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窗帘是半透明,大半夜外面的行人也很忙碌,这么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影从他家窗户前路过。
“槐林市发展得越来越好,夜生活也越来越丰富了,大家都是夜猫子。”卜曜灵感叹,缓缓闭上眼睛,打算就这么睡一会儿。
回卧室肯定是不敢的,那女鬼还藏在他头顶吊柜里,他现在只敢待在断手旁边。
他的呼吸慢慢拉长,正要睡着,脑海里闪过什么,呼吸一窒,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家窗外依旧有人影一个接一个地路过,卜曜灵定睛细看,发现那些人影走路姿势很奇怪,他们是面对着窗户横着走的,走路时肩膀都不晃动一下,像一个接一个螃蟹,走路无声无息。
似是察觉到了卜曜灵视线,不停在他家窗外路过人影纷纷停下,站在窗前,一张张脸粘贴了窗户玻璃,因隔着半透明窗帘显得模糊不清。
那些人脸在直白地盯着他看,饱含恶意的视线就算隔着窗帘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卜曜灵眼里泛起红血丝,他很累,却不敢休息。
他终于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不是那些人影走路姿势,横着走路他可以当那些人都脑子有病,也不是那些人半夜没事干把脸贴到他的窗户上。
而是卜曜灵他家是高楼,人类不可能从他家窗前一次又一次路过。
除非那些人影都是飘着的。
那些全是鬼,想要撕碎他,吞噬他恶鬼。
它们一个挤着一个,贪婪地包围住他的家,却因为什么原因不敢进来。
卜曜灵清楚,原因就在他身旁。
他颤抖着伸出指尖,碰了碰断手冰冷的手背。
“手哥。”
断手按遥控器动作顿住,似乎在等卜曜灵说话。
卜曜灵大著胆子抓住断手,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祈求,“我能抱着你吗?”
断手轻点两下指尖,似是同意了。
卜曜灵哽咽一声,立刻将断手抱进怀里,还不忘把遥控器重新塞进断手掌心。
冰冷刺骨的阴寒源头被他抱在胸口,卜曜灵却觉得安心不少,他身子歪斜着靠在沙发上,不再去看窗外贴着一张张鬼脸。
他真的太累了,体力精力消耗一空,情绪又起伏过大,此时抱着断手,闭上眼就睡了过去,睡姿可怜,身体蜷缩着,下巴藏进臂弯里,呼吸都洒在了断手冰冷皮肤上。
断手狂按遥控器速度慢了下来,渐渐地不按。
电视停在一档无聊的综艺节目,里面的人夸张地哈哈大笑。
断手调整音量,最后干脆静音,只留电视画面发出昏暗的光。
卜曜灵虽然睡着了,但睡得不算安稳,清晨,他在一阵细微的水声里醒了过来。
水声黏腻,像混了胶水,流速缓慢却让人难以忽视。
断手已经不在他怀里,他抱着染上他体温遥控器。
电视还在无声地播放,室内照进清晨的蒙蒙亮光。
卜曜灵扔下遥控器,抓了抓头发,一抬头就被定在了原地。
只见他家墙壁上不断向下流淌着鲜血,鲜血黏腻,流速缓慢,正如慢速瀑布般挂在他家墙上。
断手指尖沾着黏腻的血液,正在墙上奋笔疾书,写下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扭曲狂肆“死”字。
卜曜灵被接连惊吓神经变得有些不敏感,他先看眼窗外,确认那些鬼脸已经消失了,晨光徐徐洒进来,窗前一片温馨祥和……如果忽略满墙的鲜血。
鲜血渐渐流淌到地上,开始覆盖地面。
卜曜灵蹲在沙发上,迟钝神经跳了跳,大脑终于开始工作。
他怎么就忘断手还有这个爱好,断手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这感觉很奇妙,像养了只哈士奇,但哈士奇拆家的方式清奇点。
卜曜灵看着浸透地毯鲜血呢喃:“手哥,咱不能换个娱乐方式吗?地板漏水楼下会来找。”
断手正在发癫,正写完一个硕大的“死”字,最后一笔笔走龙蛇,甩飞不少血珠,连窗帘上都溅落不少,搞得像案发现场。
卜曜灵看着窗帘上的血迹,露出死人般安详的微笑:
“手哥,咱就不能写在纸上吗?刷墙很累的,还费钱,雇人刷就更费钱了。”
重点是他很缺钱。
这时,卜曜灵家大门被敲响。
门外传来一道焦急的男声:
“里面有人吗?我是你家对面的,我看到你家窗帘上好像全是血!是不是出事?”
卜曜灵:“……”
他要是说他在家里杀鸡,对面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