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住!末世农村桃花源
苟住!末日生还者
「滚出去。」
「好的老板,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老板办公室,这种公司真是早一天离开早一天解脱。
我叫吴悠,今年三十二岁,无儿无女无老公,甚至没有男朋友。
大学毕业后我就来到北京打工,从月薪六千到月薪一万八,从地下室到四环的出租屋,我用了十年,但失去这一切我只了用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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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就是我得罪了总经理的小情人,她背地里搞鬼导致我被扣了年终奖,于是我将此事告诉了总经理老婆也就是董事长的女儿。
总经理发觉是我告的状,随后发生开头的一幕。
其实没有白越这件事,我也干不了多久。在北京的这十年,我夜以继日,常常工作到凌晨,我想休息休息。
父母在我八岁那年意外过世,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他们没留下什么财产,只有一栋老房子。
前些年身体第一次出现问题时,我就做好了回老家的准备。
老宅位于某沿海城市的农村,村落附近有许多小商小贩,但距离最近的大型超市却有四五十里的路。
我将老家的房子拆掉重新改造。旁边的邻居不同意,说挡了他家的阳光,我直接把他的房子买了,改成牛棚和猪圈,虽然我不养。
老宅坐落于半山腰,这里只有三家住户,除我和邻居外,还有一户搬到外地一直未归。
不得不说,农村的房子和土地就是便宜,北京买不到一室一厅的钱,却能在这里盖一栋带有牧场的小城堡。
我的小城堡共计五层,每层建筑面积大约一百平。一楼和二楼打通,做成客厅、厨房和餐厅。三楼是超大的储物室,要知道这里出一趟门太费劲了,所以要贮存的东西很多。四楼是我的设计室、卧室以及三间客房。除这些外,还有地下一楼,大概三十平,用来存放一些需要低温保存的食物,比如大白菜萝卜之类的。地下一楼可以从厨房直接进入,方便拿菜。
我承认,这个小城堡有太多用不上的空间,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我有钱,我愿意,我再也不想住在狭窄黑暗的地下室,一米五的单人床旁就是马桶。
收拾好行李后已是傍晚,打开手机发现离这里最近的外卖竟然有二十多公里,配送费也要十八块,我有钱但不是冤大头,思索半天我决定背上包下山去找吃的。
半山腰人迹罕至,但是山下却很热闹。这里民风淳朴,听说我要买东西,大妈们热情地给我指路。七扭八歪后找到了一家小卖铺,但是东西少得可怜,买了包方便面和火腿我就回家了。
蜿蜒的小路并不难走,可饥饿的我真是寸步难行。回家之后又发现停电了,打给供电局,对方回复老村的山上时常会出现电压不稳的情况。
黑暗中干嚼方便面,喝井水,老家的第一夜对我来说一点也不美好,伴随着嗡嗡的蚊声,我昏昏沉沉地睡下,这鬼地方我不想呆了。
但当第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脸上,我还是决定留下来。
起床洗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电话预约太阳能。望着空荡荡的冰箱,我决定出去采购。
虽然称为超市,但这里也并没有很大,只有一些常用物品。
但我还是很满意,这些也比昨天晚上吃的扛老师红烧牛肉面要好。
浩浩荡荡地对超市进行洗劫,除了食物和日常用品外,我还买了一些水,因为井水我喝不习惯,哪怕烧开后,我还是感觉有些异味。
超市老板热心地帮我把东西搬上车,此时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我回家一点点往四楼搬的时候,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很快我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除了饮食外,基本没有什么大的花销。我在网上会接一些设计单,虽然远比不上北京的价格,但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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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夏天很快过去。在这里才知道什么叫丰收,地里的白菜萝卜土豆仿佛不要钱,一车一车地从地里拉出。
「张大妈,我帮你拉吧。」张大妈的老伴张大爷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儿子又不在家,我路过开车把他送去了医院,一来二去就熟识了。眼看着地里的菜都熟了,张叔还在儿子家养病,附近乡亲都来帮她收菜。
「哎呦,小吴啊,不用不用,你城里娃哪里干得了这种苦力活。」
抵不过我的坚持,张大妈最终还是同意了。
从清晨到傍晚,除了中间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我都是在地里度过的,手被磨得通红。
「你看这丫头,我都说不用了,走走走,到大妈家吃顿晚饭再走。」
「好嘞大妈。」相比于北京的一家一户过好自己的生活,我更喜欢这里的日子,充满人情味。
今年第一场雪,我骑着新买的小电驴从小路下山,耳边呼啸的北风中,我听见了几声呜咽。
停下车,我在路边的草丛中找到两只小奶狗,一只长毛土黄色,一只短毛黑白相间。两只小狗躺在草丛里呜咽,看起来刚会爬。我将它们揣进怀里带下山。
听张大妈说最近村里狗贩子猖獗,见路上有溜达的狗就射杀带走,估计他们妈妈就是被带走了。张大妈摸摸狗头,说狗崽太小够呛能活,嘴上这么说她还是装了些羊奶让我带走。
回家百度喂养狗崽的方法,我又顺锋买了些奶粉,总算将狗崽救活,取名新望和新生。两个月后,他们已经活蹦乱跳,打打闹闹到处乱跑,陪我在小山村度过了第一个新年。
年后雪渐渐融化,地皮露出绿色,勃勃生机。村里也迎来了第一批客人,他们是附近城镇的学生,来这里采风绘画。
据说每一届新生都会来这里画画,去年有两名学生考上阳美,一时间名声大噪,今年机构接收的学生格外多,连老师都多了十几人,负责学生的各种工作。
他们在村子的东边包了一片地,建造了七层楼,三楼以下是教室,往上是寝室。楼旁边有一栋三层建筑,是他们的食堂,前面还有一个小型操场。因为今年人数增多,教学楼的另一侧是新建的老师的宿舍。学生们给村子带来了许多欢乐和生机。
没想到三天后,这个小小的村子又迎来了第二批客人。过世老村支书家的小儿子郭恩柱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这次回家是将刚离世的母亲送回来与父亲合葬。
郭恩柱声称除此事外,他还准备建设家乡,招商引资,将这里打造成旅游景点。一时间各路记者,各地投资商都纷纷前来,挤满了小村落。
每天形形色色的人出入村子,村民喜上眉梢,对未来充满希望。
