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恶花(1 / 2)

非典型蛇蝎 佚名 7479 字 4个月前
🎁网红美女,夜夜笙歌

沼泽恶花

非典型蛇蝎

我杀了男友。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警察。

既然谋生要靠出卖爱,那就攀上高枝吧。

1

那天,我独自走在暗巷。

路灯坏了大半,挂在灯罩上的玻璃被风戏弄,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我抬头看天,明月独挂,偶有几只鸟飞过,像是鬼影疾驰。

突然,我觉得身后传来动静,细听便能分辨是蹑足潜踪的脚步。

我不由自主咧开嘴,无声笑了。

要真是个胆大妄为的杀人凶手,该多好。

我活够了。

正当我满怀期待,一只手伸来,轻拍我的肩膀。

2

我是被男友弃在郊外的。

那天他垂着头回来,我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他揪着我的头发将我拖到破烂金杯上。

「成天哭丧着脸,都特么的是你丧的。」

他叼着烟,说话间又给了我一巴掌,然后猛轰油门。

车开了大约四十分钟,停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男友又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拽下车。

他似乎有些累,拖着我呼哧带喘。

「你要是还能自己找回去,我就接着养你。」

他啐了我一口,上车走了。

我也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他总是像丢弃一只老狗那样,把我丢在陌生的郊区。

然后回家,等我。

他并不知道或许哪一次丢弃,我就再也找不回去了。

但是他似乎很享受这游戏。

每次我回去,跪在他面前,疯狂道歉,祈求他原谅时,他笑声跋扈,像是拥有整个世界的支配权。

同样他也算不到,这次遗弃,是他的死亡前奏。

3

我不怕夜晚,大部分时候,黑暗更像我的斗篷,能紧紧裹住不能宣之于口的龌龊与脏污。

但我怕冷。被男友拽上车时,我只穿着单薄廉价的吊带睡裙。

郊外少遮挡,夜风一吹,寒意像噬骨怪物。

为了躲风,我偏离来时大路,钻进自建房勾勒的崎岖小巷。

不远处有几栋烂尾楼,那是我的目的地,想在楼里混一宿,熬到有阳光为衣的时候再寻找回去的路。

可中途出了岔子。

从黑暗中伸出的手上有块浸透药物的手帕,捂住了我的口鼻。

「怎么不是把刀呢。」

这是我彻底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再醒来,我已身在烂尾楼里,身下是冰冷的水泥。

无论怎么折腾,终点还是相同的啊。我惨然一笑。

这笑容似乎吓到了带我来这里的人。

站在我面前的男人,突然抖了一下。

这人不高,一米六几的样子,寸头、三角眼、塌鼻子、厚嘴唇,穿着污脏、不合身的衣服。

「笑什么笑,臭婊子。不过长得挺漂亮啊。」

男人说着,脱下自己的裤子。

「贱人,穿这么少走夜路,就是发骚。」

我不争不辩,等他做完起身。

「完事了吗?如果你不杀我的话,能不能借我件衣服,有点冷。」

「有病。」

男人彻底被吓到,骂了一句就跑。

我看着他的背影,暗讽声废物。

当时,我的确不知道,为何要记下这人的长相。

4

一觉醒来,我浑身酸痛。在太阳正慢慢升起,给我送来了热量。

我走在路上,卖早点的小贩在忙碌,上班的人从自建房里涌出。

有人与我擦肩而过,我从他们的侧脸余光中看出了嫌弃和鄙夷。

当我是疯子吗?

真可惜,我还没疯掉。也,没死掉。

直到有个姑娘站在我面前时,我都是这么想的。

「你……发生什么了?」

那姑娘说着,把搭在手上的风衣披在我身上。我抬头看她,像是直视太阳,眼睛被刺痛,眼泪突然奔涌出来。

这泪水,是某种让人开口倾诉的药剂,催着我说话。

「我被……被人办了。」

「报警。」姑娘把手机递到我面前,我顺从地拨打了110。

回想起来,这姑娘大抵是老天爷慈悲的化形,在她的帮助下,我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5

