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陈未识第一次尝到宋道初亲手做的食物。
虽然仓促了些,但肉片滑而不腻,米粥晶莹清爽,的确最适合受伤的人养胃。餐厅里很安静,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只有餐勺偶尔碰撞到瓷碗的轻响。外头好像又在刮风,呼啦啦地从头顶的阁楼掠过,但尚且刮不进屋里来,连蜡烛的轻烟都没有飘动分毫。
陈未识一勺一勺地舀着,竟也一口一口地吃完。“你从哪学的?”他好奇地问。
他满以为像宋道初这样的豪门少爷,即使要学烹饪,学的也得是西餐烘焙。
宋道初坐在他对面,一手撑着下颌,吊灯上的蜡烛在他脸上投下层层叠叠的暗影,“小时候,外公家里有一位佣人阿姨教我的。我生了病,她就做这个粥给我喝。她肉末腌得比我好,烧出来的味道更鲜,能让生病的人也勾起食欲。”
陈未识说:“你这个也很鲜。”
宋道初似意外地笑笑。
陈未识想了想又问:“是哪位阿姨,我们去你外公家的时候,有见过吗?”
“没有。”宋道初淡淡地说,“她很早就死了。”
陈未识滞住。宋道初便又拿过他的碗勺进了厨房。陈未识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宋道初方才是在逃避吗?
他已经发现宋道初在谈到一些可能深入的话题时,就会刻意地转身,防备别人观察到他的表情。很难说这和他做爱喜欢用后入会不会也有关系。
“宋先生。”陈未识轻唤了一句。
水声停下了。
“今天我说谢谢你,是真心的。”
隔着一道敞开的厨房门,他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但嗓音仍然清亮,像十八岁的溪水——他知道宋道初在听。
“我感谢你在离婚之后,还这样照顾我,愿意帮我处理一些你不必处理的麻烦。
“但是你总这样,我难免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接受你的帮助,对你心存感激,但是今后,我还是想要学习独立的技能,想要有自己的工作,想要尽量靠自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宋先生,你了解吗?”
过了半晌,陈未识听见厨房里的人开了口。
“我要为上次的事道歉。我不该对你找工作指手画脚。”
上次啊——上次,好像不止是找工作的事。
“宋先生。”陈未识轻笑,“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你是不是想,我跟你上床,就是为了要工作?啊,不过也没有错,我们签的协议,大概也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宋先生?”
“不是——”宋道初的声音哑了。他用酒精布擦着手,已经擦了很久,几乎已磨破了皮看见底下的血管。他坚持地说:“不是这样的,我想帮助你,是因为你值得我帮助。——但我又害怕你会找别人,因为我提供不了很多……我那时候只是很慌张,和今天一样。我没想过什么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