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初一愣,尚未来得及回答,陈未识的手机竟因断电而自动关机了。
——陈未识呆愣地看了看突然黑屏的手机。“啊呀。”他站起身,踩着大棚边的土垄,缩着脖子插着口袋往基地的营房走去。最初还慢吞吞的,渐渐越来越快,直到奔进了宿舍。
宿舍是个简单的双人间,睡他上铺的室友是县城来的学徒,过几天就要回家,行李包都收拾好了搁在桌子上。人这会儿也没睡,插着耳机在打游戏,黑暗中光荧荧的,一看他进门,便拉下一边耳机:“外头这么冷,你还真能挺啊。”
陈未识笑笑,赶忙地把插线板拖出来,接上了手机,还真是一丁点电量都无。陈未识把自己带来的熏香小夜灯拧开,它便开始“噗呲”“噗呲”地散出水汽。农村里电压不足,手机充电也慢,他在水汽朦胧中死盯了老大一会儿,也还是没能开机。
室友探脑袋瞧了一眼:“哟,都打没电啦。女朋友哦。”
这个说法新奇,陈未识竟不想反驳,搓了搓手,仰头笑说:“是啊,女朋友,好缠人的。”
他笑得很是虚伪,室友愣了愣,倒没太相信,反而只觉这人好欠。
该不会电话对面其实是个仇家吧?
*
陈未识那边倒没什么,但他这电话一断,却让宋道初一整宿没睡好。
他怔怔地盯着车上的屏幕,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自己被陈未识挂断电话的事实。他反复地回忆自己和陈未识的每一句对话,思索陈未识的反应,就连开车回去也心不在焉,只幸好路上基本没有了车流。
再次回到别墅,心境已与之前迥然不同,他不安地在客厅与餐厅之间走了几个来回。再拿起手机,仍然没有新消息。
是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该不该再打回去,或者发个短信?陈未识会不会已经睡下了?
就是因为自己不会谈恋爱,陈未识才气得反问了他,然后一怒挂了电话。宋道初想,也可能自己并不是说错话,而是太模棱两可,所以才招人厌。
模棱两可像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的策略,而今在陈未识处却不管用了。就像之前每一次吵架,陈未识也总是要逼得他说出最直接的话才行。
可是退一万步说,他为什么挂断了我的电话还能自己睡下?
宋道初真想不明白。他却不知道,他此刻想不明白的事,陈未识在过去两年,早已都品尝过。
宋道初回到空荡荡的主卧,半夜里睡不着,又坐起来,习惯性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便要拿烟,但又不知为何,手伸到了半途却停下。
窗外的月光昏暗,星星也没剩下几颗,使他的脸容笼在模糊的光晕之中。床头没有了那盏熏香小夜灯“噗呲”“噗呲”地响,让宋道初有些微的不习惯。心跳都要快了几倍,他意识到,这一晚上辗转反侧的宋道初,根本不像是平常的宋道初了。
还是不要抽了吧。
他这样想着,手在床头柜里碰到了毛茸茸的小东西,拿出来一瞧,却是那只小黄狗,龇着牙,直着腿,红披风绑在脖子上,耀武扬威地瞪着他。
原来被陈未识带走的,只是那一只小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