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得了白婆婆青眼,在大日子当口特批她上山。
“女娃娃,还有什么妙事儿没有?再说些咱乐呵乐呵。”
“就是,跟大伙儿说说,醒瞌睡。”
车上一片欢声笑语。
黑苗寨的老太婆苦兮兮的,足足走到天亮,才终于回到家中。
她气急了,凶神恶煞进门,一屁股就坐在板凳上。
吨吨吨就是两大碗凉水。
这会儿你再看她,举手投足较之在车上时干净利落不少,浑浊的眼睛也有了神采。
人啊,神态一变,力气一足,当下就年轻个七八岁。
老太婆家中是竹楼,楼与地面单独留出了能当作柴房的高度,同一时间还能防范蛇虫鼠蚁,这是苗族最为传统的屋子,一大特色之首。
如果,非要说违和。
那有一处最违和。
就是老太婆的房间——房间里,有一架梳妆台,白漆圆木的,样式还挺新颖。
违和之处就在于,这样一架款式洋气的梳妆台,竟然出现在一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房里。
老太婆半夜赶路,眉眼间的疲惫,藏都藏不住。即便如此,她仍强撑着身子坐在梳妆台前。
打开左手下方的抽屉,一匣子全是精美饰品。
珍珠发夹。
金丝耳环。
翡翠项链。
五颜六色的指甲油足足两排。
如枯树树皮的指尖,如数家珍似的,来来回回钦点。最后,选中指甲油,正红色的。
十根手指十根脚趾,一个也没落下。
徐徐涂涂,小心翼翼。
老太太的眼睛流露出痴迷,流露出怀念,然后化作满腔愤恨和决绝。
欣赏着自个儿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