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深于梦中梦见一只小白羊。
小家伙浑身雪白, 卷卷的长毛闪烁着丝绸般的缎光，头上的羊角大概才刚长出来，还很嫩。
它低着头, 用小角顶庭深的膝盖。
好可爱！庭深心软软。
庭深把它抱起来, 问它：“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白羊眨巴眨巴眼睛, 不说话，只是用小蹄子在庭深的大腿上踩。
庭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怪物见多了，看见个非人的就觉得人家会讲话。
小家伙看起来是真的小白羊、小动物, 它大概只会咩咩叫。
“瞧, 是我搞错了，这么可爱的小宝贝怎么会是怪物？”庭深和小白羊脸颊贴贴，“小朋友，我怎么会梦见你呢？你也在做梦吗？梦里也不可以乱跑哦，遇见坏人怎么办？像你这么可爱的小羊，是会被坏人一口吃掉的哦！”
说着，亲了亲小白羊粉红粉红的鼻子。
小白羊突然开口了：“我爸爸说了，要是有人敢欺负我, 我就对他说‘你等我先看完这本魔法书, 然后就送你下地狱。’, 他就会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庭深：“……”
大意了，长这么可爱, 居然也是小怪物啊……
还有,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白羊、入梦、魔法、地狱……
“你是魅魔！”庭深惊讶道。
“嗯哼！”小家伙仰起头, 骄傲极了。
“地狱也太拉了吧, 怎么派一只还不会变成人的小崽崽出来营业？”
庭深喃喃道。
小家伙顿时身子一僵。
它还没有被妈妈好好哺育过, 力量微弱，自然没办法变成人形。
小白羊委屈得要掉小珍珠了，就被庭深又一口亲在小角上。
“没关系！小羊就是最可爱的！”庭深可喜欢这只小白羊了。
小家伙立刻又开心起来，窝在庭深怀里，顶他的肚皮。
它也超级喜欢妈妈！
只是，庭深有些疑惑：“话说这个世界该不会真有恶魔吧？怎么我刚变异出泄殖腔，就有魅魔来我梦中？不理解，这个游戏真的太淫/荡了……”
啪嚓一声，像是有人戳破气球一样，小白羊在庭深说出“淫/荡”两个字时，凭空消失。
——某个暗中观察的爸爸，并不希望崽太早懂事。
庭深也是在这时醒来的。
是下午，阳光出奇的好，照得他全身都暖洋洋的。
庭深彻底睡饱，他觉得浑身上下都特别舒坦，只是太久没睁开的眼睛有些难受。
眯着适应了好一会儿，他才敢完全睁开眼睛。
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大型家具。
“有人吗？”庭深喊道，“麻烦把这个双开门冰箱挪一挪，它挡着我了。”
“少爷。”小帅挠了挠头，“双开门冰箱是什么？”
是你。庭深腹诽道。
“我睡了多久了？”庭深问。
他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早就不是那天那套了。
不过周身都很清爽，应该是有被人细心照料。
最重要的是，小帅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帅小伙子变成双开门冰箱，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半年。少爷，你沉睡了大半年！”小帅激动道，“我担心死了！要不是小高医生说你没事，你的身体正在进化，我说什么也要和那个老蝙蝠……”
“咳！小帅，说什么呢。”小美也从外面走进来，疯狂对小帅使眼色。
屋内的二人这才看见，在小美身后，还跟着她那同样一脸喜色的老父亲。
只是库珀在看见小帅时，依然难掩嫌弃。
“年轻人。”库珀阴恻恻道，“你要是还想看见你哥和我女儿的话，你最好说话注意点。”
于是小帅闭嘴了。
又进来几个女仆，伺候着庭深洗脸漱口，庭深本想自己下床的，他只是动了动，关节就传来生锈般的咯吱声。
“妈妈，你还是坐着吧。”小美劝他。
庭深点点头。
他推开窗户看了一眼，窗外已然是初冬的景色。
他再一回头，小美已经抱住了他的腰，头在他的胸口上蹭蹭，说真好，这下妈妈永远也不会离开她了。
庭深恍惚记起，库珀是说过，圣水可以让他永生。
永生——陌生的词汇。
游戏里的永生有多少含金量？该不会任务一完成，再穿越就会失效吧？
庭深发现自己对永生真的没有一点追求。
就好像古往今来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他这根本不值一提。
“好啦。”庭深摸了摸小美的头发，“我和你父亲有点事要说，你们俩先出去吧。小帅，我想吃鸭血粉丝汤了。”