我去听过他们的演讲,慷慨激昂,说得我都热血沸腾,骗你的。
大学四年,工作十年我听过各种各样的演讲,有的比这还令人振奋。说实话真没什么意思,除了郭恩柱脖子上的蝴蝶,那是一只白色的蝴蝶,虽然在当地很常见,但在主持人的渲染下,成为了吉祥的象征。
风水师父算过,三天后是合坟的好日子。这天村落的人空前之多,大家人挤人地围观。
在风水师的「吉时到,开棺」中,众人将老支书的棺材迁出,在右边挖掘准备并置棺椁,因为人多,不知道谁推了谁,谁撞了谁,场面越发不可控制。推搡间撞到村支书的棺柩,棺材倒地,棺盖打开里面不是村支书的遗骸,竟是一个个白色虫茧。
好在郭恩柱见识多,立即组织人手保护现场随后打电话报警。
有什么比有名企业家回乡造福乡亲,父母合葬发现亲爹尸骸丢失还有吸引力的呢,两个小时后闻讯赶来的记者挤满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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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验现场的警察捡起虫茧小心地查看,发现虫茧上有裂纹,随后当着他的面,里面的蝴蝶破茧而出,是一只蓝色带白点的蝴蝶,看起来妖艳诡异。
就像乌龟破壳,地上的虫茧纷纷开裂,飞出蝴蝶冲向人群。
好不容易将蝴蝶驱散,有些人身上出现了小小的伤痕,但并没有人在意。只以为是在人群推搡中无意间划伤的。
直至傍晚,事情也没有眉目。现场留下几名警察看守,其余人回警局。记者回报社整理素材,附近的居民也回家做饭,人群一哄而散,暂时结束了这场闹剧。
后半夜我被新望的叫声吵醒,我翻身对新望做了个「嘘」的手势,没想到一旁的新生也开始吠叫。
十年的独居经历让我这大龄女青年时刻保持着一份警惕,我披了件衣服点灯查看。
新望和新生站在玻璃前朝外吼叫,我顺着他们叫嚷的方向看去,发现山下的村庄灯火通明,仔细听还能听见吵嚷的人声。
这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打开手机相机对准村落,放大,放大再放大,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大概轮廓可以看到。
大家聚集在小广场上,说是小广场也只是四五棵大树半环出的空地,平时农务闲暇时大家聚集在这里休息,久而久之就开拓出一个小型广场。
三个小时前:
村长宋大叔被敲门声吵醒,开门一看竟是邻居王婶的小孙子。
「宋伯伯,你快去看看我奶奶,她很不舒服。」
王婶的儿子儿媳都在外打工,王婶的老伴去世得早,平日里就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家里大事小事宋大叔没事都会帮一把。
听孩子这么说,村长赶紧套件衣服跟他走。
「婶,感觉怎么样啊?」
「疼,钻心得疼。我感觉脖子后面特别疼,好像有虫子咬一样,麻麻刺刺的。」
村长赶紧查看王婶的脖子,只见她脖子后面起了一个巨大的包,里面似乎有液体,触摸的手感像是在摸水球,「呀!这里是脓吧,没事啊王婶,我这就给老李打电话让他送你去医院。」
老李家的座机没人接,院子里又传来了声响,「村长,村长。你快来看看我儿这是咋了嘛!」
是王婶的邻居,宋大叔心想:这事情怎么还赶到一起了。
村长出了东家进西家,没想到邻居家儿子的状况和王婶一模一样。又有村民陆陆续续赶来,人越聚越多,有人提出要不打120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吧。
一个小时后,医生从救护车上下来,查看病人的情况。
医生眉头紧锁,村长见状连忙询问情况:「医生,这是咋了?要不要去医院啊。」
「今晚有很多相同病状的病人送进医院,挤满了所有病房,医院人手严重不足。」
「那咋整,我们这一村人也不能就这么放着啊。」
「没说不管,但你们村人数有些多,这样吧,我打电话请示一下领导。」
医护人员走到一边和领导请示,其余人焦急地等待着。
「啊!!!」一声稚嫩的嘶喊声响彻云霄,村长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进王婶家里,眼前血腥的一幕惊呆了众人:王婶双手死死地抓住小孙子的手,将他按在炕上。小孙子的脖颈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
「王婶,你疯了啊!」村长身后年轻的小伙子伸手去拽王婶,没想到不仅没拽动,反而被王婶反手一推,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还瞅啥,大家一起帮忙。」三五个大汉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王婶拽开,村长眼疾手快将小孙子抱起。
「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呜啊。」王婶一声声嘶吼,在这深夜令众人毛骨悚然。
「村长,这咋办,王婶像疯了一样。」
「把她先锁屋里,我带小栓子先去找医生包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家才把王婶锁在屋里。
「医生,你快看看这孩子。」
医生刚和领导请示完,医院确实一点位置都没有了,他让医生先在村里设置一个临时医院。医院的病患已经转送到各个医院,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缓解当前的医疗压力。
村长抱着小栓子,轻声安慰着,医生拿出药物对伤口进行消毒,「小朋友,会有些疼,但你是最坚强了,不会哭是不是~」医生轻声安慰。
刚碰到伤口,一条白色带点粉嫩的条状异物「嗖——」一下从棉签旁钻进小孩的身体里,医生刚想仔细看看,小栓子就因为消毒水的刺激而疼得哇哇大哭,在村长怀里不安地扭动着。
村长安慰了很长时间,或许是太累了,小栓子在他怀里抽噎着,但也不再挣扎。
医生并没有把刚刚的一幕放在心里,以他的专业知识,根本不可能有虫子从体外钻进体内生存,更何况速度那么快,他全当是今晚太累了产生的幻觉。
除王婶之外,其余人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站在小楼上,望着村子吵吵嚷嚷的从深夜到天蒙蒙亮都没有停歇,不知怎的,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一种无由来的恐惧似乎要将我拉进深渊。
「汪。」一声狗叫,将我拉回现实,是新望提醒我该添粮了。
给新望新生添过粮后,又陪它们玩了一会儿。他俩很聪明,简单的口令训练起来十分顺利。
两只狗子的性格不同,新生老实懂事,新望调皮捣蛋。
智力方面,新望比新生聪明,它能听懂更多的口令,甚至有时候会选择假装听不懂来逃避一些它不喜欢做的事情。
中午我收到了路遥的短信,她是我在孤儿院认识的朋友。
「悠悠,你在北京么?」
「没有,我回老家了。」我看见对话框几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都没有下文,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你不说我不问。
