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写尘出来的那瞬,浑身仍是黑衣,可在一滴滴地向下淌血。
血液浸透了衣衫,已经看不出伤势,只是不停地淌了一路。
没有人知道顾写尘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能抗得过九十九个自己。但顾写尘半阖着眉目,转瞬出现在霜淩的哭声之前。
他一剑挑开被炸穿了的君唤,掀起黑眸。
神子与敕令之君,千百年来,第一次真正对视。
“你伤得。很重。…”君岐说。
顾写尘身下已经积成血洼,玄衣衣摆拖曳在地,他从未有过这样强弩之末的时刻。他百倍的自己,当然不好打。
“少尊,和他废什么话!”
“小心有诈!”
九洲所有攻击在同一时刻倾巢出动。
顾写尘背后悄然凝成九十九个自己的最后一击。
君岐的百丹仍在,所以他即便被炸出了位置,仍有虚空之力,他腐朽的脸藏在阴影之中,看着这张与神女肖似的面孔。
他像是怀念,又像是眷念,引动最后一剑,要捅穿他入魔的丹心。
顾写尘未动。
他半阖着目光,那一瞬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像是已经达成了什么。
可就在落剑之前,忽然又有一人闯出来,蓦地替他挡了剑,然后响起了痛快癫狂的笑声。
“顾濯,是我救你!”顾莨的嘴角开始狂喷血,自己倒了下去,“这辈子我能救你,而你救不了我,也算是我赢了!”
顾写尘这辈子很少正眼看他。
一百辈子就更不会。
但这一刻,顾写尘眉梢扬起三寸,目光落在顾莨身上,然后终于认真地抬脚——把他踹走了。
下一秒,君岐的背后被一剑径直穿破。
这一剑压着荒息,连上他虚空中的身形,捅得快到根本没人看清。
霜淩的脸上通红带泪,那一瞬快到比雷劫更快,然后转瞬又是千剑捅下。她看见顾写尘脚下的血河,看见君唤被叶敛接住的断臂,看见无数人脸上的怒——
她无数剑捅穿出去,跟着千万雷击同一频率,血一开始都没法喷出来,直到抽剑,墨绿色的荒息才凝血一般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