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顾嫣雪决定离开了。
她开车去了乡下，曾经，她和周怀瑾一起生活过的村子。
那里有她十七岁的周怀瑾。
她记得，周怀瑾是突然出现在她生活里的，像一束光照亮她整个人生。
可她把她的光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她到了才发现，老房子已经荒败，几乎不能住人，她转了一圈，有些迷茫的坐在了废墟门口。
又认识她的老师看见了她，突然开了口。
“你是，嫣雪吧？”
顾嫣雪愣了一瞬，漏出假笑，点了点头，可老师突然开口询问。
“那怀瑾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当时，他最爱你了，我们怎么劝都没用......”
顾嫣雪的目光渐渐黯淡，老师这才注意到她身边那个盒子上面，是周怀瑾的遗像。
老师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开口，顾嫣雪却只是笑了笑。
“没事的老师，我相信，他就在我身边。”
老师也不好多说，只是叹息。
“我记得，你们当时最喜欢在那棵大树下约会，我抓了你们好几次，后来，你们还在那棵大树下结婚，现在怎么......”
“哎。”
老师走开了，顾嫣雪却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突然站起身，她记得，她在这里埋过东西。
可把东西找出来，她打开一看。
只有一张薄薄的书信，写的人是周怀瑾。
顾嫣雪读信读的很慢，她这才发现，周怀瑾真的受了太多委屈。
他痛苦，他心酸，他都不说。
他偏偏用最狠的惩罚去伤害顾嫣雪。
信纸被泪水打湿，她深深啜泣，崩溃的出了声。
顾嫣雪再也忍不住了，放生大哭起来。
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特意找到了周怀瑾最喜欢的一条粉色长裙，他不喜欢她穿暴露的衣服，她想去见他的时候，也是美美的。
接着，她跑去把自己的头发拉直，曾经周怀瑾说了，她长发很美很美。
最后，她洗了一个干净的热水澡。
周怀瑾有洁癖，他最讨厌脏脏的东西了，她要干净的去见她。
她在镜子前蹦蹦跳跳，开心的仿佛要去见心上人。
接着脱下安眠药所有的药片，安静的躺在床上。
火光从老房子的四周蔓延，为了不给其他人制造麻烦，她将老房子周围都画上了隔离区，为的，就是让火光只烧到屋子里面。
胃里翻江倒海，可她却觉得幸福极了，因为自己，终于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她穿了他最喜欢的裙子和他最喜欢的发型，她不求他能原谅她，她只希望，能够见到周怀瑾幸福一生。
意识消沉，她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阳光依旧明媚，就连空气中都充满温暖，而她只是楞楞地看着远方树下的周怀瑾。
突然想开口，发出嘶哑的声音。
“怀瑾？”
21
周怀瑾正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神情漠然，自从他回到了这个世界，就对一切几乎失去兴趣，再也不是老师眼里的温柔少年。
他的同桌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女生，叫叶思南，每天似乎都会有很多话要讲，看见他总是失魂落魄的模样，总是想逗他笑。
“周怀瑾！”
叶思南像只蝴蝶一样蹦到她的面前，大咧咧的笑起来。
“你的英语写了没有，我要抄抄！”
周怀瑾垂下了眉，不理她，随后又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人说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又无所谓的模样，就连他妈对他打了打了骂也骂了，可他就是那么颓废，甚至变得不像周怀瑾。
所有人不知道，午夜梦醒，他还是会梦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他才突然开口笑了。
他的心不爱她，可他的身体依旧爱她。
这段时间持续了几乎有三个月之久，他突然喜欢上了纹身，喜欢搞音乐。
内心的空虚需要音乐和文字来治愈和填满，他一个人闯进酒吧里，自学当了歌手。
那是第一次，他妈妈冲进酒吧，将他的琴砸的稀巴烂，所有人皆是一惊的往后退，只有叶思南勇敢的站了出来，护在他的身前。
“周怀瑾妈妈！你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叶思南说的笃定，将他看了个彻彻底底。
可周怀瑾只是发出一声冷笑，不可思议的嘲讽开口。
“那你呢？你懂我什么？”
“叶思南，你真的很恶心！能不能不要靠近我！”
“滚开啊！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叶思南一愣，那双看上他的大眼睛里顷刻就充满泪水，她转身跑了出去。