当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时,路遥发来了下文,「悠悠,你能借我两万块钱么?」
我和路遥在孤儿院也算是最好的朋友,在那个冰冷的地方,她是我唯一的温暖,两万块放在以前也只是一个多月的工资,但在这个小村庄却够我用很久很久。
挣扎了一会我还是把钱打过去,「谢谢悠悠!下个月我就把钱还给你。」
「不客气。」
「对了,这个月我就辞职了,在找下一份工作前也打算回老家看看,你在哪,我顺路去看看你吧。」
「好。」然后给她发了一个附近的定位。
关闭和路遥的对话框,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其实工作之后我和路遥也联系了五六年,直到她交了一个男朋友。
这个男人比路遥大八岁,无房无车还欠了一屁股债。我不懂一个月工资一万多工作十几年的人,为什么没有存款还欠钱。
「哎呀~他就是很喜欢电子产品,你也知道现在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多快,新款到手没多久又出新款,再出售就是二手,卖不了多少钱。」
「他说,和我在一起之后就不会再这样,欠款用不了多久就能还清,我们也能好好地生活。」
「那他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花你的钱?」
「没事啦,以后会好的。」
但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三年,我从最开始的义愤填膺到最后的尊重祝福,已经没有别的话想说,时间一长我们的关系也就逐渐冷淡,只是在朋友圈点赞或偶尔聊几句。
我很明白路遥的感情,我们是孤儿,内心深处渴望被爱,当有人披着爱的外皮出现时,渴望就会蒙蔽双眼,使我们跳进伪爱的无底洞。
「喂,喂,大家能听见么?」
我打开窗,外边的喇叭传来村长的声音。感谢以前的邻居,本来山上是没有村广播,他跑到村长家死乞白赖地磨了很久,最后村长抵不过自掏腰包在半山腰也装上了一个喇叭。
「喂,喂,能听见哈。那我说两句,现在医生在小广场旁的王福贵家设置了临时医院哈,大家有不舒服的都到这里。当然啦,要是简单的头疼脑热咱就别来凑热闹,吃点感冒药休息休息,咱们这人多医生少。主要还是什么呢,主要还是有这个,这个脖子后面起鼓包的,啊,起鼓包的来这里。」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嗯,鼓包了,富贵包,以后少玩手机。
听过广播后,我就把窗户重新关上,初春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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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后,村子里又吵吵闹闹起来,原来是家长们听说这里的事情,纷纷驱车赶来,要接走孩子。有事来不了的家长,也打电话要求老师带队领学生回来。没办法,老师只好安排来接孩子的家长把孩子带走,其余当天傍晚返回。
事态却越来越严重。
起初是几名上年纪的老人像王婶一样啃咬旁边的人,不过很快就陷入沉睡。没多久,越来越多的人也发生同样的病状,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病的速度越来越快。
夜里,小栓子出现和奶奶一样的症状,第二日白天被咬的人也出现了同样症状,一时间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村长,这样大家都很害怕,你想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不知所措时,医生走过来,「领导刚才来电话了,明天会派车将病人都接走,大家都坚持坚持。」
「呐,大家都听见医生说的了吧,再坚持坚持哈。一家派一个人在这里看着点,互相之间有个照应。其余人都回家吧,折腾挺久了。」说完村长腿脚一软,坐到地上。
「村长。」
「村长。」大家将村长扶起,「村长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吧,跟着连轴转了两天,身体也吃不消啊。」
「对啊对啊。」在村民的坚持下,村长回家休息。
到了深夜,事情再次发生变化。
老话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是月圆之夜,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明亮的月光洒满了人间。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村民的休息,这两天的劳累让他们睡得很沉。与前两夜不同,夜幕降临之后所有的病人都出乎意料地安静,众人都没有把这一现象放在心上。病人们已经闹了两天,这两天里也没有进食,身体虚弱吃不消也属于正常,正好给大家一个休息的时间。
暗夜里,临时医院内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起身,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身影站起,他们踉踉跄跄地走出屋子。
月光下他们发出一阵阵嘶吼声,惊醒了熟睡的村庄。值班医生率先走出来查看情况,却见他们一个个瞳孔泛白,脖子后的包肿得很大,仔细看似乎还有东西在里面涌动,下一秒脓包破裂,从里面伸出类似触手样的东西,在触手的最前端是一根约五厘米长针管形尖嘴,像极了医院最大号的针头。
其中一人见到医生在他们身后,朝其飞奔而去。
在尖叫声中,他将医生压倒在地,脖颈后的触手环绕过来将尖嘴扎进医生身体,一股鲜血经由触手流进此人体内,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尖嘴扎进医生体内。
没有找到下口处的人扑向其余人类,惨叫声响彻小村庄。
很快就没了动静。
我趴在被窝里辗转反侧,这几天接二连三的诡异事件让我恐惧不安。好在被窝外隐约能听见新望和新生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这让我惊恐不安的心稍稍放下,直到天亮我才从被窝里钻出。
除了山上的吴悠,山下的村民也在不安中度过了一夜,第二日天已大亮,但是每家每户都紧闭房门。昨夜除了最开始出去的几人,临时医院的家属都躲在屋里不敢出声。
昨晚他们先是听见病人在外面的嘶吼声,紧接着值班医生和几个胆大的家属出去后发出尖锐的惨叫声。还好有人眼疾手快地将房门锁上,或许是这一行为救了他们。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有人壮着胆子偷偷从窗户往外瞅,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他们的死相极其恐怖,就像让人吸干了血,原本富有弹性的皮肤现在却像一百多岁的老妪般褶皱干瘪。
小广场上游荡着病人,他们像是被挖了脑干,在路上晃晃悠悠地走着。
