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青能够感觉到周念的手心是冰凉的,还在微微颤抖。
他把脸贴在周念的掌心,抬起头来。
周念说:“下回不能干这种事了。”
因为肋骨断了,而且担心沈峤青还有什么暗伤,明天白天才能做仔细地检查,医院让他住院观察,临时加塞给他弄了个房间。不过单人间都占满了,所以只能住进了一个双人间。
周念申请了家属陪同,租了行军床,晚上就睡在沈峤青的床边。
沈峤青换上病号服,脑袋被白纱布裹得跟粽子似的,还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欲言又止地跟他说:“这种小床睡着也太不舒服了吧,我真没什么大事,你回家去吧。明天有空再来看我就好了,而且你不是要上班了吗?不能耽误了上班啊。”
周念气呼呼地整理东西,头都不抬,骂他:“闭嘴!我想陪床就陪床!”
沈峤青:“……哦。”
周念风风火火地表示要下楼去买点生活用品,临走前又骂他:“你受了伤需要休息,别给我走来走去了,赶紧去床上躺下睡觉。”
沈峤青:“哦。”
沈峤青见不可能跟在周念屁股后面一起去超市里,只得在病床上坐下来,兴致乏乏地看着天花板。
其实他是很累很痛很想休息了,但是他想等周念回来了再睡觉。
结果还没等到周念回来呢,就等到他那个倒霉弟弟韩涟的来电。
韩涟无不幸灾乐祸地问:“哥,我看到网上有人发帖子,说在医院碰见你了?看到你头破血流?怎么?难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你跟顾奕为了周念大打出手了吗?怎么样?是你打赢了还是打赢了?是谁打赢了就能赢得周念吗?”
沈峤青本来就头疼了,听见他这一串无厘头展开的幻想,更加觉得头疼了,这不是肉体上的头疼,而是精神上的头疼,他懒得回答,问:“既然公关公司把消息发给你了,那你就把帖子给删了吧。”
“别啊。”韩涟拱火地说,“不如闹大,哥,我跟你说,都已经兵临城下的,你就应该趁这个时候跟周念坦白,要个名分啊!我教你,然后你趁机栽赃嫁祸给顾奕,说是顾奕干的,为了迫使你们分手。诶,他确实很有作案动机嘛,到时候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看,我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好?一箭双雕!”
沈峤青:“别胡说八道了,你搞这些小动作,秦家能查不出来吗?”
韩涟嘿嘿奸笑:“哥,你反驳我的理由是觉得秦家可能会查出来,而不是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做,你心里也觉得应该要这样做吧。不如这样,我帮你背黑锅,到时候你就推到我身上。我对你仗义吧?”
沈峤青太无语了:“不要,你别吵我头疼了,周念不想跟我公开我就不公开,他想承认我的时候再说。”
韩涟知道这是个无效刺激,还是忍不住地感慨了一句:“你可真是个一心一意的舔狗吧,某种意义上也是精神疾病了吧?”
沈峤青呵呵冷笑:“你有资格说我吗?你不就是个神经病。”
韩涟:“我们都是神经病,所以我们是兄弟嘛。哈哈哈。”
周念领了一个塑料袋进门,听见沈峤青在骂电话那头的人是神经病,无比精准地问:“你在骂韩涟呢?”
韩涟努力大声地在电话那头大喊:“念哥好!!!!!”
沈峤青没有开扩音,周念都听见他的声音了,周念被逗笑了:“他又在那耍什么洋相?”
