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想了。”一旁的尤利安突然斜睨过来,眼中饶有意味,突然,他说了一句差点让我撒腿就跑的话。
“他害怕我们在这里一起把他给办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我直接吐出一口老血。什么人呐!!虽然……虽然这也不是不可能,但我可是个伤员,况且,这也太奇怪了吧……
圣子耶稣,快把这个变态带走吧!
萨沙笑了出来,转过头对他说:“尤利亚,我可没那个癖好。”
尤利安耸肩,似乎在说有没有都无所谓。
“我可是伤员……”我声音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萨沙转过头来伸手在我头上敲了敲。
“想什么呢!”他眼眸流转,在我耳边呢喃道:“等你好了,我们可以找个好点的环境,慢慢来……”
“萨沙。”尤利安突然伸手握住了萨沙捧在我脸上的手,萨沙眼睛微微睁大,然后坐直了身子面向尤利安。
“舍不得?”他轻笑一声。
尤利安微笑点头:“嗯,舍不得。”
萨沙凝视他片刻,反手就握住了尤利安的手:“我也舍不得,怎么办?”
“出去说。”尤利安的眼睛颤了颤,渗出分明的心疼。
“不,就在这里说。”萨沙语气坚定。
他们俩的目光仿佛带着电火花,噼里啪啦地烧在了我的病床上面。气压低沉得快要让我喘不过来气,长叹一声,突然觉得好累。
感情纠葛真的好累,既然这么有意愿,干脆把他俩都收了吧……我想象把他俩一起蹂躏在身下的美妙体验,傻呵呵地笑了出来。
“看来变态的是你。”尤利安从萨沙手里挣脱出来,冷冷地望向我。
我吐了吐舌头,懒得理会他,萨沙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站起了身。
“好了尤利亚,别让他难受了,我们出去吧,有些事情我得和你商量。”
“嗯。”尤利安向来很听萨沙的话,马上站了起来。两人临走前,站在房门口同时回望我,我不禁打了个冷噤。
尤利安唇角泛着冰冷的笑意,与萨沙脸上莫名的哀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的目光仿佛有着难以承受的重量,如融化的柏油,压着我,不放过我。
“好好休息。”
扔下这么一句,尤利安带上了门。
他们离开后,病房里陷入寂静,只剩冷杉林和白桦林的气息流淌着,我仿佛再次徜徉在那片西伯利亚的雪地中。
哎,这俩美人儿啊……
这世上也只有萨沙敢这样和尤利安说话,敢明目张胆地去挑衅他,故意惹他不快,有时我能感受到萨沙对尤利安是带有怨怼的,但在这看似不愉快的语气中,我更能感受到的是萨沙对尤利安的爱。
他不过是埋怨他总是独自一人撑下所有罢了。他心疼且无奈,就像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总想出言训斥,可说不了几句自己便又败下阵来。而那自认坚强的孩子,则因这隐匿却分明的爱意便觉得自己得更加坚强一些。
他们之间的爱平等而深刻,但正如他们所说,或许是一种无法分割的相互依赖。
过了这么多年,我对他们的过去仍然所知甚少,尽管我们之前的感情复杂到说不清道不明,但似乎每个人都将自己最成熟的那一面展现出来,没有任何嫉妒和怨恨,仿佛超出了常理,而又在情理之中。
大概人在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实在不多,所以无论什么都想要格外珍惜。如果能够让所爱的人幸福,仿佛付出什么都会愿意。
我转头看向窗外绵延的暮色,橙色的光芒交织着一片淡淡的紫,零碎的星辰逐渐显露,一架飞机拖着航迹云掠过上空,留下一道笔直的金光悬挂在天际。我想象此际他们两人正站在史塔西医院楼下的花园里,和我一样注视着那道美丽的航迹云。
他们是否也会和我一样,露出恬然而幸福的微笑呢?
四月初,我和杜恩在史塔西医院的花园中晒太阳,杜恩的漂亮女友像只小云雀一般流连忘返在春天的花丛中,杜恩这小子盯着她眼里冒着星星,我在一旁只觉得自己好多余。
“我看我还是给你们俩留点单独的时间好了。”我叫护士小姐帮我推轮椅,结果走来的是尤利安。
“我想,你要不去白色宅邸休养一段时间吧。”
“医院有人照顾我。”
“我总是不放心,我也不方便总是往这边跑,在那里安索洛夫会更好地照顾你。”
我撇撇嘴,心里极不愿意,但看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见我点了头,他才绽放笑容,当晚就让阿廖沙把我接到了白色宅邸。
安索洛夫说我之前的那间卧室依然保留着,看来这个实诚的老同志仍旧认为我以前每晚都睡在那间房里,我打了哈哈尴尬地笑了几声,多年后第一次睡在这间卧室的床上。
白天在这里休息,晚上就被某个将军悄悄抱上楼,那天在旋转楼梯二楼我突然朝外张望了一番,夜晚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我凑近窗户眯起眼睛看,突然发现院子尽头的杂物间没了!
我惊讶地看向尤利安,月色映照在他瓷白的脸上,他勾起唇角,幽幽地说:“那里对你来说是不美好的回忆。”
我诧异地缩在他怀里,怔怔地注视他。他调皮地向我眨眨眼,仿佛邀功似的在说他不仅关心我的身体健康,还更关心我的心理健康。
我无奈笑着摇头,贴在他胸膛上。旋转楼梯上倾洒着皎洁的月色,我被他抱在怀里,一步步登高,走向透着昏黄色光芒的三楼琴房。寂静无声的夜里,只听得见他轻柔的呼吸声与细微的脚步声。
我伸手摸了摸他凸起的喉结,他低头抿嘴笑了。纯洁的,羞涩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姑娘般笑了。
哎,这人......看得我心里烧起一股火焰。我在他脖子上蹭,说:“够了。”
“嗯?”他有些惊讶地看我。“什么够了?”
“一切。”
我匐在他暖烘烘的颈窝上。
“一切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