他们走着走着,突然吐出白色虫茧。乳白色的虫茧很快裂开,一只只妖艳诡异的蓝色蝴蝶破茧而出,旋飞在半空中。
不远处传来了120鸣笛的声音,是接病人的救护车到达。
大批量的蝴蝶朝他们飞去,挡住车窗。车上的人开门查看,蝴蝶借机飞进车内。
如果有研究昆虫的人在,一定会惊呼这种蝴蝶的诡异。正常来讲蝴蝶的口器呈现虹吸式,其特点是具有一条能弯曲和能伸展的喙,适用于吸食花管底部的花蜜。但这些蓝色蝴蝶却呈现刺吸式口器,像蚊子一样能轻易刺破人类皮肤。
不同于最初被刺伤的人类,这一批人脖子后很快开始发病。
侥幸没有被蝴蝶刺伤的,也被身旁的人扑倒啃食。
三十多人的医疗队顷刻间化身炼狱,惨不忍睹。
蝴蝶群并没有就此停歇,而是继续朝远处飞去。
早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驱散了昨夜的恐惧,随之而来的就是滔天的困意。等我再次苏醒,外面的天已是暗沉沉的,看了眼闹钟,我竟然睡了近十个小时。
新望和新生乖巧地等在一旁,见到我起身呜咽几声,似乎在埋怨我没有给他们添粮。我并不担心他们上厕所的问题,我在侧门开了一个只能狗狗通过的小门。但经过我的观察,他们两个会在下水道旁上厕所。起初只有新望这么做,没多久新生也这样干,我推测是因为懒。
给他俩添完粮后,我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响起。
冰箱里还有刚买的虾,煮了些配着方便面简单地吃了一口。
吃过后我躺在沙发上消食,由于日夜颠倒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想干。转头看见了茶几上的手机,伸长了胳膊才一点点移过来。
刚打开手机就弹出来好几条信息,随手点开一个上面显示:【xx省突发事件温馨提示】由于突发状况,我省将启动城市Ⅱ级应急响应,请广大市民非必要不出门,在家关好门窗避免昆虫进入,注意做好自我防范。
这又是怎么回事,微播热搜第一名:丧尸来了!点进词条,第一个就是一段视频,看视角应该是某店铺的监控。视频中显示街上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人,乍一看和常人没有太大区别,但是仔细看他们的眼仁泛白,脖颈后都有一个脓包。他们见人就冲上去啃咬,将人啃咬得鲜血淋淋后也不肯松口,直到他们的脖颈后也肿起了同样的脓包。
这群人似乎不知道疼痛,开车将其撞飞后也能第一时间爬起来。
底下的评论区更是精彩,有人说这不就是丧尸来临么?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被咬了。还有点人说要注意一种蓝色带白点的蝴蝶,被它叮咬后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况。直到我看到一条评论:大家还记得二十几年前的某个疫情么?有这个时间讨论,不如去采购一些食物,做好长期在家的准备。底下有人追问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此人只留下一句:屯粮,赶快。
「这人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啊?」
「快出来快出来。」
但无论底下人怎么询问,这个人都没有再回复,点进去发现此人已经销号。
看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作为事件爆发的中心点,这件事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真的应该清点一下家里的存粮。
二十几年前的疫情我也经历过,那时候我才上小学,大家都不能外出。像我们福利院人多,存粮很快就吃光了。每个孩子每天每顿只能分到一点东西,大家饿得哇哇大哭,直到一个多月后收到各地捐献的物资才恢复,从那时起我就爱上了屯食物。
储物间堆满各种各样的东西,单卫生用品就有十几大箱。翻找了一下,里面有一箱洗发水,沐浴露,七箱卫生纸,两箱卫生巾,至于洗衣液香皂牙膏牙刷零零总总也是有两箱。这都是去年双十一抢的,因为这些东西快递站直接给我派了辆卡车。
至于食物更是成小山般堆积。不同于在北京要买化妆品和衣服,在这里我的钱大部分都用于吃。我热衷于尝试各种美食,虽然不断踩雷但是生命在于折腾。每样东西都不多,但架不住种类多,单速热食物就堆了一个小角落,更别提零食之类的东西。
相比于这些,粮油米面就不太多,一袋半大米,半袋小米,一袋面在成山的零食面前显得势单力薄。冰箱里的肉吃个三四个月绝对没问题,这是去年过年村里杀猪时我买的溜达猪,味道比一般猪肉好。
清点完这些后我总觉得像是落下了什么,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忽然灵光一现,我想起来了是地下的食物!
地下室有几箱苹果,四十多棵白菜,三袋子土豆,这些都是张大妈的老伴张大爷开车送过来的,说是为了感谢之前的帮忙。
再次清点完后我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考虑到保质期的问题,这些食物吃一年左右绰绰有余。再说了,多大的事啊,能把人困在家里这么久。想到这里,我又放下心来,继续刷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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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上关于这件事议论纷纷,但是很明显没有太多人将其放在心上。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第二天的工还要打,第二天的学还要上。
可是事情往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发生改变;原本只是某省局部爆发丧尸,可接下来的几天全国各省市接连出现丧尸。以点爆发,以面扩散,爆发的时间地点突然,扩散速度极快,甚至根本无法溯源,一时之间全国陷入恐慌。
【xx省突发事件温馨提示】事发突然,政府已经展开调查,请大家不要恐慌,关好门窗,注意安全,不造谣不传谣不信谣,相信国家相信政府。
从噩梦中惊醒,起身才发现头顶全是冷汗。床头上的闹钟显示现在才早上五点半,打开手机就发现新发来的短信。坐在床边,我逐渐冷静下来。
刚刚的梦太过于真实,我梦见小院被丧尸包围,坚固的外墙抵御了丧尸,但一只丧尸蝴蝶从新望新生进出的小门里飞进来,落在我的肩头,细长的口器扎进我的身体……太可怕了,我必须给小门堵死。
说干就干,在储物间找到水泥混合,这是装修时师傅剩下的,我这个人有些囤物癖,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扔,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根据说明兑水,然后将小门严严实实地封死。想了想我又把侧门彻底封死,只留下正门。
我检查整个楼的所有房间,确保窗户都锁好,没有缝隙。
做完这一切肚子也咕咕叫,我准备弄些东西吃。