周怀瑾却只是闭了眼，在酒吧后台随意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
花姐走上来问他，有点调侃的开口。
“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可不好吧？”
“你看不出来，那小女孩很喜欢你。”
周怀瑾没有抬眼，只是淡淡的骂了一口脏话，开了口。
“我配不上她。”
叶思南是全县有名的优秀学生，他们只不过是老班主任为了激励他才让他们坐在一起的。
他们没结果，周怀瑾也不想和她有什么结果。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了地方安静的死掉，最好没人发现。
可第二天叶思南再次找上了门，冲着周怀瑾叽叽喳喳，仿佛根本不为昨天的事情伤心。
小女孩的心思太难懂，让周怀瑾都皱起眉头来。
可他没有任何回应，甚至依旧上课就睡觉，只有下课才会醒来看看琴谱，叶思南替她交作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作业完成了。
“周怀瑾。”
叶思南在上课后小心翼翼的冲他开口，柔软的好像天上的云朵。
“你知道吗？我感觉你像一团看不清的雾，我抓住了，又抓不住。”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
“我都会学的。”
周怀瑾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靠了靠，什么也没回答。
他没办法回答，他自己也说不清。
22
他再次准备出门的时候，叶思南又一次跟在他的身后，像极了一个跟屁虫。
有人大声说她，说她是舔狗，她就冲那人略略略，然后笑着说。
“你管不着。”
她明媚的好像春日的阳光，这让周怀瑾更加感受到了无尽的折磨。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他和叶思南永远是两个世界的极端。
可叶思南实在是太执着了，执着的让他都感受到了什么叫少女青春的萌动大过一切。
他看着转身跟在他背后的叶思南，第一次进了酒吧的前台，里面有不少情场失意的女人买醉，他坐在花姐身旁，替她擦去嘴上的酒渍。
“我来替你喝。”
花姐本来还挺疑惑，可她看见了身后那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又彻底明白。
不知道是放松自己，还是本来心里那点不能见人的感情，花姐纵容自己喝了很多很多，甚至靠着男人的肩膀，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心动。
周怀瑾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从来不会和女人过多接触，哪怕是这一次让她帮忙，也只是坐在她的身边，没有其他举动。
叶思南低下了头，然后就跑开了。
“别走啊，替我再喝一杯。”
她有些醉了，可周怀瑾已经起身，准备去后台了。
周怀瑾没有理她，看着已经离开的叶思南，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向来情绪波动不大，当天晚上，他唱起来的情歌沙哑的不像话。
他算不上好看，但是在整个酒吧里面，算的上独一份的清冷，酒吧有不少女人都是冲他来的。
他也不在意，结束了就拿钱走人。
花姐每次都说他真是冷漠，从不在其他地方投入半点精力。
他不回应，因为他也觉得，花姐说的都是真的。
可他没想到，第二天。
叶思南再次在树下等着他，他原以为昨天就已经让她害怕了，可她第一次冲上前，像个无畏的战士。
“周怀瑾，你是不是让我知道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然后让我好放弃！”
叶思南在他面前高声喊着，他通常会熬一通宵然后来学校补觉，所以总是来的很早，但是叶思南早早的站在那里了，周怀瑾不知道她等了有多久。
“周怀瑾，你看着吧！”
“我一定让你爱上我！我一定不会放弃！”
少女向他喊着恋情宣战，然后风一般的跑开了，他甚至能闻到少女昨天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是薰衣草香。
可他注定不能为这份感情做些什么，正当他一脸迷茫的站在树下的时候，远处一个喊他的声音让他瞬间惊在原地。
只见顾嫣雪一身校服，站在校门口，眼里含泪的看着他。
轻声的又喊了一声。
周怀瑾看着仿佛鬼一般的人物，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下一刻，顾嫣雪就笑了笑，对他开了口。
“你好，17岁的周怀瑾。”
“我是18岁的顾嫣雪。”
23
顾嫣雪长得漂亮，又温柔，转校过来作为插班生瞬间就引起轰动。
可她只是笑脸盈盈的面对每一个想要和她交朋友的同学。
周怀瑾坐在原位，脑子里满是不可思议，他不敢相信，顾嫣雪来到了这个世界。
其实，顾嫣雪早就来了，来了以后，也觉醒了某个不知名的系统。
系统给她捏造了一个身份，穿过来的第一天，她就在校门口见到了周怀瑾。
可她的怀瑾很瘦了，就连神情也是淡淡的。
