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间只隔着一堵墙,他可以听见隔壁房里的任何风吹草动。
一墙之隔,时不时传出她隐隐的哭声,恸哀声,哭声很虚弱,嗓音都在发哑。
他听着听着,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甚至连坐都坐不下去。心口被许多情绪攫取。
梁昀索性磨起墨,抄起经文来。
时间过的很缓慢,屋内的痛吟声,屋外女人们叽叽喳喳说话的声儿几乎无时无刻不困扰着他。
外头天光隐隐亮了,屋廊下有风悄悄的飘荡。
一墙之隔的内室里,婢女们进出都要被夫人们拦住盘问情况。嬷嬷们一个个都说胎儿下来的快,只怕用不着多久就能生下来了。
夫人们听了都很是开心:“好啊,很快就能见着那小子了。”
梁昀攥着笔,抄完了一卷护诸童子陀罗尼经,额角已是冷汗涔涔。
……
桂娘趁着盈时疼痛暂歇的间隙,给她一勺勺喂着参汤。
“多喝一些,才有力气接着使劲儿。”
盈时浑身都是汗水,她抓着桂娘,往日温柔的嗓音如今早已沙哑难闻:“还有多久?还有多久?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如今只能心里盼着,再忍一会儿,下一刻就会生出来了。
桂娘听了简直心如刀绞,可也不能替她做什么,只能安慰她:“好姑娘,生孩子都是有这一遭的。您已经算快了!再忍忍就过去了。”
再忍忍?还是再忍忍。
永远就只能得来这几个字!盈时已经不信她们哄着自己的话了。
从破水到现在,都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
床边,稳婆趁着盈时宫缩的间隙教着她保存体力,调整起呼吸。
宫缩越来越近了,盈时的参汤没来得及喝两口,又是一阵熟悉的疼痛从腰腹中传来,叫她面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一下子重新变得惨白。
“少夫人要忍着,力气没了更难生了。”
“忍着力气生小主子啊!”
所有人都在她耳畔教导着她,所有人都是满头大汗着急不已。可生育这一遭从来都不公平,没有旁人能替她扛过去,只有自己一个人痛着,咬紧了牙拼命去扛。
盈时也想像稳婆们教导的那般忍着体力,不要浪费体力。可她才十七岁,也是头一回当母亲,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苦,哪里有这等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