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脸上已经蒙羞,恐怕这世上做臣子的,没有哪个会向主子送朵花的,他攥紧手,只恨不得回到片刻前,把伸出的狗爪子给剁了。
可一晃眼,他就听到了笑声。
姜鹤年轻轻笑了会儿,说道:“即要给与孤,还不呈上来?”
于林怔愣片刻,他慌忙站起,才敢去看姜鹤年,他踏上前,将花枝递到了姜鹤年的手中。
姜鹤年唤来伺候的下人:“去偏殿取个瓶子,放入孤殿中养着。”
下人将花枝取走,姜鹤年的视线留在桃花上却有些久,他的嘴角平平,语调却有了变化:“卿有心了。”
他是高兴的,于林胆大包天地想,他的主子是太子,群臣年年献礼,东宫不缺万两黄金,香车宝马,但他日复一日守在殿中时,总觉得这里少了些许颜色,这桃色很衬主子,也能入主子的眼,但花终会败,于林只希望这些颜色能留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伴太子上朝,已有两年,东宫的伙食加强了他的体魄,他变高了,快有和主子比肩的身形,他盯着主子的背影,主子也变了,他的长袍会盖住他的靴子,身形高挑,如山岳一般英挺。
于林只能站在殿外,未曾见过主子立于群臣面前的模样。
散朝后,姜鹤年照旧被姜王留下,他时常比朝臣要晚出现半个时辰,于林在殿门外还注意到,有几个官员也守在这里。
于林了解这些人,那些臣子,不敢拿自己的乌纱帽和性命在姜王面前死谏,就会将希望放在太子身上,求他主子劝谏王上,他每每瞧见这一幕便会觉得厌恶,因为这些人并不了解他的主子,又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
姜鹤年从殿门踏出时,于林率先迎上去。
“殿下!”
急忙忙一声,于林一听就知道,那几只花花绿绿的蛾子马上要扑上来,他站在姜鹤年身后,脸又沉又硬,手一横,挡在众人面前。
姜鹤年只淡淡地回头说了一句:“卿回府去吧,陈公一事,父王已有决断,候听王旨便是。”
“殿下——!”
姜鹤年没有回头。
主子已经发话,于林两腿往那一站,楚河仿佛就在他身下,有底气也有气势,谁也跨不过去,“诸位大人,请回罢。”他熟悉怎么应对这些人,他像刀子般的眼神淬了毒一样的狠。
他会动真格,那些臣子都认识他,掺他的本子会被太子拦住,慢慢的,也怕了他。
姜鹤年已缓缓步入深宫,将朝臣唬退,他才跟上主子。
他主子现在最多会为两件事忧心,一是国家政务,二是昭平公主的婚事,但主子的忧虑从不会表现在脸上,主子的习惯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比如昨夜,他捏着那份奏折看了三遍也没有放下,也没有坐在檐下赏那桃花。
“去将孤的棋盘取出来。”姜鹤年吩咐,坐到了石路边的圆桌上。
于林去殿中将东西取来时,姜皖也从偏殿跑了过来。
“阿兄,你是要与谁人下棋?”她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