沈峤青皱着眉,直接把电话给挂了,说:“没什么。”
周念问:“真没什么吗?手机给我。”
沈峤青对周念一向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更别说是这种会留下痕迹的秘密。周念一翻这面不和心也不和的两兄弟的聊天记录,什么都知道了。
韩涟正在哐哐地给沈峤青发网上的照片。
沈峤青估计就是急症室大厅的人偷拍的他跟周念同框的相片,帖子的名字是:【在急诊室看见一个长得很像秦崇的男人,越看越觉得像,姐妹们来鉴定一下到底是不是本人】
沈峤青貌似愧疚地说:“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周念只是草草地看了两眼:“别这么说,你是我的男朋友,这叫什么添麻烦,再这么说回去以后我不跟你说话了。”
沈峤青只好闭上嘴巴。
走廊的灯早就关了。
房间的床头灯也关掉,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隔壁病床住着一个来做手术的老爷爷,已经睡着了。
两人自觉地安静下来,不再吵闹。
沈峤青侧卧在狭窄的病床上,朝着周念的方向,看着周念的睡脸。
周念被他看了一会儿,也没睡着,压低声音说:“你才是病人,你不要再闹了,赶紧睡觉了。”
沈峤青忽然问:“周念,我要是脸上留疤变丑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周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离谱的事情,身躯一震,肩膀一抖,睁眼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沈峤青现在那张应该可以说得上是糟糕透顶的脸,生气地说:“我不会不要你的。”
他的语气相当坚定。
沈峤青:“我也只有这张脸招你喜欢了,我要是连脸都没有,你还喜欢我什么呢?”
周念心烦意乱地说:“我喜欢你的脑子有病,行了吗?别跟我啰嗦这些了。我不会抛弃你的。”
沈峤青:“嗯……”
话是这么说,就算得到了周念暴躁的承诺,但是沈峤青睡着过去以后还是坐了一个噩梦。
在噩梦中,他的脸上的疤变得更长更大更凸出,周念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打量着他的脸,说:“本来长大以后就没小时候那么漂亮了,现在还长疤了。哭什么啊?我也不会不要你的。都跟了我那么多年了。”
然而,旁边很多人在说话,全都是alpha,说:“周念,你配得上更好的,别要这个丑alpha了。本来信息素跟你匹配符就不高,现在连美貌都没有了。”
沈峤青百口莫辩。
再接着,沈峤青就从梦中被惊醒过来。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看窗帘之间的缝隙,天空还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沈峤青惊魂未定,他第一反应是去看周念是不是还在他身边。
看见周念还躺在行军床上,沈峤青才安心下来。
周念的睡姿本来就很差,这么小的一张床根本没办法让他发挥姿势,半个人都快掉下去了。
沈峤青从病床上爬起来,他想偷偷摸摸地把周念从小行军床上抬到病床上,虽然也不宽敞,但总归能舒服一些吧。
沈峤青蹑手蹑脚地下床,连拖鞋都没有床,打赤脚走到周念的身边,蹲下来。
刚才他就听见周念是不是在说梦话,还是在磨牙,咬牙切齿地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凑近以后,他终于听清了,周念在凶巴巴说:“……你们敢打我的alpha?不想活了?”
沈峤青怔了一怔。
他没想到会听见周念说这种梦话,像是心窝里倾倒了一罐蜜糖水,又热又甜。
然后就又听见周念继续骂:“傻x!傻x沈峤青!”
沈峤青:“……”
好吧,他活该挨骂。
他想着,弯腰去抱周念,手刚碰到周念的肩膀,睡梦的周念一个身体的反射动作,直接给了沈峤青一拳。
因为是在做梦中,周念完全没有收着力道,一拳把沈峤青给打翻了,往后踉跄地摔在床头柜上,叮呤咣啷地一阵响。
周念一下子惊醒了。
他看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画面,目瞪口呆:“怎么回事?”
沈峤青:“我觉得你睡得不好,想抱你去床上睡。”
周念揉了一把头发,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你是不是真的脑子有病啊?这下好了,可能又添心伤了,你活该。”
沈峤青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我活该。”
周念被噎住了。
第二天一早。
周念趁着还不用回去上班,陪着沈峤青又做了一遍检查。
哦豁。
昨晚是断了两根肋骨,今天再查是断了三根。
周念知道其中一根估计是自己的杰作,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中午,周念给沈峤青买了饭回来,在病房跟他一起吃了饭,才说:“陪你吃完饭我就回警局上班了,我把你经纪人叫过来,让他暂时陪你一下。”
沈峤青:“好的。”
周念总觉得好像有哪不对。
等他从走进住院部的电梯时,电梯里有个戴眼镜的小伙子一直在鬼鬼祟祟地打量他,周念坦然地回望过去。
对方挤过人群,走到他的身边,尴尬又不失礼貌地问:“这位先生,我是xx娱乐的记者,我看到您刚才从秦崇先生的病房走出来,请问你跟秦崇先生是什么关系?”
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