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采的眉眼极其不悦地压着,半天后才松开脚,问道:“你们是大脸花?”
大脸花原名叫易食花,指的就是他们任何东西都会吞噬的个性,行动性不高,安安静静地潜伏在密林里面,不论面前经过什么生物都会被他们细密尖锐的牙齿咬住。
只是因为它们盛开的花朵大又像是人脸,所以还有这样的称呼,就像是现在出现在白采面前这样,脑袋似人非人的看起来诡异又可怖。
抽泣得肩膀耸动时更加恐怖了,“呜呜对不起……”
“闭嘴。”白采烦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分枝被其他妖物抢走过的缘故,他莫名地就对这些东西有种憎恨与厌恶,严厉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认识我?”
“妖界怎么可能会有不认识你的呀。”被踩的大脸花停止了啜泣,抬起张狼狈的丑脸,“而且你复生的时候,还是我们帮你指路的呢。”
复生。白采忍不住慢慢抿唇。
他的记忆是残缺的,只记得谢坠凌救过他以后他就陷进沉睡,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重新清醒。
因为得重新适应力量在自己身体的感觉,所以前面一两个月都是混混沌沌的,只是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前往人类地界,必须要去找到谢坠凌才行。
“你们为我指路?”白采蹙眉道:“在哪里帮我指的?”
“从混沌地呀,就是人类与妖怪地盘交界的地方,那里从几十年前被打破以后就变得特别特别危险,也就只有你能从里面安全出来了……”
大脸花谨慎地望着他,确认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这才慢慢地跟他讲起来。
白采复生后的起点就在混沌地,随后可能是没有意识,就像是无头苍蝇般乱撞,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把其他妖物都吓坏了。
大脸花是因为自己就徘徊在那附近,跟着白采屁股后面捡漏吃了很多妖物,自己的实力也得到提升,所以当然也乐意为他效劳。
顺着混沌地往外走,裂谷其实算是白采待得最久的地方,总是无意识念叨着“谢坠凌谢坠凌”,突然某天彻底清醒过来,就拽着别的妖物彻底离开了。
“现在你找到谢坠凌了吧?”大脸花小心翼翼看他脸色,“昨天跟你来的人是他吗?”
白采木着脸并不愿意告诉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大脸花忍不住拔高音量,“你在这里的时候不是送走了很多跟他的记忆吗?看起来好珍重的样子,每天都要捧着看好久,命令我们等时间到了提醒你去取回来呀!”
白采愣住,猝然朝着他看去。
大脸花却是满脸痛不欲生的样子,天知道那时候他们受到了怎样的折磨!白采看起来明明很舍不得那些记忆,却还是要忍痛送走,导致他每天抱着自己的藤蔓偷偷的哭,稍有不顺心就威胁吃掉自己……
大脸花跟了个暴君也很痛苦好吗!现在看起来他稍稍生气又要把自己吃掉咯呜呜呜。
……
……
“但是有件事可以肯定。”
罗单铭忽然话锋一转,“藤兰的自我意识很强,而且拥有贪恋的东西。”
最后几个字似是触动到谢坠凌哪里,他缓慢地重复,“贪恋?”
“对。”罗单铭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确认在感知覆盖范围内绝对不可能有人听到,这才走过来压低声音道:“谢队知道,我们这次为什么会选择调查裂谷吗?”
“因为我们曾经收到情报,有巨妖在这里出没,但是奇异的是他没有攻击性,只是会在深夜里面偷偷地哭。”
说起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罗单铭承认道:“后面我们查过古籍,藤类植物就是会很喜欢哭,他们会比普通的妖物具有更充沛的情感。”
“这跟贪恋有什么关系?”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坠凌的语气好像如常。
可他的位置处在角落,大半边脸埋在阴影里,本就冰凉的眼眸不知为何显得格外危险,像是晦暗流涌的暗河。
其实不用罗单铭说完他就有所猜测,为什么藤兰会偷偷地藏在那里哭?是跟谁有关系?又为什么会在那里留恋那么久?
最起码这些东西与自己无关,因为谢坠凌接到这个任务的时间要晚得多,甚至认识白采都是前不久的事情。
这样听来,就仿佛在过去很远的岁月,对于小妖怪而言很重要的那些经历,对于自己却是空茫茫的未知,这让他的情绪缓慢下沉,那种躁郁不安再次隐晦地弥漫。
“我们的情报来源提到,当时藤兰是有寄托物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人类。”
“藤类的天性会更爱纠缠人类也很正常,尤其他刚刚复生这种依赖性会变得特别特别强,只是很快那个人类好像就消失不见了,有可能被他吃掉了,也有可能是早就吃掉残留的虚影。”
“这样看起来,即便是藤兰这样的巨妖也逃脱不掉他的种族惯性。”罗单铭深深吸口气,“所以我们推测……”
“他来到这里大概率还是要找个人类。”
“是谁都行,只要能满足他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