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去登州的时候提前打听过登州的情况,一问就是他那糟心表哥在登州勾结豪强富户欺负的百姓活不下去,登州境内民乱四起,盗贼劫匪随处可见,城外密密麻麻都是躺着等死的百姓,能安生过日子的人家十不存一。
吓得他差点没敢去。
结果到登州後看到的场面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民乱四起都是过去式,经过他们家小夥伴的努力,现在的登州安稳的不得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登州没见着的“盗贼劫匪随处可见,城外密密麻麻都是躺着等死的百姓”却在京城旁边的陈州见到了,陈州的官胆子也是够大的。
偏远地方天高皇帝远敢肆无忌惮的欺压百姓就算了,陈州这种地方他们也敢?
真是长见识了。
那地方本来就在蔡河沿岸,没有天灾的情况下粮食産量很高,光大型粮仓就建了好些个,大河沿岸水运便利,京城西南的粮食和军需都要从那儿输送,战略地位非同一般。
産粮地一般出现灾荒也能靠存粮撑一段时间,水陆交通便利的地方商贾往来多,百姓谋生的手段也多,即便地里的粮食不够吃,依靠外来商贾也能再撑一段时间。
这边撑一段时间那边撑一段时间,慢慢就撑到了年景好的时候。
谁都没想到陈州的旱情能持续那麽长时间,从开始的粮食减産到今秋几乎颗粒无收,民间富户也扛不住这般打击,于是更有钱的富户豪强就趁机低价买地,弄得好多本来小有资産的百姓都家破人亡。
官府在五月和十二月收粮税,他们到地方的时候,陈州的地方官正各乡各村的搜刮粮食,毕竟只要粮税能交上去,京城就不会知道陈州的情况,他们的政绩也不会受到影响。
官府收粮会以粮食折现,按理说应该按照市价来换算,结果陈州那些官丧尽天良,市价小麦一斗五十文他们折现的时候规定一斗一百四十文,再加上运输、仓储等各种名义加上去的,好一点的地方一斗收一百五六十文,坏的地方能收到两百文,比正经收税翻了四倍。
交钱和交粮换算如此悬殊,很多家里有点余粮的百姓就想着勒紧裤腰带少吃点用粮食交税,那些收税的官吏可好,满嘴的仁义道德说什麽不能让百姓饿肚子非得换成钱,交粮食他们不收。
不能让百姓饿肚子他们倒是按市价来折算收税啊,这不妥妥的衣冠禽兽吗?
官府粮仓里有粮食,还有朝廷发下来的青苗钱,他们守着粮仓不肯放粮,青苗钱不给最需要的百姓全摊给那些富家大户,收税的时候还这麽搞,百姓不告他们告谁?
亏待陈州百姓能忍他们三年,换成他他连一年都忍不了。
京城那麽近,进京告御状告死他们。
他们去陈州之前没和地方官打招呼,那些家夥也没本事让整个陈州的百姓都闭嘴,都不用怎麽寻访暗查,只路上的所见所闻就足够把陈州州衙所有的官都下大狱。
说到最後,庞衙内非常遗憾的做出总结,“可惜这次钦差不是包大人。”
如果钦差是包大人,虎头铡都能铡出火花。
好在现在也没差哪儿去,那群人送去刑部大牢受审,审完之後全家流放岭南,要他们活着比死了还受罪。
流放岭南和贬谪岭南还不一样,贬谪再怎麽说还有个官身,流放可没那麽好的待遇,戴上枷锁做苦力去吧。
几位宗室子弟都没怎麽见过民间疾苦,刚开始听庞昱说陈州的乱象後还以为他是夸张,听着听着就不这麽觉得了。
能让庞昱骂成这样,真正的情况八成比他见到的还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