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官家无视了後者的声音。
反对派:……
他们说什麽来着,就多余开这个口。
皇帝灭夏的打算从来没有遮掩过,反对出战的朝臣意思意思说两句,等皇帝拍板拿定主意後瞬间调整心情进入下一阶段。
略过吵架的步骤,直接进入战前准备。
吐蕃人的话有夸大其实的风险,也有诱大宋深入的可能,西军这些年因为党项人的诱敌之策吃了不少亏,就算要开战也要核实过西夏的真实情况後再说。
内乱哪儿那麽容易发生,就算梁太後和小皇帝不和也不至于闹到内乱的地步,要麽还有别的事情要麽是禹藏花麻瞎说,吐蕃人没见过大场面,别不是看到几起小叛乱就嚷嚷着说西夏内乱。
盐州的奏报也先放一边儿,苏子安馋王韶的功劳都快馋疯了,合理怀疑也在夸大其词。
收复失地和抵御外敌入侵是两种打法,前者粮饷消耗更大,还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西夏占有山川之便,只要坚壁清野将精锐集中在两京,然後派游骑切断大宋的粮道,时间一长先撑不住的肯定是大宋。
吐蕃董毡部因为先前的战事草木皆兵,这次非但不会协助大宋攻夏,甚至可能在大宋和西夏开战时横插一脚夺取熙河,若要开战不得不防。
辽国女真部落接连叛乱牵制了辽军很大一部分兵力,但是契丹人干惯了趁火打劫的事情,保不准就分出兵力来捣乱。
抛开所有需要防御的地方,能供平定西夏调动的兵马……
诶嘿,还是很多。
朝廷这几年在琢磨削减兵额,刚把全国各地禁军、厢军、民兵统计的清清楚楚,蔡挺进入枢密院後张罗着全国范围内推行将兵法,一点一点梳理下来总算弄清楚了国库的银子都花哪儿去了。
都知道大宋有冗兵之患,一说裁撤兵额又开始顾忌这顾忌那,纠结了几十年也没能真正解决问题。
等到真的孤注一掷开始裁,又发现军中的反应好像并没有他们预想的大。
也可能是官家这几年的动静太大,一波又一波的蛀虫被清理下去,就算那些藏得深的家夥有意见也不敢再随意露头。
朝廷裁军是正经的解决问题,朝臣反对裁军可不一定是正经理由。
真要让官家查出来他们在军需或者别的地方做手脚捞钱,儋州都不够贬的,非得把他们贬到辽国更北边让他们自生自灭不可。
王介甫推行变法惹得朝中骂声不断,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几年国库的存银比前些年多的多,只要国库撑得住,趁机灭夏也不是不行。
两府三司的相公们私下里商量了很多,但是有一点是共识,他们都觉得西夏并没有闹到举国内乱的程度,顶多也就是前些年大宋“盗贼一夥强于一夥”的程度。
不过怎麽说都是内乱,能有内乱牵制住西夏的地方军,大宋的兵马进入西夏境内就能减轻很多压力。
先看看陕西其他各州的奏报,然後再商量如何出兵。
皇帝和两府三司的重臣已经做好勒紧裤腰带供应战事的准备,等陕西各州的奏报全都快马加鞭送回京城,这才发现他们裤腰带勒早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西夏左右两厢十二个监军司有十二个都不再听朝廷调遣。
小皇帝被囚禁之後他们直接说西夏现在没有国主,说梁氏误国,他们要收拢兵力固守城池保存党项最後的力量。
大宋朝臣:……
开玩笑吗?
找大宋合作攻夏的外族也不只禹藏花麻一个,横山的党项将领也往绥德城送信说西夏朝廷对他们压榨太过他们想反。
种谔也没闲着,立刻派人马不停蹄汇报给京城。
别地儿的党项兵说要造反他得怀疑一会儿,横山一带的党项兵说要反十有八九是真,因为西夏朝廷是真的拿他们当牲口用。
那块儿的部落人强马壮,打起仗来格外生猛。
东至麟、府,西至原、渭,两百多里的地界儿几乎都归那几个部落管,每次两边开战那几个部落都是先锋。
能百战百胜还好,打了胜仗到哪儿都是夸,但是再厉害的将领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西夏朝廷在他们战事失利时太不给面子,还想把他们部落的壮丁调去别处交给别的将领,几番刺激之下部落首领们就不想干了。
西夏小皇帝刚登基的时候他们就叛过一次,当时是被梁乙埋用高官厚禄哄了回去,但是梁氏是出了名的说的好听,再加上这几年大宋在沿边的招抚战略太吸引人,横山那几个部落想造反也正常。
联合大宋直取夏州、灵州,有切实的功劳在,到时候提归附也好谈条件。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朝中诸臣只在乎他们现在能不能扰乱银州。
豺虎非自相搏,未易取也;痈疽非自溃,未易攻也。
孤军深入风险太高,粮道也太容易被截断,大军压境是下下策,最好还是西夏乱成一团後大宋派兵前去接手。
还有就是,请大宋出兵的借口可以看看禹藏花麻,看看人家是怎麽说的。
他们大宋是礼仪之邦,出兵也要出的名正言顺,不能叫联合起来攻城略地,那样显得他们大宋太不友好。
朝中官员对不通教化的番人指指点点,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死要面子,但是这时候的死要面子在皇帝眼里却顺眼很多。
只要对大宋有利,爱面子也不是坏事。
……
两天後,来自盐州的传令兵再次飞驰入京。
这次送来的不是西夏内乱的情报,而是兴庆府暗探和六扇门合作送出来的小皇帝的求救信。
还是咬破手指写的血书。
血渍呼啦的信纸足足五六张,每一张都写满了字,字里行间都是小皇帝对母族的不满以及对大宋天兵的期待。
——爹!危!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