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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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传言?”陆昭被这话吸引了主意, 眨巴着眼睛问。

“据闻赵大人成过一次亲,其夫人出身寒门,与他自幼定下婚约, 问过旁人都道二人之间没什么感情, 只是赵家随着赵大人的高升得道升天,本欲毁约, 但赵大人是位信守承诺之人,力排众议娶了这位寒门的姑娘。”陆知杭适时地讲解。

闻筝听到陆知杭侃侃而谈, 顿时明白对方还真对这件事颇为上心, 眉眼缓和了不少,浅笑道:“臣初时听闻家妹对其颇为欣赏时,就听人提起赵大人的夫人三年无有所出,还以为是赵大人身体抱恙,追问之下才知其夫人实际上是位石女。”

“也就是说赵大人成亲这么多年没有圆过房?”陆昭侧过脸看向那蓄着胡子, 年近三十的男子,诧异道。

自他被先皇云郸接回皇宫后,就被迫接受了有关周公之礼的教导, 虽没亲身经历过,但也看过不少画本, 偶然就听宫里的人提起过石女。

“这……臣就不知了, 只知赵大人自夫人去世五年有余都未娶过妻。”闻筝回话道。

至于为何突然与温清涵有了瓜葛,还是因为温姑娘在几次说媒不顺后出去逛庙会后, 偶然吟了首绝妙的诗, 赵大人为这诗所吸引,这才产生了交集。

“可惜成过一次亲了, 配我妹妹还是差了点。”闻筝注意力都在温清涵与赵大人身上, 就算发觉身边君臣二人的旖旎也只能装作看不见。

在几人各怀心思之际, 陆昭来此本就是为了缠着陆知杭罢了,对这情情爱爱的也没什么兴趣,听完赵大人的趣闻,便百无聊赖地在群芳园左顾右盼。

他嘴里念念有词,掠过一众娇艳的百花,正打算收回视线时,一张清丽掺杂着英气的脸庞映入眼帘,婉约柔美的脸上是坚韧冷静的神情。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就是紧紧地吸引了陆昭的注意力,那种不容于世的孤寂感隐隐与他在公子身上看到的有些吻合。

“不好,赵大人往这儿看过来了。”陆知杭拍着陆昭的肩膀提醒对方俯身,这才把神思不属的少年唤回神来。

而正与心上人幽会的太仆寺少卿赵大人也未曾想到他好好的一桩美事,突然就撞上了皇帝,脸上的桃色顿时烟消云散,连滚带爬地携着温清涵跑到水榭处叩拜。

“陛下恕罪,臣不知您驾临此地,有失远迎。”赵大人额间冒着细密的汗珠,温清涵后知后觉明白眼前戴着半边面具的人是何身份,讶然地跟着一同叩拜。

她只让兄长带了陆大人来此,怎地把皇帝也带上了……

这把关考察中途出了岔子,一旦让赵大人意识到皇帝在此确实不好再继续,此行只好悻悻作罢。

奈何温清涵铁了心要嫁对方为妻,半年来陆知杭有意地与赵大人多做接触,确实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也只好等着参加二人的婚礼了,倒是赵大人不知丞相为何处理公务还不忘盯着自己瞧,心有戚戚。

温清涵的大婚定在八月下旬,那日的赵府张灯结彩,十里红妆从城东抬到城西,喧天的锣鼓冲天,娇媚貌美的新娘欢欢喜喜嫁给了心上人,人群中的三皇子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自大婚那日,再次见到温清涵时已是其回闻筝府邸省亲后,陆知杭难得的休沐,连日来的公务有些闹心,虽说云祈愿意惯着他,但身在其位又怎能不谋其政,他要是怠慢了,不就置当初力排众议让自己升任右相的云祈于难堪的境地。

“在赵府可还住得惯?”闻筝慢条斯理地斟着茶水,望向下首如坐针毡的太仆寺少卿赵大人与自个儿的妹妹,对方顶着两位上司的审视,浑然以温清涵马首是瞻的态度。

温清涵对着陆知杭一通挤眉弄眼,巧笑道:“陆大人把过关的,自是顶好的,在赵府住得甚是惬意。”

