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钟洺发现举着钳子的大青蟹横着自眼皮子下路过,他举着铁夹追上去,将其毫不?留情地夹起拿下。
装螃蟹的竹篓上面盖了盖子,过一阵就要抖一抖,免得?螃蟹顶开盖子爬出来。
好运气一来就挡不?住,除了螃蟹还捉到?三只小青龙,鸭蛋接连捡到?好几个,凑到?二十多?个,三人沿着来路返程,再好玩也?要避免孤帆在海上赶夜路。
回到?船上,三人打两桶海水上来冲干净腿脚,苏乙烧起火煮了一点姜汤,各自分着喝了。
之后还要走?至少半个时辰的水路,钟涵玩累了,在船舱里打瞌睡,苏乙让钟洺也?进去睡一觉。
“你成日从早忙到?晚的,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船我看着,你进去躺下歇歇。”
钟洺不?放心,苏乙笑道:“又不?是只有你们汉子会撑船,你要是睡不?着,那也?躺下,我给你按按头。”
他早就发现,虽说钟洺强壮得?很,唯独有个头疼的毛病,有时夜里多?梦,睡不?好就会犯,去找黎郎中?看过,老郎中?说不?算病,让他睡觉前泡点酸枣仁喝,又说了几个穴位,道是不?舒服地时候可以?按一按,舒缓精神。
苏乙学得?认真,回来练了机会,已经颇熟练了。
钟洺深知每次自己头疼,都起自于前一晚在梦中?梦见了上辈子的事。
死亡的滋味令人心生忧惧,夜半睁开眼,看到?枕畔熟睡的夫郎,隔着竹帘听到?小弟嘟嘟囔囔说梦话、踢被子的声音,方能松一口?气。
他是活着的,有了新的家人,过上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好日子。
死后重生的真相?何其匪夷所思,哪怕是面对最亲近的人,钟洺也?说不?出口?,早已决定一辈子烂在心里。
他最早不?舒服时也?没有主?动?提过,还是苏乙眼尖看出,风水轮流转,自己反被他拉着去医馆诊脉。
钟洺没再坚持,乖乖躺在小哥儿膝头,指腹轻柔地按过额角,说是不?困,但按着按着,苏乙就听见了膝上传来的,和缓下去的平稳呼吸声。
船伴风前进,两刻多?钟后,船底似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发出“咚”地闷响,钟洺打个激灵,瞬间醒来,有些茫然道:“刚刚什么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大鱼撞船了?”
苏乙本?还想让钟洺再睡一会儿,哪成想出了这档子事,他眉头皱紧,和钟洺一同起身去查看。
船在海中?,要是被撞破了船底可不?是小事,钟洺脱了衣服预备下海看一眼,钟涵也?醒了,跑过来问苏乙怎么回事。
苏乙把他揽到?身边,不?让他乱走?动?,
“刚刚有大东西撞船底,你大哥下海去瞧瞧。”
钟洺潜入水中?后直接游去船底,用?手细细摸了一遍,除了摸到?好多?藤壶之外,没有破损处。
“没事,估计就是被鱼或是龟撞了一下。”
钟洺重新爬上船,接过苏乙递来的布巾擦头擦身,
“船底的藤壶长得?太快,看起来又该清了。”
上回清藤壶还是七月底,和苏乙成亲前的事,那次把船从里到?外修整了一遍,藤壶也?撬得?干干净净,重新刷了漆。
水上人都知不?能藤壶任由?长多?,不?然时日长了,它们能把船底的木头顶坏。
小两口?正说着,身后传来钟涵的小小惊呼。
“大哥,嫂嫂,你们看!”
趴在船边看水下的钟涵很是激动?,他指着水面里的深色影子问钟洺,“那是不?是大海龟?是不?是就是它撞了咱们的船?”
钟洺没想到?还能看见罪魁祸首,他走?过去瞧一眼,海龟前面还有个半透明的大水母。
“该是它,龟壳硬,动?静比鱼搞出来的大多?了,估计是海龟追水母,追着追着就撞了咱们的船底。”
他们饶有兴致地盯着海龟,视线随它而转,等到?见它终于吃到?水母,钟涵还拍了拍手,好似看了场大戏,心满意足。
抵达白水澳时已是傍晚,钟春霞见他们平安入了海湾,站在船头相?迎。
“我都在这扯着脖子看好半天了,怎么这个时辰才?回?”
随着木船靠近,她一眼看见船板上趴在网兜里的海鸭子,喜道:“这是去哪了,怎么还有只活鸭子?”
“大哥带我们去红树林了,捉了鸭子和螃蟹,还捡了好多?鸭蛋!”
钟涵手舞足蹈地同钟春霞讲,苏乙跟着笑道:“从姑伯家出来本?还尚早,结果半路停了停,给耽搁了。姑伯还托我们带了东西回来,一会儿收拾好我就送过去。”
“老五回回都是这样,你说说,一家人客气什么。”
嘴上这么说,钟春霞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不?在一个村澳,不?常见面,有个物件在手还能多?个念想,下回见面也?多?个说头。
“晚食你们别?张罗了,来我家船上吃,你姑父打了好些扇贝。”
那厢钟洺停好船,闻言看一眼船板上发蔫的海鸭道:“那鸭子在我们船上做,做好了端过去。”
钟春霞嘱咐道:“咱们自己杀鸭子,鸭血别?浪费了,撒点盐还能多?盘菜。”
苏乙若有所思道:“还真忘了鸭血也?能吃,却是没有菜配。”
他忽而记得?以?前舅家做过韭菜炒鸭血,舅舅很是爱吃,遂道:“正好家里野葱吃完了,一会儿我去山上挖两棵,再找找有没有野韭菜。”
鸭血怕是会带点腥气,拿韭菜压一压,该是味道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