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看了一排中式的酒,那些米酒或者黄酒,看上去度数都不小,他对这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的酒类感到好奇,情不自禁地感到兴趣,但是他还是按住了自己多余的好奇心,把理智都调回到工作状态中来。
他清了清嗓子,对酒保开口说道:“一杯啤酒。”说话的时候,他刻意没有用英语,而是用了粤语,好让对方能误以为自己也是属于这里的人,而不会起额外的疑心。
酒保这次抬起脸来看他,目光停留得久了一些,盯着安迪的脸上下打量,眼睛里含着一些揶揄,最后把视线停在安迪的眼睛上,和他对视。安迪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毛骨悚然,但是他的处事习惯让他越是遇到这种事态,越要表现出攻击性,就像一只守卫自己领地的犬科,就算尾巴夹在后腿之间,也得裂开吻部露出尖利的牙齿来。于是,他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带着黑眼圈的和一些血丝的眼睛,瞪着酒保揶揄的眼神,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他才抵着嗓音,有点沙哑地开口,说道:“乜嘢?(做什么)”
那个酒保没有被他阴沉沉的眼神吓到,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是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歪着一边嘴角,语气带着调侃,像是逗弄似的说:“您来这地就喝啤酒呀?”他的口音不像是华南的方言,鼻音更重些,咬字也清晰,听上去像是北边一点的地方,京津冀那块的口音。
安迪心里暗暗奇怪了一下,他知道华人街帮派大多华南沿海的偷渡者,没有想到还有其他地方的人。他皱了皱眉头,又把语言换成了普通话,但带着浓重的粤地口音,舌头硬邦邦的,语气一点都不友好:“不行啊?”
“当然可以啊。”酒保挑着眉毛,给他拿了一个啤酒杯,打开放在桌子下方的酒桶水龙头,熟练地用啤酒杯接住倒出来的淡黄色酒液,绵密的气泡慢慢涌上杯口,他一边慢悠悠地说,“小年轻,都喜欢喝这种带气泡的,没有品味。”
“你管我呢。”安迪没好气地回话。
啤酒似乎掺杂了水,味道很淡,轻微的苦味和淡淡的麦芽味道和气泡一起冲下安迪的喉咙里,他第一次在喝啤酒的时候感到了什么是味同嚼蜡。但是啤酒已经倒出来了,他也喝过这个杯子了,再退回去也不合适,但是也不想继续喝下去了。安迪往桌上按了一张钞票,也把杯子放下。
酒保看他这一套动作,笑起来,语气揶揄,说:“我和你说过了。”
安迪感到一股莫名其妙吃了瘪的感觉,扯着嘴角咂嘴发出一声“啧”。
酒保笑着,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用干毛巾擦拭一排的杯子,虽然那些杯子看上去已经很干净了。
“这几天有没有一个白人小女孩,被一个黑人女人或者一个墨西哥裔的人带到这里来过?”安迪看他并不忙碌,于是语气像是随便聊天一样说道。
他的声音不算大,他猜测只有酒保和自己能够听到,音响里本来就放着歌,其他人更是各干各的事情。可不曾想到,他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整个酒馆变得异常安静。本来在擦拭杯子的酒保停下来动作,脸上维持着一个微笑,但是绝对算不上友好的表情,眼睛像是带着一种锐利的针或者刺,死死钉在他的脸上。本来自成几个人群喝酒聊天的人,纷纷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安迪的身上,正大光明地或者侧着脸窥视着,往安迪和酒保的方向看。音响还在放着老歌,那群舞池里的年轻人还在摇头晃脑地蹦蹦跳跳,鞋子发出“咔咔咔”的杂乱声响,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这里的气氛变得凝固。
安迪的下颚绷紧,心里暗暗倒吸凉气,想着:糟糕了,惹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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