“已为人妇,怎还这般顽皮,今日正值休沐,应唤一声王爷才是,不得无礼。”闻筝宠溺地轻敲温清涵的鼻尖,见她不像是在赵府受气的样子,便也轻松了几分。

闻筝自认此生最愧对的就是与他异卵同胞的妹妹了,他爹闻政迷信双子不详的传言,害得温清涵从小连‘闻’姓都不能有,躲躲藏藏生性卑怯,如今到了三十的年岁能恣意地活一回已是幸事。

“闻大人这就客气了,本王与温姑娘的交情当然是各论各的。”陆知杭端详着那张秀丽脱俗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心情不由得跟着舒畅了不少。

待从闻府离开后,还得与他的承修观一观皮影戏,莫要虚度这来之不易的休沐。

温清涵见陆知杭帮她说话,得意地朝闻筝扬起下巴,像是在昭告着自己的胜利一般,双手时刻揽着赵大人的手腕,得到闻筝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她清澈剔透的眸子在昔日居住的厅堂中环视一圈,最后落在陆知杭身上,歪着头不解道:“说来,听夫君谈起王爷那日赴宴滴酒未沾,可惜我精心挑选的美酒了。”

“咳……不胜酒力,愧疚温姑娘的心意了。”陆知杭抵着下唇胡编乱造。

闻筝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陆知杭身上,面上若有所思。

温清涵摆摆手不以为意,这酒喝不了她也有好茶招待,与陆知杭寒暄几句后她方才注意到闻筝安静得过分,转而说道:“我如今成了亲,兄长却无须再顾忌我,早早寻户好人家的女儿结亲才是,你这年岁怕是没少被……你爹训斥。”

“嫁了人,倒开始管起我来了。”闻筝失笑着摇了摇头,余光瞥向始终挂着淡笑的陆知杭,意味深长道,“王爷尚未娶亲,我这当臣子的自然是要以王爷为首。”

听到这话,温清涵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陆知杭虽说比她还要小上将近十岁,但这岁数未婚,在晏国确实不算小了,顿时眸光大放,还是琢磨起给他撮合姻缘来了。

陆知杭扯了扯嘴角,面上挂着假笑,轻缓的嗓音客气有礼道:“闻大人不厚道啊,祸水东引。”

几人说说笑笑过了午时,用过些吃食后陆知杭就先行告退了,新婚夫妇忙着情浓意浓,直把陆知杭看得牙酸,一路被闻筝送到府邸的大门口,青石板处停着辆不起眼的的马车。

“闻大人,明日朝会见。”陆知杭双手作揖,温声道。

闻筝不紧不慢地躬身回以一礼,眼看着陆知杭踏着汉白石台阶往马车走去,他眼底的暗色稍纵即逝,冷不丁地开口:“王爷近来身体可是抱恙?”

“嗯?”陆知杭乌靴缓缓落在石阶上,回过首来不动声色地等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闻筝抬眼望向头顶碧空的艳阳,旋即才直视陆知杭的双眼,语气略显复杂:“王爷的步伐相较往日,愈发虚浮了,王爷应是瞧不见您此刻脸色发青的。”

陆知杭静静地听着闻筝的话,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眸看向脚下的乌靴,半响才拱手浅笑道:“本王会宣太医瞧瞧的,劳闻大人记挂了,再会。”

“再会。”闻筝目送着对方上了马车,天清气明的大好时光,清脆的车铃渐行渐远,该是令人身心愉悦的场景,他为何胸口却愈发沉闷。

有些话此时不说,此生便再没有机会能说了。

陆知杭身体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甚至他自己都不清楚能活过几时,这才着急忙慌想把事情都办了,时时刻刻陪在云祈身边,今日若不是身为皇帝的云祈有事与宋元洲商议,这会儿出现在闻府的人就要再多一位。

踱步在静谧的庭院中,一旁参天的翠绿大树遮蔽半边阳光,落下斑驳陆离的光晕,陆知杭翻看着适才万太医送来的书籍,正是集现代医学与百家之长著就的医典,他其实不需要万太医把脉,自个儿就能瞧出身体的支离破碎。

“我只是不愿信罢了,痴痴的盼着与承修白头偕老,掩耳盗铃。”陆知杭阖上承载着他多年愿景的医典,失笑道。

过几日他会让这本医典在朝廷的助力下向全国推广,既是为了天下子民的身心健康着想,也是为了日后云祈统一天下的大业打下坚实的基石。

那艘行驶到远方的航船能否归来不得而知,但鼎新船厂开拓开海的宏愿不容更改,在那份海图的基础上,朝廷已开始着手海上贸易的工作,就是不知他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了。