庭深都这样说了，虽然非常不情愿，但小情侣还是一起出去了。
庭深注意到，他俩居然还是纯纯地手拉着手一起出去的。
关上门后。
庭深挑了挑眉，问库珀：“所以你同意了？”
“嗯。”库珀回答道，“这半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听听吗？”
庭深点点头。
男人娓娓道来：“次日下午，教皇造访——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下从梵蒂冈赶来的——我们离开不久，分教廷那边就发现了圣水和该隐消失的事，以为是我把你献祭给了该隐，帮他复活。”
“然后呢？你是怎么做的？”庭深好奇道。
“科技日新月异，血族打不起仗——所以我带他进来见了你，我告诉他，我并没有把你献祭给该隐，我是把该隐献祭给了你，而你会代替该隐获得真正的、无法被杀死的永生。”
“再然后呢？”
“再然后啊，那个老家伙说你天赋异禀，想收你当弟子，培养你让你成为下一任教皇。”
“我不要，完全不感兴趣。”
“已经帮你拒绝了。我告诉他，不可以，因为教廷的下一任教皇不应该是一个二代血族的妻子。”
“……”
庭深眉毛挑得老高：“我警告你不要造谣哦，咱俩的事儿没准，因为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库珀沉默半晌，还是没忍住，质问他：“我听说你们东方人非常矜持，克己复礼，你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你不会负责？”
“因为逃避责任是男人的天性。”庭深笑眯眯地说道。
库珀：“……”
“下一个话题。”庭深告诫他，“不要夹带私货，我要听完所有的事情后，再对那天发生的进行复盘。”
说着，他坐起来了一点，指挥男人给他倒茶。
现在正好是下午茶时间，库珀干脆叫女仆准备了茶点上来。
颜色各异的马卡龙庭深并不感兴趣，只是……
库珀脸黑了：“你们在干什么？”
他伸手就想去抓。
庭深却护着不让他动。
——几只小蝙蝠跟着茶盘一起被端了上来，正乖乖趴着，讨好地冲庭深叫唤。
其中就包括白得很显眼的冈格罗，还穿着小旗袍呢！
庭深乐意护着，库珀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憋着气，并且真的没办法夹带私货了。
于是话题又回到那天晚上：“我告诉教皇，我永远不会初拥你，你会一直以人类的模样维持永生，而这恰好表明我钟爱和平的立场。然后他就走了，那天下午相当的和平。”
“我确实只想做个普通人。”庭深说。
“顺便他也告诉了我你没事——天知道那天早上我和小美有多着急！要不是你呼吸平稳，心跳沉着有力，我还以为是仪式出了问题呢。教皇说你的身体正在被圣水洗涤，一段时间的沉睡后就会醒来。”
“我会有超能力吗？我感觉我现在挺有精神的。”
“也许吧。”库珀也不确定，“如果你想拥有力量的话，我会尝试教你一些黑暗魔法，又或者抓个主教来教你光明魔法。”
“再说吧。”庭深本来就是随口一提，“再说说别的。”
有外人在，库珀压根没机会说他最想说的那个话题。
他有些暴躁，却又不能当着庭深的面表现出来——庭深非常疼这些变成原形的小蝙蝠。
他僵了会儿没说话，庭深瞥他一眼，不催，也不管他，干脆和小蝙蝠们玩了起来。
庭深拿了枚马卡龙，立起来，在茶盘里滚，滚到哪只小蝙蝠面前，小家伙要是能立起来抱住马卡龙，他就会夸一声好棒。
然后摸摸他们的头。
眼见着母慈子孝的画面，库珀更憋气了。
亲王大人怪委屈的。
他每天跟个菲佣似的伺候庭深，观察青年需不需要添减衣物，有没有做噩梦。
还坚持帮他洗澡、擦拭身体。
这些本来应该仆人干的活儿，他全部亲力亲为，只是因为他乐意伺候心爱的青年。
但庭深醒来后，一直在问别的事情，他情愿陪这些他叫不出来名字的崽子玩儿，也不愿意和自己聊聊感情上的事。
库珀真的非常想要一个名分。
也想要一些类似亲亲贴贴蹭蹭的福利。
一气之下，亲王大人果断变成小蝙蝠。
一只比其他小蝙蝠黑很多、黑到反光、黑到油光发亮的小蝙蝠带着变身后未消散的烟雾扑到茶盘里。
他动作相当迅猛，飞快地左一口，右一翅膀，把其他小蝙蝠打得叽叽叫，承受不了只好顺着窗口逃之夭夭。
库珀还飞到窗边，也不知道小小一只蝙蝠哪儿来的力气，竟然还把窗户给关上了。
然后，他又飞回看愣了的庭深的手边，把龇着的牙和张牙舞爪撑开的翅膀收回来，柔顺地窝进庭深的掌心。
乖巧地叫了一声：“叽～”
庭深：“……”
庭深被逗笑了。
他戳戳库珀牌小蝙蝠的肚子，问他：“这个醋你也要吃？看来你心眼子不光黄，还特别小。”
黄心蝙蝠抱着庭深的手指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