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风景的闲暇时?光很快结束,第一批带鱼上岸,留一半切作饵料,剩下一半送上料船。
苏乙和?滨哥儿不?比其他几个嫂子熟练,慢慢跟着学,逐渐上手后动?作也快起来。
在带鱼外皮抹上粗盐粒,一层层盘在竹筐之中,一批刚收拾好?,下一批又送了来。
到?了中午,日头炽烈,打鱼仍不?能?停,这顿饭一切从简,能?糊弄肚子就成。
料船上的人遂暂停了腌鱼一事,空出手蒸一批粝米糕,往每艘船上送一些,大家就着冷水嚼糕下肚,有那嫌没?滋没?味的,嚼几个鱼干就罢。
一个时?辰一批鱼,从辰时?起到?酉时?终,共是六批,几千条带鱼把料船占满,若是从侧面看船舷,能?看出船的吃水都变深。
临近天黑,船队在名为狗牙岛的小岛上停靠,周遭海域风平浪静,晴天的夜空满是星子,像是洒了一把芝麻粒。
汉子们抛下船锚,先行下船到?料船上卸货,把满当当的鱼筐分散到?各个船上去?,然后搬下船上的泥炉陶罐,在岛上寻处空地摆成一堆,方便接下来的扎营做饭。
钟洺和?几个兄弟在岛上寻到?两块大石板,合力抬过来,浇海水洗干净,两侧用石头垫起,下面生火,用这个法子可以?直接做石板烤海鲜。
今天捕带鱼的间隙里人人都得了好?些别的鱼获,想吃什么就自己拿去?石板上烤,最是省事。
半路上钟洺还看见几丛食茱萸,果断揪了几把叶子走,这东西是一味好?调料,烤鱿鱼的时?候用得上。
回来时?见苏乙在用大盆淘米,泛白的淘米水也不?浪费,最后一水几乎没?有什么杂质的留下,倒回锅里一起煮粥。
小哥儿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后背,他打个激灵,拧身看去?,见钟洺手里捧了一把草,味道辛香。
“吓我一跳,我还当是什么。”
他弹两下手上的水,含笑道:“是茱萸叶?岛上还有这个?”
“岛上没?有人全是杂树杂草,想找什么估计都有,也就是最近几日没?下雨,不?然还能?采菌子。”
他抖两下食茱萸,“我钓了好?多鱿鱼,一会儿烤给你?吃。”
满打满算,两人一整天没?说上话,钟洺忙里偷闲,在夫郎面前蹲下来。
“今日累不?累?我什么时?候往料船上看,你?们都在忙得团团转,本还想带你?抽鱿鱼试试的。”
他道:“我看料船上的人手还是太少了,下回该派两艘才是。”
“我们就是腌一腌鱼罢了,不?像你?们还要费力气,干习惯就好?了,一点不?累。”
苏乙垂眸看到?钟洺的手,一日过去?上门多了几道红通通的勒痕和?新鲜的细小伤口,他心疼地摸了摸,小声道:“晚上回船给你?擦药。”
钟洺趁势反握住夫郎的手揉了揉,一天下来他的手变糙了,苏乙的手也差不?多,被?盐水泡得指头肚都起皱。
他眉头蹙起,以?前没?有夫郎很多事想不?到?,现?下突然忆起乡里铺子有卖可以?搽脸搽手的油膏,好?似底子是猪油熬的,细腻雪白,乡里人几乎家家都有,看样子是该买起来用上。
两人拉拉扯扯说了两句悄悄话,奈何大庭广众之下总不?好?太腻歪,于是没?多久就再次分开,各自忙碌。
晚食不?消说,肯定是要吃带鱼。
带鱼饵主要用鱼肚子上的肉,切成细段挂上鱼钩,鱼头和?鱼尾都不?要,故而一天下来剩了许多。
可不?要以?为这两样上面没?有肉,实则鱼肉被?切下来时?还连着一大块肚边肉,鱼尾也是不?短的一截。
好?不?容易打上来的带鱼是要卖钱的,大家都不?舍得吃,吃切饵剩下来的头尾就已很满足。
新鲜带鱼只需上锅清蒸,四个妇人和?两个夫郎守着一圈锅灶,在上面架起笼屉,将带鱼挨个放入,其上略淋一圈酱油,到?时?间后,掀开笼屉盖时?但见白雾腾起。
一阵海风吹过,雾气散去?,里面成盘的鱼肉散发出独一无二的鲜味。
“滋啦”一声,钟洺把几条大鱿鱼和?十?几只螃蟹放到?烧烫的石板上,之后在上方撒下一把茱萸叶,鱿鱼内里的汁水缓缓溢出,肉开始向内卷曲。
过了半晌,见火候差不?多了,他用赶海的夹子给鱿鱼翻面,两面借烤熟后用刀将鱿鱼切碎,装进海岛上找来的干净贝壳,端到?船上去?等苏乙一起吃。
从开始到结束大约半个时辰,三十?几号人的晚食总算备好?,粝米粥和?蒸带鱼先后出锅。
一人一碗粝米粥,一份蒸带鱼,这是人人都有的吃食,其中米从公中出。
年年缴完春税,族中各家也要给族里缴米,这部分米会用作像今日这样族里出海打渔时?的吃用,也会被分给族里没了双亲的孤儿娃娃,或是没?了孩子的孤寡老人。
当初六叔公本也要分给钟洺和钟涵两兄弟,但二姑和?三叔、四叔家都表了态,直言有他们在不?会饿着大哥的孩子,因此替公中省下了口粮。
岛上没?什么能?坐的地方,石头滩上都是水,坐下湿屁股,大多数人还是回船上吃饭。
苏乙忙完做饭的事,刷好?锅,灭了灶,和?其余几人打个招呼准备离开。
他把自己和?钟洺的两份粥都倒进同一个瓦罐中,罐子口刚好?还能?卡住一个大碗,里面是两份蒸好?的带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