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自入了黑甲卫以来，第一次产生好奇。

大长公主气势凌厉，霸气可见，可号三军。

而桑宁，看起来那么柔弱，一副随风就能吹到的模样，一出帐子，缩着头，包裹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说话也无半点厉气。

但这样的女人，也可号令三军。

且整个霍家军的将领，对她无不恭敬顺从。

他就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桑宁睡了，发出均匀的呼吸。

凌舟也靠在山壁睡了过去。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点香味，又似乎没有。

凌舟做了一个梦。

梦见大长公主拿剑指着他，厉喝：“背叛者死！”

那是从八岁开始训练，他们就喊的口号。

这口号，好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乃至他一有不敬的想法，就会做噩梦。

凌舟额上冒出汗来，使劲想挣脱梦境，全身好像被束缚住，怎么都醒不了。

直到他身上传来剧痛。

终于睁开眼睛，入目就是桑宁微笑无害的脸。

而他的胸口，插着一支金钗。

无情，才会活的长久。

他忘了，无欲，也会活的长久。

而他唯一的一次好奇，就葬送了自已的命。

……

花家。

守卫重重的玉福院。

花郡王进了院子。

就算被幽禁，这里也无人敢慢待。

屋内的火炉生的旺，少年就坐在窗边，静静的雕刻着手里的一块木头。

他真是冰雪一样干净的人儿。

花郡王有些恍惚。

依稀记起那个早逝的女子。

儿子像极了他娘。

“言儿，别弄这些了，让你祖母知道，她又要生气。”

“爹一生都听祖母的话，她又对你满意了吗？”

花郡王无言。

他不说话，少年也不语。

一室寂静。

按照以往，花郡王待一会儿就会走了。

但是今天，他一直也不走。

“父王，您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孩儿要休息了。”

“言儿，你母亲，是被你祖母杀死的。”

花郡王终于鼓足了勇气，对上儿子澄澈的双眼。

而少年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你知道？”

“知道。”

“你……”花郡王好像头一次认识这个儿子，“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了，他却从来没询问过一句！

这个儿子，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又有没有怨恨过祖母，还有他这个窝囊的父亲？

“十岁，你喝醉了。”

父王喝醉了，说母亲是被祖母杀死的。

趁她生孩子虚弱，在养身汤里加入了引发血崩的红花。

因为她的身份太低微，配不上家世显赫的父王。

“怪不得……怪不得你从那时起便不再亲近你的祖母。

言儿，你怪父王没用吗？”

花不言摇头。

父王也抗争过。

抗争的结果就是醉酒骑马，从马上跌落伤了根本，再不能有子嗣。

他也成了金尊玉贵，谁也代替不了的小世子。

父王是故意的。

他不怨。

依照父王温和的性情，这已经是做的最大的抗争了。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心爱的妻子，他选择了……伤害自已。

报复了母亲，又给了唯一的儿子最好的。

哪怕他是从一个小吏之女肚子里生出来的，哪怕他是别人嘴里的傻子，也依旧稳坐世子之位。

“言儿，如果是你，你喜爱的姑娘被你祖母杀了，你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