因为在半山腰,没有通天燃气,只能扛煤气罐做饭,但那样我觉得又麻烦又危险,所以我用的是小电锅,就是宿舍用的那种,蒸煮煎炒都可以。
开水下锅一袋螺蛳粉,因为懒得刷碗所以直接抱着锅吃,当倒进酸笋的一瞬间新望就跑得远远的,只剩下新生在我脚边,睁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着我。
哼,你不跑我也不给你吃。在新生的注视下,我从容不迫地吃完了整锅螺蛳粉。
「汪!汪呜!」新生不满地发出声音,指责我吃独食。
将锅刷干净后,才倒了些狗粮给它俩,当然有偷偷给新生开小灶。
我站在窗边眺望,村子里没有人影,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敢冒头。
不知道还有多少幸存者,作为事件发生的源头,这里的村民更是措手不及。好在家家户户都有屯粮的习惯,食物方面暂时不会有问题。
村间小路上有几只丧尸晃晃悠悠地走,看起来真的好像被挖了脑干。有的丧尸脖子后还是凸起,但是有的丧尸脖子后就是一条长长的触手,看起来十分恐怖。
我看网上说,第一批被感染的人在月圆那天,都从脖子后的脓包里伸出一条触手,见人就扎进其身体中,吸食血液。
网上很热闹,每天都有人发关于丧尸的新闻,虽然没多久就会被和谐,但大家乐此不疲,消息层出不穷,各式各样,没办法辨别真伪,我也只当一个乐呵看。
转眼间两个多月就过去了,现在网上发表言论的人越来越少。其实也能猜出个大概,没有多少城市住家储备的粮食可以熬过这么久,他们很多都在搜寻食物的过程中被感染。
即使有很多食物的人也不敢多言,在这两个月中抢夺食物的事件层出不穷。
政府也有投放食物,但是僧多粥少,根本不够分。还有些人仗着身体或者武器的优势,抢夺大部分的食物,让其余人的生存环境变得更加严峻。
和腥风血雨的城市不同,小山村依旧是风平浪静。
午后,我坐在窗边,贪婪地享受阳光。根据近两个月得到的消息,丧尸和蓝色蝴蝶都有趋光性,为此我专门把冬天的窗帘拿出来挂上。
厚厚的窗帘隔绝了日光,只有卧室的窗帘在白天才会拉开。
动物感知危险的能力比人类想象中的要厉害很多。原本我以为这样的变动会使新望和新生躁动不安,可事实恰恰相反。
自从丧尸爆发后,新望和新生每天都在房间里安静地躺尸,两只狗打闹也不会闹出太大声,偶尔汪几声分贝也不高。
困意袭来,我在椅子上睡着。
「啪。」清脆的声音把我惊醒。睁开眼,发现是雨滴在窗户上发出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雨季。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这里的下雨天时常伴随着大雾。
雾浓的时候能见度不足十米,我院子外的情况都看不清,更别提村子里的情况。
虽然入夏,但是下雨天还是会从窗户缝中透出丝丝凉意。
下雨天和火锅最配。
冰箱里的羊肉卷只剩下两盒,今天就先吃一盒吧。
吃火锅我最喜欢涮的菜是生菜和茼蒿,还有金针菇。但是现在条件有限,只能切棵白菜,煮点土豆片。
吃过饭后,我洗了一个苹果,甜滋滋的汁液在浸润了我的舌尖。哇,苹果原来这么好吃么?
一边啃苹果一边看手机。新闻播报着最新消息,原本丧尸只在中国爆发,但随后各个国家乃至全世界都爆发了丧尸危机。
各国家政府都采取紧急行动,呼吁大家减少出门,关好门窗。
但部分国家倡导人身自由,大部分国民坚持外出,导致死伤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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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同样不乐观的还有张大妈一家。
去年冬天,因为房子年久失修被积雪压倒了外屋,在村民的帮助下用五根柱子顶住房梁,勉强支撑。
在儿子的劝说下,他们终于同意搬到城里,刚准备离开却被丧尸困在家里。
张大妈给儿子儿媳打过电话,对面一直无人接听。不祥的预感在张大妈心中蔓延,没几天座机就打不出去电话,她只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屋漏偏逢连夜雨,灾难接二连三地发生。
因为连下好几天的雨,屋子从最开始渗水,到漏雨再到隐隐有倒塌的迹象。
几次想要将柱子推回去,但仅凭他们两个的力量实属困难。
房子倒塌只是时间问题,必须在这之前转移。不然没被丧尸咬死,也要被危房压死。
张大妈和张大爷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上山。
山上搬走的那户人家是张大爷的亲戚,家里人定居外地,临行前将钥匙交给张大爷保管。张大爷家位于村子的最外边,只要开出院子左转就是上山的路。
他读过几年书,年轻时也曾当过几年兵,见识广,胆子大。
幸运女神难得偏向他们一次。
因为害怕心爱的三轮车放在院子里被偷,所以去城里之前张大爷特意把家门扩大,把车开进屋里。
两人将家中大部分的食物和衣物都装进三轮车里。
张大爷常去县里卖菜,为了节省时间他对小三轮进行了改造,行进速度大大加快,只要加足马力,就能把丧尸甩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又等了几天,终于等到天气放晴,烈日当头。
由于几天的阴雨天,小孙子林林有些感冒,所以临行前张大妈裹了层棉被,将小孙子抱入怀里。
吐出最后一口烟,张大爷轻手轻脚地打开家门,随后上车启动。
车辆发动的声音在宁静的村庄里轰然出现,张大爷骑着它心爱的小三轮冲出家门。
门外的丧尸犹如疯了一般朝车子这边奔来,老头将马力加到最大,将丧尸甩在身后。
等到山上时,早就没有丧尸的踪影。
张大爷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将车子开了进去。
张大妈刚想要探头但被张大爷呵斥住:「别出来!我不让你露头你不许露头。」
只听见屋子的门吱呀吱呀地响,张大爷将东西快速地扔进屋里。
张大妈被老伴用被子裹着带下车送进屋子,「爷爷……」小孙子奶里奶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闭嘴。」
随后房门「咔」的一声关上,再之后就听见张大爷在屋外上锁的声音。
「好了。」
张大妈赶紧将被子掀开,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到张大爷面色惨白,站在门外朝他们挥了挥手。
「你干啥啊,建军!建军你干啥去啊。」张大妈的所有不理解,都在张大爷转身的那一瞬间明白——他,被感染了。
虽然具体情况他们不清楚,但每一个人在变丧尸之前,脖子后面都会有凸起,而此时张大爷脖子后也有一个。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院子,将大门锁好,回头再看了一眼屋内的祖孙,随即不舍地转过身往山下走去。
「建军!建军呀!呜呜呜呜。」张大妈望着老伴远去的身影,泪水止不住地流。
年轻时她美丽大方,收到了村里很多小伙子的追求。那时的她心高气傲,只想找一个各方面都优越的另一半。
就这样挑挑捡捡,她错过了最好的年纪。曾经追求她的小伙子一个个都成了家,村里适龄的人除了王二傻,再就是村口那些无赖。