他不爱笑了。
这是顾嫣雪第一个反应。
可她的出现势必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所以她等啊等，终于等到转校的机会，这才来到了周怀瑾的身旁。
“你中午吃什么？”
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顾嫣雪笑着走到周怀瑾的面前，轻声开了口。
可周怀瑾只是厌烦的皱起眉头，他好不容易心中没有波澜，他又再次出现。
“滚开！要你管？”
叶思南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了危机意识，也跟着催促她离开。
“你走吧！怀瑾哥她不喜欢你！”
顾嫣雪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全部真相的小丫头，突然笑了笑。
“他喜欢的。”
“毕竟，在这之前，他喜欢了我十年。”
她笑着离开了，觉得还是要给周怀瑾一个处理的时间。
可周怀瑾只是烦躁到了极致，叶思南到底还是小丫头，她真信了，整个人变得不安，她偷偷看着还在熟睡的周怀瑾，好想开口问问他。
可是她又不敢问，怕问到一个自己都不愿意听到的真相。
放学以后，周怀瑾再次去了酒吧，可这次跟在他身后的，不仅有叶思南，还有顾嫣雪。
顾嫣雪惊为天人的美貌让全场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一一回应，眼睛却一直看着台上的周怀瑾。
“怀瑾哥！”
“怀瑾哥要不要喝水？”
叶思南在后台等着，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顾嫣雪也跟到了后台，轻声开口。
“唱了那么久，你还是多喝点茶吧，我特意为你煮的茉莉茶，你最喜欢的。”
花姐连连叹息，只说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
可周怀瑾只是烦躁到了极致，推开两人的手就准备离开，他背着硕大的吉他沿着江边走。
第一个找到他的人，还是顾嫣雪。
顾嫣雪坐在他的身旁，没有说话。
等到周怀瑾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却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新的擦片，她看出来了，他的擦片已经坏的不成样子。
可周怀瑾只是看着那枚新的擦片，转身将它丢进了江里。
“顾嫣雪，别来找我了。”
他心中对自己默念着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
家里几乎已经断绝关系，他颓废成这个样子，没有人想再管他。
他找了个公园草地席地而眠，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才发觉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的毯子。
很明显，这还是顾嫣雪做的。
24
周怀瑾知道顾嫣雪不会放弃，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年，直到叶思南升入高三。
顾嫣雪是学校的知名人物，可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周怀瑾喜欢的发狂。
周怀瑾现在颓废的样子算不上讨喜，在顾嫣雪来了以后，更是很多人对他产生厌恶。
他每次上学，总会会被无端的纸团打在身上，等到他发觉的时候，已经几乎成了一个集体霸凌。
而顾嫣雪，就像以前的他一样，替他挡住那些流言蜚语，甚至帮他申请了走读，不用住校。
周怀瑾性格越来越安静，有时候不说话，别人仿佛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但是周怀瑾意识到了这种情况不对，主动找到了顾嫣雪。
顾嫣雪替他做了整整一年的早餐和午餐，甚至帮他包揽了全部的琐事，可都没让他对她开口说一句话。
可现在，周怀瑾主动来找他。
顾嫣雪第一次像得到糖果的孩子，脸猛的就红起来。
“真的吗？怀瑾。”
周怀瑾听到那个厌恶的称呼，第一次点头又拒绝着开口。
“别叫我怀瑾。”
他们约定在酒吧里，今天清场，没有人来。
周怀瑾窝在沙发里，消瘦的不像话。
顾嫣雪有些心疼的开口，可她还是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小心翼翼的问。
这是周怀瑾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嫣雪，她性格冲动，有什么一定要问出口，甚至她之前没有耐力，几乎事事做不到一个月就会放弃。
可她却为了他做了将近一年的苦力，就连他，也不由得感慨。
此时，她小心翼翼的坐在对面，他知道他说什么都将改变不了她的心。
“顾嫣雪，我知道说不动你。”
“但是，我真是已经不是以前的周怀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