阴冷的影子挡住落下的暖阳,云祈专注的视线追逐着庭院里懒散地晒着太阳的心上人,清冽似寒玉的声线幽幽传来:“我适才进屋时,你娘瞧我的眼神有些怪。”

“毕竟陛下先前还是娘亲的儿媳,再次见到难免不习惯。”陆知杭睁开眼眸,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促狭地笑道。

云祈知他有意拿这事寻自己开心,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哑声道:“不是先前,现在也是儿媳。”

“噗……是是是。”陆知杭没忍住笑出了声,轻轻在云祈削薄的唇上落下一吻,注视着哪怕亲过千百回,耳尖仍是泛着绯色的人,心没来由地软得一塌糊涂。

不想就这么分开。

陆知杭闭口不言,深深地打量着云祈五官的一分一毫,仿佛恨不得将他烙印在脑海中一般,而对方似有所感,视线在半空中交错。

良久,陆知杭方才移开目光,他眺望那一望无际的靛蓝色天空,神色莫名道:“我想去凤濮城了。”

闻言,云祈身形微颤,他摄人心魄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端详着陆知杭神情上的细微变化,从那向来温和淡然的脸上意会到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云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眼梢不知何时泛起红晕,他了解他,所以更明白忙于公务的与陪伴自己的陆知杭突然想回凤濮城看看的言外之意。

自那日陆知杭被皇帝秘密赐死时意外得知对方身体早已亏空,云祈就恨不得时时陪伴在其左右,收拢多少名贵补品,刻意不去想那掩埋在陆知杭体内的后患。

只是此时此刻骤然听对方提起,心底对汝国的恨意像是皲裂土地中挣扎破土的荆棘。

“那便去吧,我陪你。”云祈低沉的声线极力压抑,缓缓道。

陆知杭旋即侧过脸,眉眼在瞥见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时不经意地舒展,他温声问道:“那朝堂之事岂不是耽搁了。”

“皇叔会替朕办妥,你且放心。”云祈俊美得恍若天人的脸上掀起笑意,半点没有把烦心事丢给云岫的愧疚。

他那皇叔许是哪根筋搭错了,自从在先皇最后办的那场寿辰的猎场回来后就平和了不少,成日在王府中品茶逗鸟,不问世事,至多就是在谋夺皇位时恢复正常了些。

允王府中的云岫闲适地仰躺在竹编的太妃椅,专心致志地阅览着手里捧着的书籍,他耳尖可疑地泛起潮红,还不待细细琢磨,耳边就传来婢女的通报声。

“禀王爷,陛下携丞相大人来访。”

“丞相……稀客,让他们进来。”云岫听到府邸来客人了,猛地将手里的书籍阖上,眼中眸光晦涩不明,尚不知云祈难得来一趟竟是想当甩手掌柜,让他代以监国。

云岫命人将书籍送回,远远就瞧见鹅卵石小道上踱步而来的两位身姿挺秀的俊逸男子,他起身恭迎:“臣拜见陛下。”

“皇叔无需多礼。”云祈款款落座,倒不与主人家客气,慢条斯理地替身旁的陆知杭斟茶。

云岫难得的清闲被人惊扰了,他随手喂起了吱吱叫的鸟儿,阴柔的五官淡然如水,暗处的余光隐晦地望向陆知杭,在触及那张黯淡不少的脸,手里喂食的动作一顿,道:“丞相大人病了?”

“这般明显吗?”陆知杭轻抿杯中茶水,失笑着摇头。

“嗯。”云岫端详着他的眼眸犹如深海不可窥底,半响才朝云祈调笑道,“莫不是你压榨臣子太过了?”

