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个孩子,却也是个储君。
姜鹤年六岁时,已熟读百书,他的生辰宴被姜王特意推后了一日,那一日,姜王下旨打开了东宫的大门,贵为太子,他该有的宫奴,仪驾,全都赏赐下来。
东宫不缺珠宝,画卷,只是少了一些人气。
宫门打开时,姜王出现在大殿前,站在他眼前。
姜王于他,是一个威严的父王,但这次来不是为了考验他的功课,而是对他说:“我儿,你现在是这东宫的主子,而这座皇宫未来都属于你,但你要自己去做整个天下的主子。”
当夜,姜王在宫中举办夜宴,为太子庆生,可在后宫却出了件丑事。
冷宫里的余氏得医师确诊,她怀了大王的龙嗣。
陈王后逝世,太子又体弱多病,就让后宫起了心思,余氏最为大胆,她在姜王醉酒时假扮先王后,得到了一夜恩宠。
姜王清醒后大怒,将其打入了冷宫,如今,余氏已得龙嗣,这消息不巧,当夜一并传到了姜鹤年的耳朵里。
“赐自尽。”
可谁知,姜王动的是杀心,不仅是余氏,还有她肚中的龙嗣。
夜宴中,群臣冒死进谏,帝王子嗣关乎江山社稷,东宫仅有一个病太子并不能稳定人心。
姜王不为所动,他怒而不发,看向姜鹤年,问:“我儿,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姜鹤年站起身,以手作揖,回道:“父王杀余氏,可是因为余氏有错?”
姜王答:“是。”
“余氏想怀有龙子,也须父王准许才可成事。”姜鹤年道:“父王既已准许,余氏也有为王室开枝散叶之能,自是功臣,何错之有?”
“我儿。”姜王起身,于宝座上踏出,道:“你认为,是孤的错?”
“是。”姜鹤年答。
这一字,惊得朝臣叩首请罪,宴上人人皆知,姜王大怒的原因,正是余氏破坏了他对先王后的诺言,错不能在帝王,哪怕是再大的荣宠也不能子责父。
朝臣恐大王发难,太子失宠,危及社稷,却也没有一人敢在此时出声为太子相言。
姜王踏至姜鹤年眼前,姜鹤年直视王上,不惊不惧。
姜王却沉默一瞬,他看着姜鹤年,那双眼睛可真是像极了陈王后。
“是孤的错。”良久,姜王道:“孤,愧对你母后。”他的手放在了姜鹤年的头顶,这是六年来,一个父亲对儿子最亲近的动作,他对宫人道;“传孤旨意,念在太子为其求情,免去余氏死罪,幽禁冷宫,她须日日在宫中抄写佛经,吃斋颂经,为太子祈福。”
至此,太子得大王盛宠,群臣皆知。
六岁起,太子便伴帝王身侧,于朝中听政,看姜王批阅周折,姜王念,他听,姜王问,他答,姜王的宠爱,让太子稳坐东宫,哪怕冷宫中的余氏也生了一位王子,可不得帝王宠信,便永无翻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