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骡子,他还是?倾向于买水牛,水牛比黄牛块头大,耐力也更足,而且他见过别人?家养的水牛在海边浅水处泡水,得知水牛喜水,不挑咸淡,如?此的话在海边养水牛是?最合适的。
心?头一番打算,钟洺发现自己恨不得立刻就挽袖子去千顷沙垦荒,他只觉自己活了十几年,头脑从未如?此清晰过。
……
从村里?回来,到白水澳时天色已黑,时辰不早,钟洺进门顾不得吃饭,先裹着一身臭汗去洗了个澡,洗干净后才?好意思让家里?人?靠近,不然实在是?脏得两只猫都要?绕道走。
擦着头发出来时,苏乙已摆好了一桌饭,是?特地给钟洺留的,他和小仔此前已吃过。
这几日钟洺累得很?,饭量也很?大,家里?顿顿都给他做白饭,烧一锅肉、一锅鱼,再炒一个菜、一个汤,多些油水也多些花样。
饭香扑面,钟洺的肚子都快和公鸡一样打鸣了,他大马金刀地在桌边坐下,开?始扒着红烧肉和煎鱼块下饭。
“慢些吃,别噎着了。”
苏乙抬手给他盛碗虾皮豆腐汤,钟洺接过吹了吹,咕嘟咕嘟送下去一整碗。
这下苏乙又怕他烫着。
就这么吃下去一碗冒尖的白饭,钟洺方觉那股饿劲消散,他放慢速度,有了余裕打量一旁坐在地上逗猫的小弟,看了几眼后他疑惑道:“小仔,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苏乙闻言先笑,钟涵不太自在地碰碰耳垂,抿着嘴巴扭捏道:“大哥,你就没发现我和你早上出门时,有什?么不一样了?”
钟洺接了夫郎的暗示,细看那通红的耳垂,总算看出那里?不仅红,还插了一根细细小小的茶叶梗,他恍然道:“你打耳眼了?”
钟涵嘻嘻一笑,凑上来给钟洺看耳朵,同时骄傲道:“我都五岁啦,二姑和嫂嫂都说我可以打耳眼了!”
钟洺凑近了细看,皱眉道:“疼不疼?”
钟涵诚实道:“有点疼,不过嫂嫂给我抹了药,抹完凉凉的,都不疼了。”
苏乙接话道:“给他抹了些之前从黎氏医馆买的伤药,我想着穿耳眼也算个伤口,想必是?能用的。”
钟洺欣慰地捏捏小弟的脸蛋,“我们小仔也长大了。”
钟涵被?他捏成嘟嘟嘴,有些不满,含混不清道:“我都长大了,大哥就不要?总捏我脸。”
想了想又道:“也不要?总是?摸我脑袋了,那样我会长不高。”
他还惦记着以前钟洺的承诺,说等他长到和嫂嫂那么高时就可以一起跟着出海了。
钟洺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看向苏乙,苏乙在钟涵身后也正无奈笑着,怕是?同样的要?求,眼前的小仔和哥哥嫂嫂都说过了。
毕竟他们这些大人?确实极爱拍人?家脑袋,捏人?家脸蛋的。
等钟涵跑走,苏乙瞧着钟洺默然不语的模样,给他夹一筷子青菜,问道:“是?不是?觉得小仔一下子又长大了些?”
钟洺摇摇头,感慨道:“儿大不由娘,弟大不由哥。”
苏乙听得笑出声,“你这都些什?么词,现编的不成?”
继而同钟洺说起,为何?今天突然给钟涵穿了耳眼。
“他估计是?早就想这么干了,今天你出门后,我不也在家歇着,便拿针线出来做衣裳,喊他来帮我描花样子,他见了我拿的绣花针,就问是?不是?耳眼要?用这个穿,疼不疼,会不会流血。”
“我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哪里?猜不出他的心?思,便告诉他我不会,二姑会,阿莺和阿雀的耳眼就是?二姑穿的,等二姑回来和她商量。”
钟春霞晌午后从乡里?回来,听说钟涵想穿耳眼,也和钟洺一样感慨他长大了。
因水上人?家的姐儿哥儿都有耳眼,也算不得什?么事,话赶话的,又都得闲,便由钟春霞烧了针给他穿成了。
“他当时没哭?”
钟洺咂咂嘴道:“我早就想说,你们胆子真大,要?是?同我说用针给我耳朵上刺个洞,我都要?好生想想。”
苏乙浅笑道:“你要?也有那么些好看的耳饰戴,也会想穿的,哪个姐儿哥儿小时候不羡慕自己的娘亲小爹亮晶晶的耳垂?”
只是?话虽如?此,也不是?哪个人?都命好,成了亲后家里?有闲钱买这些头面首饰。
他珍惜地摸了摸银镯,安心?陪钟洺吃罢这顿饭。
饭后。
钟洺进屋翻出几张竹纸,回到堂屋在桌上铺开?,用毛笔蘸着墨鱼汁记下了这几日学得的种田要?领,和从县衙内抄来的手记叠放在一起。
他记性再好,日子久了也怕忘,不过现今是?因为没上过手,等真的种过一季稻,哪还用得上看这些,就像水上人?的打鱼本?事一样,早就深深刻在脑子里?。
苏乙和钟涵认得些字,也各自拿起一张学着看,偶尔遇见不明白的便问钟洺,家里?三人?对着纸张墨字学起种稻来,等全?都看罢,夜都深了。
把打着哈欠洗香香的小弟送回屋子,钟洺进到卧房,见苏乙正坐在床边,扶着肚子侧身抬腿上床。
他两步迈过去扶一把,让苏乙倚在床头,在他身后垫个枕头。
“这几日都没得空陪你,身上可有不舒坦的地方?”
苏乙摇头,给他吃定心?丸道:“我好得很?,能吃能睡。”
言毕,他解开?自己的衣裳,把钟洺的手轻轻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弯了弯眸子道:“你和咱们孩子说几句话试试,我今日说话时,好像觉得孩子踢了我一下,却不知是?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