报警后,姑娘将我托付给相熟的早餐店老婆婆。

等警察的过程中,老婆婆为我摊了个煎饼让我垫肚子。

煎饼好吃,暖了手,暖了心。大概从那时候起,死神开始败走。

接到出警任务的齐连站在我面前,他瞧我衣服斜披,瑟瑟发抖,于是说:「把衣服穿好,天冷。」

随后让女警陪我坐在警车后面,让女警安抚我。

过程中,他没有触碰我的身体。但他说话的声音,他的气息始终围绕着我,疏解了我浑身酸痛,让我觉得安全。

是神明吧。

我坐在警车后座,看着他的背影,双手合十。

「你怎么了?别害怕,我们会保护你。」女警关切地问。

「我不怕,我要让坏人付出代价。」我仰起头,迎着光。

「是个好样的。」齐连回头看了我一眼。

当时,我们正在等红绿灯。天空湛蓝,丁达尔光穿云而出。

齐连不会明白,因为他的降临,我才觉得昨夜趴在我身上的那个男人,是坏人。

到警局后,我配合法医做检查。

「这些不是昨天造成的。」法医看着我手臂、胸部、后背上红得发紫的鞭痕,皱眉说道。

「你之前还遭受过暴力。」

我默默穿起衣服,点了头。

「他脾气不好……我……男友。」我突然觉得难以启齿。

隔在帘子外等我的齐连叹了口气,那是缓慢悠长的,带着慈悲和怜悯的叹气。

我第一次觉得,我也是个人。

相形之下,那个一次次抛弃我的男人,才是畜生。

他在垃圾站捡到我。

彼时,我被上一任男友扔在那里,因我毒瘾发作晕了过去,被当成尸体扔在垃圾站。

男友把我捡走,让我不至于烂臭在垃圾沼泽中。

但在他眼里,我只是件可回收垃圾。

一次性侵,让我寻找到了生而为人的证据。

听说蝴蝶扇动翅膀,便会引起海啸,原来是真的。

6

我离开前,齐连送了我一部手机。

「旧的。你别嫌弃,后续有问题方便联系。如果再挨打的话,别忍气吞声,尽快报警,勇敢些。至于这件案子,你没有犯错,你做得很好。」

说这话时,齐连看着我。那目光中没有窥伺,没有傲慢,没有予取予求的谋算。

只是干干净净地看向一个普通人。

如果我能跳入这如清泉一样的目光中,好好清洗一番,我的确能变成个普通人吧。

拒绝了齐连送我回家,虽然很想和他多待一会,但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求存之地。

回到家,男人歪在破床上,见我回来,极尽揶揄之能。

「还是滚回来了啊,真是死皮赖脸,怎么甩都甩不掉。」

「也是,除了我,哪个男人还要你。」

「滚过来吧,来认错,说你以后不会了。」

男人说着,坐起身来,带着蔑视的笑容等我跪行到他身边。

我路过他,捅开炉子,准备烧水洗澡。

本是做惯的事,可这次心里没来由地愤怒。

为什么有些人能住在高楼里,享受着一开即热的淋浴器,能躺在床上看电视。

而我,在不同城市颠沛,每到一个城市,都寻找个废弃小院,小院门口都挂着垃圾回收的牌子,睡在别人丢弃的破床上,听男友许诺说两年后带我享受生活。

「你当老子是死人啊!」

见我不理他,男人抓起脏污破裂的烟灰缸冲我砸来,人也站起身来,从裤腰上抽取腰带。

我捂着头转过身,死死盯着男人。

他好像被我吓到了,退了两步坐在床上。

「晦气。」

水壶啼鸣,翻滚着从壶嘴涌出,滚水砸在炉子上,嘶嘶作响。

我提起水壶,拿来水桶,兑水擦身。

把犯罪的体液痕迹洗净,我穿好衣服躺在床上。

衣服还是那风衣,好心姑娘借给我的。

「我忙着上班,你有空送到婆婆这就行。不着急,我衣服多。」

她说话时,我想着要买一瓶很贵很贵的洗衣液,洗干净再去还给她。

现在,我不想还了。

很对不起她,但我想把衣服穿好。

手揣在兜里,我抚摸着手机,像抚摸着爱人的脸。

男人翻身盖在我身上,口中的臭气直扑我脸面,我扭过脸去。

「装什么装,看着老子!」男人怒着掰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拽我的衣服。

「我被强奸了。」

强奸,是我从齐连口中学到的词。

与齐连有关的一切似乎是一种咒语,或是能帮我离开沼泽地的绳索,被我紧攥在生命中。

看着男人的眼睛,他浑浊的眼珠里有了一瞬的犹疑:

「真是婊子,收钱了没?」

男人手没停,继续扒我的衣服。

也对,一个与垃圾为伴靠的人,他并不在乎。

怕他把衣服扯坏,更怕他发现口袋里的手机,我推开男人,主动脱去衣服。

一通鼓弄后,男人方才留意到在我枕边整齐叠起的衣服,他伸手一抄拿了过去。

我的心被揪在一起,登时坐起身想抢回。

「哪来的衣服,看来你昨天还是收钱了。」

他叼着烟,烟蒂脱落,落在衣服上。他伸手抖落灰烬,感受到了不属于衣服的分量。

男人举着手机,怒吼道:「哪来的!谁让你带手机回来的!」

「你是不是活腻了!还是……」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打开床头柜上的锁,抽屉里全是老旧的,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按键手机。

看到手机都在,男人收起了野兽样的扭曲表情,手塞到床垫下。

「弄个手机干吗!」

「我只是拿来看小说,没有卡,你看没有卡。」万幸,我已提前把SIM卡藏起来。

我立刻跪下,拼命扇打自己的脸,不住哀求。像往日一样,把自己砸进尘埃里。

确定没有信号后,男人撤回手。

「记着,你没有资格和任何人联系。」

我拼命点头,手不敢停,直到脸红肿,血滴垂,手腕被男人握住。

他瞪着双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随后把手机扔在床上,穿好衣服出门了。

「有病。」

他甚至忘记给我戴上脚镣。

呵呵,真奇怪,今天很多人都觉得我有病。

我努力站起身,攥住手机。

觉得我有病的人,都应该得到报应。

想到这里,我咧着嘴角,放肆大笑。

7

齐连大概没想过把手机给别人用,因此还有些资料让我看到,包括通讯录,几张他拍的照片,包括小说软件里下载到本地的书。

这些内容是刺透云层,照亮我生命的丁达尔光。

小说都是些侦探类的内容,我看得很费劲,总是绕得脑袋疼。看到某些桥段,只觉得作者幼稚。

至于照片,不多,被我翻来覆去地看。

有他拍下的家中照片,照片中的家干净整洁,明晃晃的玻璃窗下有棵濒死的仙人球。

我想救救那仙人球,我会给他浇一点点水,施一点点肥,在阳光最强的正午将他挪到阴影里,避免日光直射。

还有他和一位妇人的照片,大概是全家福。齐连站在妇人身后,手搭在对方肩上,妇人的手反落在齐连手上,两人笑容和煦。

如果……如果我也能站在妇人身后,哪怕是一天。

……

我还注册了微信,加齐连为好友。没主动说过什么,不敢,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处理事情的方法,我琢磨了很久,其实齐连提前为我预备好了。

在我寻找到答案之前,也想过离开男友,彻底离开。

可是我怕。

见不得光的东西初见阳光,恐怕只会加快腐烂的进度。

因此,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都需要处理干净。

让前尘彻底湮灭的方法,就是让男友从这世上消失。

让人消失的最好方法,是自卫杀人。

冥冥中自有注定,这结论是齐连留下的某本小说里提起的。

小说里,主人公自卫杀人,无罪无咎。

我要自卫,实在有太多机会了。

可事情如果太简单,不足以成为我创造靠近齐连的阶梯。

我看着齐连的全家福,并未留意到心内破溃处,落入了一颗种子。

8

对不起。

对不起。

我只敢用余光偷瞄被捆在椅子上的女人。女人双眼紧闭,还在昏迷。

那张脸,我见过无数次。

斑白卷发,白皙皮肤,高鼻梁,小嘴唇。即便被岁月洗礼,也只留下了干净优雅的痕迹。

那张脸,和齐连的脸有说不上的相似感。

因此,当她和男友前后脚出现在小院里时,我的心猛地疼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我不敢相信,甚至祈祷这是日渐所思,入夜成梦。

终究不是。齐母推开了屋门,木门嘎吱作响,还原了恐怖片的音效。

齐母看到我举着锁在脚上的锁链拼命摇头,那时我的样子只怕比猛鬼更加骇人,她退了三步,偏偏退到了男友的身旁,男友正举着浸泡药剂的手帕等在那里。

齐母挣扎片刻,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看什么看,滚过来帮忙!」

在男友的呼呵声中,我拖着沉重的脚链,把齐母捆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故意放慢手脚,试探着。