正是这个时候,张建军出现。
那天她路过村口,被无赖们围住,「这不芬儿么,这怎么还害羞了。说吧,你看上我们哪个了,跟你回去做老公,好不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快无赖的讥笑声就被呵斥住:「你们怎么在欺负女人。」
从部队回来比较刚,张建军几下就把无赖们放倒,同时被放倒的还有张芬的心。
两个人很快结婚生子,本以为会顺心如意地过完一生,没想到现在……现在她也想随老头子而去。
「奶奶,爷爷去哪里啊?」稚嫩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奶奶,你怎么哭了?」
张大妈强忍悲伤,擦干眼泪,「爷爷回家拿点东西。奶奶刚刚不小心撞到脚了,疼哭了。」
「林林呼呼就不疼了,呼呼~」
张大妈摸了摸孙儿的头,是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她还有孙儿要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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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对张大妈一家的事情毫不知晓,因为我迎来了姨妈期。
最近一个月我每天都生活在孤独彷徨中,独自面对未知世界使我惴惴不安。睡眠和饮食也变得不规律,好几次因为害怕吃了大量冷饮。
现在我躺在床上,盛夏时节却浑身发冷,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小腹犹如被拳击手猛锤,又像被无数只蚂蚁啃食。
我知道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烧些开水缓解,可我刚下床就因为手脚发软摔倒在地上。新望新生闻声赶来,可他们只是小狗狗啊,能有什么解决办法,这是我昏倒前最后的念头。
满天的战斗机,朝着地面的丧尸发射炮弹。飞机的轰鸣声,炸弹的爆破声,人群的尖叫声甚至犬吠声充斥着我的双耳,我在街上疯狂逃窜,但似乎找不到落脚点,下一秒炮弹在我身边炸裂,啊,我裂开了……
死后的我并没有进入地狱,而是来到了雪山,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的手脚都被冻得发白,为了取暖我蜷缩在地上。洁白的雪花从天空落下,将我埋葬在积雪中。
一丝丝暖意从腹部和脚尖处传来,没多久就传满全身。听说人在冻死之前会出现反热的现象。我这是不是要被冻死了,算了,冻死就冻死吧。我又没有亲人,又没有什么朋友,独自活在这丧尸横乱的世界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我就放松了身子,渐渐失去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从睡梦中苏醒,伸了一个懒腰。小腹的胀痛减轻不少,新望和新生睡在我的被子上,不时地发出呼噜声,原来刚刚的都是梦呀。
不对,我昏迷之前明明在地上,现在怎么在床上,还盖着被子?
隐隐约约之间我听到门外传来声响,我抄起新望的木制玩具,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探查情况。
五楼,四楼,三楼,一层层地往楼下走去,但都没有发现异常。我半蹲着身子,借助楼梯遮住身体,但同时我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我如履薄冰,生怕惊动不速之客。
「林林,小点声,阿姨在楼上睡觉呢,我们不要打扰她。」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我惊愕地站起身,「张大妈?」
客厅里的张大妈被突然出现的我吓了一跳,「哎呦,你醒了啊。」
「嗯嗯,张大妈你怎么在这啊?」我迷茫地望着眼前的祖孙。
张大妈拉我坐下,讲述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在张大爷离开之后,她强忍悲伤收拾东西。这个屋子太久没人居住,到处都是灰尘,角落里挂满蜘蛛网,可不管怎么说好歹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张大妈收拾了很久,直到小孙子喊饿才停下。
她一进厨房才发现大事不好,这里没有通天燃气,也没有燃气罐。因为久无人居住,所以早就断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大妈也犯难。
眼瞅着天色逐渐暗下来,小孙子饿得眼泪汪汪,张大妈决定赌一下。
她先是在墙这边喊我,期盼我的回应,但喊了许久都没有声响。她不确定我是不是还活着,又怕是我没听见,找了把小锤子敲墙,依旧没有回应。思量再三,张大妈用大锤砸墙,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砸开。
砸墙时新望和新生在这头不停吠叫,看清是张大妈后便咬着张大妈的裤脚将她拉上楼,一进屋就看见昏倒在地上的我。
张大妈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娃儿,不好意思啊,给你家墙砸坏了。」
看着一向豪爽的张大妈涨红脸,我轻声安慰:「没事没事,砸就砸了。」
我看到张大妈欲言又止,「还有什么事情么?」
「那个啥,小吴啊,我能不能借用你家的厨房啊,那边的屋子没有电。」像是想起什么,张大妈继续补充「食物我们自己有,不用你给我们。」
望着窘迫的张大妈,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安慰和暖意。混乱时代,各自为营,抢夺物资比比皆是,甚至忘记了文明社会的法纪法规,烧杀抢掠层出不穷,信任、责任、善意等美好的品德在特殊时期一文不值。
「张大妈我这边还有地方,你和小孙子搬过来住吧。那边也没有电,到了晚上太黑了。」
「真的么?这,这,这不会给你添麻烦吧。」张大妈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也是从贫苦日子走过来的,小时候闹过饥荒,大家都把食物藏得死死地,哪怕街边有人饿死也不会伸手救助,丑陋的人性在这时被扒得衣不蔽体,赤裸裸地站在大众面前。所以她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我不仅没有拒绝还邀请她同住,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嗯嗯,反正也是我自己住,正好也是个伴。」
「那我们把东西搬过来吧。」
「我帮您。」
张大妈的物资和我形成巨大的反差,基本没有零食,全是粮油米面还有一箱鸡蛋。
「三轮车小,也装不下多少东西,只能紧着扛饿的东西来。」
我和张大妈前前后后搬了三四趟才将东西转运完。除了一箱鸡蛋,还有三袋二十斤装大米,两袋面粉,两桶油,一袋玉米以及一些种子。
