诚。
“大人放心,你的恩情筠枝会记一辈子的。”
她想了想,又道,“醉香居的分成,我可以再给大人让利一成。”
话音刚落,顾凛忱脸色沉得可怕。
他是缺她那一成红利的人吗?
男人眸色犹似寒霜,孟筠枝没明白他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大人,一成真的很多了。。。”
她已经是忍痛割爱了,虽然知晓这一成的让利其实无法完全报答他的恩情。
顾凛忱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突然抬手越过桌子,掐住她的脸颊,恶狠狠道,“我瞧着那么缺钱吗?”
合着她压根没想过从顾府出去之后,与他再有任何联系。
醉香居是两人之间为数不多的羁绊。
他手上用了些力气,孟筠枝脸颊上很快泛起红痕。
“大人放心,就算你我皆为醉香居的老板,以后我也绝不会借此缘由缠着你烦着你。”
她就差举起手发誓,“这段关系一定不会再有别人知晓。”
在外人眼中,他仍是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大理寺卿。
顾凛忱是天子近臣,与圣上关系亲近,他二十有三,迟早要娶妻生子。
以他的性子,若是娶妻,必定不会继续将她养在身边,这样只会折辱以后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会如他所愿,乖乖地离他远远的。
两人之间曾有过的这个局,这场算计,不会成为他娶妻生子的绊脚石。
顾凛忱脸色铁青得可怕。
以她这般极力想要同他撇清关系的模样,若是将刚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出,只怕是会将她吓得更远。
男人呼吸沉沉,却终是忍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