「多亏了你呀,我的小可爱。」男友抽着烟,拨弄头发,微眯双眼,抖脚晃肩,一脸得意。

我心惊胆战。他每每摆出这副模样,都意味着他正在张罗生意。

「我?」

「要不是你买了那个破手机,里面有照片有电话的,我上哪去找这肥羊?」

我看着被我丢在床上的手机,齐连的全家福因手机熄屏渐渐暗了下去。

强压下愤怒和恐惧,摆出满不在乎:「可她年纪这么大了,哪有人要,买回去当妈啊。」

「你瞎啊,没看见她手上那么大的钻戒啊。肯定是有钱人,赚她一笔,够咱俩歇一阵了。」

我这才看到齐母手上戴着颗很闪的戒指,戒指上的钻石把阳光汇成彩虹。

「那你抢戒指就好,干吗把人带回来。」

「戴得起这么贵重的戒指,不得有点家底。」

男友用手指把烟捻灭,在齐母的手提包里翻找,找出了钥匙和卡包,起身欲走。

「你干吗去?」我忙挡在他身前,男友的眼睛上蒙了层狠厉。

「滚开!」男友把我推开,随后又想起什么,翻身打开床头柜拿出部手机丢给我。

「我先去这娘们家里翻翻看值钱东西,等她醒了,你逼她说银行卡密码打电话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她家在哪?」我吃惊不已。

「凭我这张巧嘴。」男友舔着嘴唇,挑起眉毛。

是了,凭他这张嘴,甚至蒙骗过几个大学生。

「不许……别、别去。」

「你是不是有病,不赚钱你吃什么!」男友攥紧拳头,每次做事他总是打着为我着想的旗号。

他仍以为我会相信他那套「为了你,我与天下为敌」的骗人招数,对我已经戒毒的事实视而不见。

「她家万一有人呢,照片上有别人。」

「确认过了,家里没人。起开。」男友一把推开我,我被脚链绊倒摔在炉子边。手碰到滚烫的炉体,剧烈的疼痛直钻脑门。

我却笑了,锈迹斑斑的炉钩因撞击摔倒,金属与地面摩擦,锵锵作响。

9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齐母醒来时,我正在用针挑破胳膊上的泡,皮肤下的液体有了出口,汩汩涌出。

真是个好人,自己被捆成粽子,还有心情关心旁人。

我抬头看向齐母,许是角度问题,被她戒指折射的光刺了眼。我立刻低头,摇头。

能不能有一天,我也戴上那戒指呢?

「你也是被骗来的吧。别怕,我儿子是警察,他会救咱们的。」

「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很真诚,真诚得像之前没打她的主意。

像……我现在不打她的主意。

她紧张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正准备接着说些什么。

「把你的银行卡密码告诉我。」

不合时宜,齐母重新绷起身子。

「阿姨,请相信我,如果您不把银行密码告诉那人,他会杀了我们。」

齐母蹙眉,但她没有从我的泪眼中看出异样,叹了口气说了一串数字。

我没骗她。

那男人真的会杀人,他杀过人,两三个小孩。

据说是因为孩子哭闹不止,他怕引人注意,下手重了。

其中一个孩子的尸体被他丢在捡到我的那个垃圾堆里。

而这次,他骗了齐母,还带她来到此处……

我并不认为他会胆大妄为到,勒索后留下活口。

男友拿着个信封回来了,里面装着厚厚的钱。

齐母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死死咬着男友。他毫无在乎,大剌剌坐在床上,开始数钱。

「取了多少?」我凑到跟前,从他手中把钱抢下。

「活腻了你!」男友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塞入床垫。

「啊!」

男友大喊一声,立刻抽出手来,高高举起,下一秒就会落在我脸上。

我缩起脖子,紧闭双眼。

「姑娘,姑娘。」

半晌,听到齐母的轻唤,我才睁开眼来,男友已经倒在了床上,晕了过去。

「你算得真准,是跟他遭了多少罪哟。帮我解开绳子,我们报警。」

我缓缓走向齐母,站在她身后。

「不是算得准,是挨的打太多了。」

我惨笑着。

床垫下一直放着把防身匕首,从来都是匕首柄冲外,方便拿取。

我初来时跟他顶撞过几次,他都瞬间抽出匕首。

他用匕首割破我的手腕,让我看着汩汩涌出的鲜血,让我在晕眩中哀求。

我知道那匕首有多锋利,所以只需要将它调转过来,再往上涂抹些哥罗芳就足够。

感谢齐连,他手机里留下的小说让我知道,要谋害他人,最便捷的方法是利用他们的习惯。

「帮我解开吧。」齐母见我久久未动,扭头说着。

染着哥罗芳的手帕重新捂在她的脸上,另一只手里攥着割伤男友的那柄匕首。

10

我是齐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