「这米啊面啊都是村里发的,去年修路你大爷去帮忙给的。」提及老伴张大妈哽噎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我想着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把家里的菜种都带过来了。」
这倒打开新思路,虽然我总安慰自己物资很多,在吃完之前肯定能等到救援。然而实际上这场灾难到底会持续多久没人知道,如果真到食物吃尽那天,我只能饿死,还好张大妈来了。
忙完肚子也咕噜地响起,张大妈笑着说:「我刚才用你家锅煮了些粥,我热一下,你来吃点吧。」
一口热粥下腹,通体舒畅。虽然是白粥,但很绵稠,不加任何佐料就十分美味。
张大妈在一旁边喝粥边说:
「现在播种还不算晚。」
「咱俩可以把旁边废弃宅子的地面撬开,底下都是土,用来种东西很合适。」
「就是透进阳光的地方不多,能种的地方有点小。」
「但也没事,二楼还有能进阳光的地方,移些土上去也能种。」
「我还带了加热毯,咱家的鸡蛋都是能孵出小鸡的,只要孵出鸡崽,鸡生蛋蛋生鸡,咱们也不怕没有蛋和肉吃。」
「在种不了菜的地方,弄个鸡窝,他们的粪还可以给菜地施肥。」
张大妈喋喋不休,有些聒噪,但我却很享受这种感觉,果然人是群居动物。
当然,如果她没有一大早喊我起床就更好了。
「小吴啊,小吴。醒醒,都这个时间,起床啦。饭都做好了,你起来吃点呀。」早上六点多张大妈就在门口叫我起床,经过了几天的相处,她也没有了担忧,自来熟的特点再次出现。
「嗯,我还想再睡会。」
「别睡了,那饭都是热乎的,你吃完再睡。」
看来我不吃张大妈是不会罢休,没办法我只好晃晃悠悠地从床上起来。
其实我并不反感这样的张大妈,相反很是享受。念书的时候就听同学抱怨每天妈妈都喊她起来吃饭,每晚都盯着她睡觉,不让吃冷饮,督促多喝热水……
张大妈的到来为这座冰冷的房子增添了不少生气,她就像同学所说的那般喋喋不休,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生活。
梦寐以求的琐碎日子竟出现在动荡的末日之下,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玩笑。
早上的饭菜很简单,米粥,水煮蛋和饺子。
饺子都是张大妈包的。昨天下午我们一起动手,但我包的饺子都在煮的时候碎掉了。我的自信心受到打击,尤其是林林的小饺子都成功时,我更加无地自容。
「没事,第一次都这样。我第一次包饺子时,你张大爷喝了两天面皮汤。」张大妈如是安慰。
吃过早饭,我的困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上的砖都撬得差不多,今天把地锄一下就能播种。」
说干就干,张大妈在前面锄地我在后面播种,林林在一旁加油。
很快一上午就过去,望着种好的地,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忙了一上午,中午我给你俩弄好吃的!」
掏出了自热火锅,放在他们面前,「吃吧!」
「这是什么呀?」
「自热火锅。」
前几天张大妈看我天天吃方便面很是不满,要求我吃她做的饭。
「我也没看你开火啊,哪来的火锅。」张大妈将信将疑地打开盖子,热气扑面而来,饭香味随之而来。
哼,哄骗你们一老一小还不容易。
吃过午饭,我们三个躺在沙发上休息。
「今天之后就没有鸡蛋吃了,我把鸡蛋都孵上了,也不知道能出几个。」
「没事,肯定能出一窝。」张大妈十分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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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家的房子和我家相邻,虽每家各有一面墙,但实际上两堵墙之间没有缝隙。我并不担心会有人或者昆虫从这里进来,可这被砸得七零八落,不太好看。
张大妈也是这个想法,她觉得虽然地方的砖头和灰尘都清理,但总是落灰,前几天忙着种菜也没时间管它,现在闲下来看它越发不顺眼。
在张大妈的指挥下,我们利用撬下来的地砖以及水泥重新砌了个门框。
「哇,张大妈你还会这个活计呢?」
张大妈用胳膊擦了擦脸色的汗,「这都容易,你看着我家房子没,那都是我和你大爷一砖一瓦自己盖的。」
脸上的灰尘被张大妈和着汗水一擦,成了花脸。忍住,我绝对不能笑。
「奶奶,你成小花脸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背后的林林毫不留面地嘲笑张大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悠悠你还笑我,你自己也是。」
「啊?」我茫然地回头,林林看见我的脸后笑得更欢。
「哼,臭小子。」我跳下凳子,将林林搂在怀里,用脏脸蹭他的脸。
「奶奶,奶奶救我。」林林从我怀里挣扎逃出,扑进张大妈怀里。不曾想张大妈用脏手将他的脸彻底抹脏。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嘘,嘘,嘘。」我小声提醒。
「嘘,嘘。」林林和张大妈学着我样子,停止大笑。但下一秒三个人又小声地笑了起来。
家里的用水都是井水,有一根埋于地下的管子,只要我打开开关,就有源源不断的井水输送至家里,因此我们不担心无水可用。
洗过澡后,我躺在沙发上休息,林林在和新望新生玩,张大妈则在厨房忙碌。
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似乎就像一场梦,说不出是美梦还是噩梦……
种下的蔬菜没几天就长出嫩芽,望着生机勃勃的菜芽,我不禁感慨生命的奇妙,毕竟我是连仙人掌都能养死的人。
吃晚饭时我就听见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等睡下的时候外面的小雨已经转为大雨。手机传来了新信息:为应对突发的病情,做好防控工作,切实保障广大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请广大市民朋友主动配合落实疾病防控指挥部的各项要求,熟知以下内容:遵守疾病法规、执行管控措施是全体市民的义务和责任;不造谣不信谣不造谣。
紧接着收到了第二条信息:据气象预报,受台风「嘉德」的影响,22日凌晨至24日白天省市大到暴雨,部分地区有大暴雨,请公众密切关注天气变化,注意做好自我防范。
怎么说呢,虽然这些短信并没有什么实在性的帮助,但却是我的定心丸:我们没有被抛弃,国家还在努力,我们还有希望。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已经两天了,感觉就没有停下来过。村长宋为民心事重重,在家里来回踱步。
「老头子,你别走来走去,看得我头晕。」
宋为民闻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住地叹气。
「我说,你这咋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这雨一直下,我怕给咱们村淹了。」村落地势低洼,前些年风调雨顺,谁也没在意,之前挖的排水沟在日积月累中逐渐消失。
「咱家不还有三楼么?那再大的水还能淹到三楼?」
「你懂啥,咱们村大部分人家都只有一层,那不得给淹咯。」