云祈扯了扯嘴角,简略地与云岫谈起了陆知杭而今的身体状态,倒不是他有那份闲心与皇叔说,只是持着那份薅羊毛的心态罢了。

云岫自少年时坠马后,就对收集名贵药材有着极端偏执的爱好,否则当年他又哪里拿得出来一株世所罕见的‘解忧’,尽管皇家的私库珍宝不计其数,就没有朝廷收不到的,但凡事总有例外。

果不其然,在云祈回完话后,云岫眸光微动,随即低声对着身旁的婢女耳语几句。

陆知杭品着杯中醇香的名茶,触及到云祈回望过来的视线中隐隐有几分自得,不由得有些好笑,外人眼里喜怒难测的帝王在他眼中倒可爱得紧,一颦一笑皆牵动着自己的心。

几人堪堪饮下桌案上的茶水,婢女就迈着碎步双手捧上紫红色的木盒,陆知杭一眼看出所用木料的不凡之处,云岫就郑重地将其打开,浓郁温和的药香在庭院内四溢,单单嗅入鼻尖都觉得头脑清爽。

“送你了。”云岫脸上难掩肉疼,匆匆阖上紫红色木盒放到陆知杭跟前,低声道,“寻了十年好不容易凑齐的药丸,本王上月方才吃了一粒。”

闻言,陆知杭眼底泛起一丝诧异,他自觉与允王的交情还不至于深到这样的地步,便将对方让药的行为归结于皇帝的面子,正想斟酌着归还大半,手就被云祈稳稳地握住。

“多谢皇叔了,不如把这药方一并献上来?若是府库里还有积攒多余的药材朕也收下了。”云祈长眉微微上挑,仿佛是大发慈悲给了皇叔一次讨皇帝欢心的机会,厚颜无耻的模样看得陆知杭都有些咋舌。

“陛下不要太过分。”云岫嘴角一抽,倘若不是今时不同往日,君臣的身份阻止云岫像以前那般训斥对方,他极有可能已经按捺不住在剑道上见真章了。

云岫说是这般说,可当陆知杭打开跟前的紫红木盒时,一眼就瞧见了一张小心放置好的药方,他唇角微微勾起,浓烈的笑意毫不掩饰:“多谢王爷了。”

虽说还未亲自看过药方,但从云祈与小皇叔的态度来看,此药定然不简单,毕竟陆知杭仅仅是嗅了嗅都觉得身子爽利不少了,他心底难免升出一丝希望来,又自知身体的情况,复杂的心绪旋即归于淡然。

此生所过的岁月已是偷来的了,又何必奢望太多。

陆知杭只是觉得割舍不下云祈,心有眷恋才愈发不甘就这么狼狈的死去。

“举手之劳……”云岫轻咳一声,看着陆知杭那张脸,由不得他不想起那日在猎场的场景,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陛下来此就为了讨些臣的药材?”

“自然不是。”云祈语气平淡,气定神闲地指着穹顶暖融融的阳光,正色道,“皇叔瞧着京中近日天气是否有些炎热难耐?”

“陛下若是热得紧,多添些冰会好受些。”云岫皮笑肉不笑。

九月的天与本王说炎热难耐?

“朕自登基后思念生母成疾,欲不日摆驾凤濮城避暑。”云祈垂下眼眸,望着桌案上清透的茶水,似透过它在望着何人,隐隐有几分追忆之色。

“陛下……”云岫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皇侄早年丧母,会想念也正常。

但……京中深受皇帝信任,能担得起监国重任的,除了宋丞相与自己,还有何人?

果不其然,在云岫脑中瞬间升起这个念头的同时,云祈同样拍着小皇叔的肩头,沉声道:“旁人朕皆信不过,待朕离京后,监国的重任就交到皇叔手中了。”

“……”他该知晓的,自己养大的皇侄是什么性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自陆知杭与云祈二人出了允王府后,朝中大臣就惊闻登基一年有余励精图治的皇帝思念已故太后过甚,宋、陆二位丞相谏言陛下摆驾前往凤濮城,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从京城奔赴江南水乡。

九月的凤濮城依旧热闹非凡,瞧着此处新颖的自行车行驶过青石板,说着吴侬软语的姑娘们在桥头嬉笑打闹,熟悉的场景历历在目,好似隔着这么多年又回到了当初千里迢迢前往江南求学的少年时期。