「现在是啥时候?这外面全是怪物,你是能出去挖沟还是怎么的?你是村长又不是他们爹,都这种情况,管好咱自己得了。」
村长气呼呼地别过脸,不愿搭理媳妇。
见他这样,村长媳妇只好安慰:「没准明天雨就停了。」
第二天清晨雨还在下,村长家一楼的水已经有一米高,这么下去肯定不行。坐在楼梯上,村长一口一口抽着闷烟。
「吃饭啦。」村长媳妇走过来,用手使劲推了一下他,「我说吃饭了,你没听见啊。」
村长赌气将身子转到一侧,低头不语。
「我真是命不好嫁给你,你赶紧过来吃饭,吃饱不做饿死鬼。」
听见媳妇这么说宋为民转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别瞅我,我不会出去的。你要安全回来咱俩还接着过,回不来我给你守寡。」
村长宋为民站起身将媳妇拥入怀里,感动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吃过饭后宋为民利用村喇叭喊话:喂,喂,能听见么?我是宋为民,大家听我说。现在雨一直下,再这么下雨咱们村被淹没是迟早的事情。我不知道村里还有几家几户有人,但活着的人听好,今天中午十二点,在张建军家门口集合,咱们把排水沟挖开,再重复一下,中午十二点,张建军家门口集合,挖排水沟。
关上喇叭后,村长心里忐忑不安,他害怕到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去,也害怕不止他一个人去。
时间滴答滴答地划过,十二点马上到了。
宋为民穿上雨衣,带上铁锹准备出门。媳妇站在身旁泪眼婆娑,万千言语都汇成四个字:安全回家。
宋为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外面的雨很大,看不清附近的情况,视野中并没有怪物的出现。他带上帽子,朝张建军家出发。
这一路并未见到怪物的身影,安全到达后,宋为民发现只有他自己了。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蔓延:一方面他害怕有村民听他的话出来被怪物袭击,另一方面他也怕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现在的情形,心中更多的是悲凉。也顾不得太多,村长抄起铁锹挖排水沟,一下两下三下,一个人的力气实在太小,沟内的石头他铲不动,要不,回家吧……
一把铲子伸进石头下,村长抬起头发现身旁站着村民老李,在老李身后一个又一个人影从浓雾中走出,他们都穿着雨衣带着工具,从四面八方赶来。
「大家都来了啊。」
「我们在家都看到了,不能让你一个人挖。」
「这不出来都叫家里的娘们瞧不起。」
「对啊,今天不出来今晚我媳妇都不能让我上炕。」
说笑声缓解了大家的恐惧。除了几人站岗观察周围情况,其余人都投身到挖沟中,大家都很激动,那是一种做英雄的感觉。
挖沟行动如火如荼地进行,不到两个小时沟就被挖开,大家低声欢呼,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各自家中,就连王福贵家里那些病人家属也借机窜回自己家中,喜悦在这个小村庄无声地蔓延。
雨还在下,如果没有挖开排水沟,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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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的我们听到村广播,并没有担心山下的村民,因为丧尸都在山上,我们更担心的是自己。
那是一个傍晚,林林忽然凑到我的身旁,神秘兮兮地说:「姨姨,我发现外面有人影。」
听到林林的话我惊出一身冷汗。
林林和张大妈住在我隔壁,由于屋子视角的原因,我只能看见村庄而看不见旁边上山的小路。
林林拉着我的手进屋,指着窗外,「姨姨,你看。」
顺着林林手指的方向望去,隐约能看见几道身影,但不真切。
为了看得更清楚,我直接贴在窗户上,可依旧看不清。此时各种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是人类还是丧尸?为什么毫无征兆地上山?目的是什么?抢夺食物抢夺地盘?甚至杀人灭口?
「林林你在这看着,我去喊你奶奶。」
「噔噔噔。」由于太着急,我脚下一滑直接滚了下来。
「悠悠,这怎么了?」张大妈本来在厨房准备晚饭,看我摔下来急忙走来查看。
我不顾疼痛起身,拉着张大妈上楼,「您来看一下。」
张大妈和我一样贴在窗户上眺望,「哎呦,不太行,我这上岁数眼神也不好使。我只能看到石头附近,再远就看不清了。」
我们坐在椅子上,压抑的气氛在中间弥漫。
「他们一直徘徊在小路附近,没有上山也没有下山,不知道想要干些什么。」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人影只能隐约看见一点轮廓,更别提看清是谁,「要不然这样吧,您今晚带林林去我房间睡,我留下来守夜。万一他们有什么行动,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着手应对。」
「一晚上太长,咱俩一人一半吧。」见我想要开口拒绝,张大妈继续说:「人上了岁数,觉也少了,要不然每天早上天不亮也醒了。」
见张大妈这么说,我便不好坚持。
吃过晚饭后,张大妈就带着林林到我房间睡觉,我将窗帘拉开一角,紧盯着外面的身影。直到凌晨两点,张大妈来换班这群人也没有其他活动。
「悠悠,我来了,你快去睡吧。」贴心的张大妈害怕林林打扰我休息,还把熟睡的孙儿抱过来了。
「那有事您喊我。」
「行了,快去睡吧。」
许是上半夜太过于紧张,当躺在床上的时候困意袭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我被敲门声吵醒,「姨姨,你醒了吗,奶奶让我来叫你。」
「醒啦醒啦,我马上过去。」
「张大妈,怎么样?」
「你看,他们好像不是人。」
此时的雨小逐渐变小,太阳透过乌云将丝丝阳光洒向大地,这些人影的本来面目露了出来。
在小路徘徊的人影是丧尸,我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下。相比丧尸我觉得人类更加可怕,因为他们充满智慧,善于心计,精于谋略,不是所以人都像张大妈这般善良。
根据张大妈在村子里的经验,只要我们不发出声响,不漏光,基本就没有问题。
吃过早饭后,雨又变大了。我们关掉家里所有的灯,静静地坐在客厅里。
「奶奶我怕。」林林虽然是小孩子,但是心思细腻。对于爷爷的消失他从奶奶的反应中早已猜到,所以才会问我:姨姨,爷爷是不是被怪物杀死了?
张大妈将孙儿搂在怀里,轻声安抚:「没事哦,我们之前在家里不也是这样嘛?」
「嗯。」林林奶声奶气地回应。
「也不用太紧张,外面还有那么高的院墙,他们想进来也进不来。」我出声安慰着林林,也安慰着自己。
接下来的两三天,雨依旧下着,丧尸也还在小路口徘徊,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继续往山上走的意图。时间久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