陆知杭一路奔波得脸现疲态,囫囵吞枣似的咽下几颗小皇叔送来的药丸才好受些,驾临江南的皇帝没落地淮南避暑山庄,反倒诡异地住在了阮家名下的符府。

穿着江南人喜爱的飘逸长衫,陆知杭携着云祈一同乘着乌篷船,碧波荡漾的河面映照着江南的柔美,琼楼玉宇与清丽佳人尽都收入其中,可惜还未入夜,瞧不见灯火阑珊的夜景。

云祈毫不遮掩地牵着陆知杭的手从船头缓缓走到浸了水的石阶,一步步迈着上了岸,两侧绿莹莹的柳条儿随风飘荡,撩过岸边作画之人的肩头。

“他在画我们。”云祈的视线在那书生的纸上稍作停顿,挑起眉头道。

陆知杭听到这话略微诧异地循着云祈的目光望去,果真瞧见了宣纸上晕染的水墨绘尽江南的飘逸水灵,乌篷船头屹立着朱红锦袍与另一位天青色长衫的男子,俨然成了画中的点睛之笔。

“你若是喜欢,我便把这幅画买下来。”陆知杭温声道。

云祈收回视线,河面的幽光斑驳的折射在锦袍的下摆处,他意态懒散地盯着那清晰倒映着二人的河水,不紧不慢道:“他的画技不及你,我倒是想让知知亲手为我俩绘制一幅画。”

“今晚?”陆知杭低声询问,温润的嗓音沁人心脾。

“好。”云祈侧过脸端详着心上人愈发病态的面容,在淡淡的阳光洒落时明肌如玉。

他不再理会河岸边作画的书生,摩挲着陆知杭覆着薄茧的手心在青石板路闲庭漫步,两边小贩吆喝叫卖,琳琅满目的各式物品被摆放在道路两旁,就连鼎新酒楼独创的冰镇果汁都被一并借用了去。

“此处瞧着眼熟,再拐几条街就是荷花池了,我记得当年我们在凤濮城时还曾在那儿躲过雨。”陆知杭眼底浮现出一抹追忆之色,连带着与云祈讲述过的前世趣事都回忆了起来。

“顺道再去赏一回荷花?”云祈俊美得近乎天人的脸上笑意若有似无,撩人心扉。

陆知杭时刻谨记着自己可能命不久矣的事,此次来凤濮城就是想来忆往昔的,他正要颔首前往,余光就瞥见了左侧在艳阳天里叫卖着油纸伞的小贩,那张熟悉的脸深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中,他旋即就认了出来。

“怎么了?”云祈凤眸微眯,打量起了身旁脸色有些尴尬的小贩来。

陆知杭见他这脸色,显然也认出来自个儿了,难为对方过去这么多年还记得自己,他朝着那小贩微微一笑,随即就拉着云祈往荷花池的方向走去,失笑道:“我那时不是去买了伞,正巧就是这家的,他自个儿用得古旧的伞还多卖了我好几文钱。”

“坐地起价?”云祈墨色的眼眸微冷,虽是几文钱的事,但被人坑了总归是不快的。

陆知杭当时确实颇有成见,但彼时刻不容缓就顾不得几文钱的事了,莞尔道:“若是我自个儿买伞,自然要与他讨价还价的,但你还在长亭里等着我,几文钱就不值得计较了。”

闻言,云祈怔了会,少顷就觉得耳根微微升腾起热意,纵使陆知杭身体力行的告诉云祈,他将自己放在心尖上,但不论再怎么清楚,每每意识到仍会在心底泛起涟漪。

荷花池旁凉爽宜人的清风仿佛才过去不久,在用过晚膳后,凤濮城就落下了帷幕,点点星光与明亮的灯火照得夜如白昼。

陆知杭提起在宣纸上勾勒出凌厉的线条,仙姿玉色的美人跃然纸上,他将手中的笔搁置在笔架上,旋即又拿起另一支笔在朱砂上辗转,艳丽的朱红色落在美人的眉心处,笔锋稍作停留后又在锦袍上晕染开一大片艳红。

“我来师父这儿求学时,他也教习过我作画,说是陶冶情操,不过我那时一心都是科举,白费他一番苦心了。”陆知杭借着昏黄的烛火,望向眸光明灭不定的云祈,赫然与宣纸上的美人一般无二。

他的画法有些奇特,不似晏国人追求朦胧的意境,而是更偏向写实,但抵不住云祈相貌足够出挑,将其的容颜隽刻于画纸上都是一种视觉享受。

云祈见他停了笔,起身踱步至书案前,在看清楚画中人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不知是赞赏于陆知杭的画技还是什么,指腹摩挲着宣纸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