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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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没有说话, 只是微笑地看着庭深。

庭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出这句话——他竟然怀疑一个npc数据出了问题。

可是,这一刻,库珀给他的感觉, 真的既熟悉又陌生。

就好像换了个芯子。

真的有可能吗?

没等庭深深想, 男人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 庭深感觉到掌心原本牢固的绳结,就这么轻易地被解开了。

纱布一圈圈地往下滑落,只在洇出血迹的那一块有些许的滞涩。

男人闷哼一声,胸腔起伏。

很快, 那一块血肉粘连的绷带也掉了下来。

敞开的礼服, 让胸膛一览无余。

只是这一次,庭深再也无法笑着调侃男人“奶不错”了——苍白的精壮的胸膛,和饱满结实的胸肌,不再是庭深视线的重点。

他直勾勾地看着男人左胸下面一点,狰狞的肋骨中,隐约露出来一点肌肉纹理的心脏。

情况比男人描述的更加糟糕。

横在心脏前面的肋骨断成了两截,有一些骨头渣子粘附在了肺叶上,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肉眼可见的, 血液还在以缓慢的速度, 顺着小腹往下滴。

庭深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男人黑色的裤子被血染得颜色更深了。

“为什么没有愈合?”庭深颤抖着声音问。

他不敢再看多一眼。

“唔, 说起来有点复杂。”男人眨了眨眼睛, 企图装无辜, “血族和狼人本就是相生相克的, 丧彪一爪子下来, 我骨头就碎了——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说重点。”

“重点是,喏,你看,我的心脏上有一枚银钥匙,它是秘银做的,秘银是一种非常神奇的魔法材料,或者叫它神的遗迹更为准确?早在普罗米修斯为人类盗取第一粒火种的时候,它就存在了——长话短说:没有人知道它是从何而来的,但拥有它,我成为了比该隐还要强大的存在。”

“……”

“不然你以为,该隐每一次复活,是被谁重新弄成肉块的?”

庭深曾听说过有关血族十三氏族的故事,当然是在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里,希伯来神话认可三代血族是最强的存在,他们亲手覆灭了自己的父辈二代。

作为诺亚大洪水的幸存者,三代血族的年龄几乎与人类的历史相当,他们的能力也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增加。直至现在,比肩神明。

可库珀是二代,是神话中早就湮灭了的二代血族,他竟然比三代十三个人加起来都要强。

强大的背后总是有原因、有代价的。

“银钥匙赋予了我堪比撒旦的黑暗魔法天赋,也让我的肉身比一般血族更脆弱,甚至不如一个低等级吸血鬼。”男人自嘲道,“来说点别的——深深,我知道你要离开了,你不会和我结婚。”

庭深心神俱震。

他猛地抬起头来,去看男人的表情。

出乎他意料的,男人没流露出哪怕一点儿负面的情绪,只是保持着他一贯优雅温和的笑,深情款款地看着庭深。

“你怎么知道的?”这句话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那么小声。

事实也正是如此,庭深几乎是紧闭着唇缝说的,他实在没办法当着男人的面直说,不想和他结婚。

“不用在意我是怎么知道的。”

“更不用害怕。你瞧,我这个模样,是因为我早就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了——我会放你走。”

“好几个夜晚,我静静看着你的脸,我以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留下来,但早晨,你睁开眼睛毫无防备地看着我时,我又会觉得,我根本承受不了你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

“所以我决定放你走。”

“深深,我会放你走。”

说着,男人低下头,在庭深的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又用拇指帮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你不怪我吗?”庭深问他。

男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开始有点怪你,但是立场很不坚定,只怪了你一会儿,又觉得还是爱你比较好。”

庭深有些难过,明明受伤的是库珀,他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阵阵紧缩。

庭深想,我的心脏好像一颗柠檬,库珀在偷偷挤压它,导致我整个人都酸酸涩涩的。

连带着口腔黏膜都粘连在了一起,半晌只是嗯了一声。

连对男人说的爱,都升不起一丝一毫甜蜜情绪。

实在是手足无措,庭深只好慌乱地拾起沙发上染了血的绷带,想帮男人重新包扎一下伤口。

复又想起不行,伤口外露有感染的风险,绷带更是接触到沙发坐垫,被细菌污染了。

得找一个医药箱。

庭深突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就要往外走。

却被男人拽住了手臂:“宝贝,现在就要走吗?”

“不是。”庭深茫然地解释,“我想去找医药箱,帮你重新包扎。”

“没用的。”男人拉着他重新坐下,“没用的,血止不住伤口无法愈合,再包扎一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你不如陪我坐一会儿。”

庭深更加茫然了:“那怎么办?”

伤口无法愈合要怎么办?会流血致死吗?

蕴含着黑暗力量的血液,是血族的力量源泉,也是他们保持不死之身的源动力。

血会缓缓流干,库珀会彻底死亡——这个认知让庭深心慌起来。

怎么会这样啊?明明自己那天放弃了直接拔出银钥匙,为的就是不伤害库珀的性命。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为什么最终还是让库珀来到了濒死的边缘?

庭深想不明白。

庭深自己看不见,他已然悄悄弥漫上了水雾的眼睛。

这个发现让祂满意极了。

于是再接再厉。

祂故意咳嗽了几声,顿时,胸腔里涌出一大股血,甚至有几滴溅到了庭深的手臂上。

青年的瞳孔瞬间放大,他被吓得简直要惊叫起来。

视觉与情感的双重冲击,让庭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不需要呼吸的怪物,怎么也不该呛到气管。

“怎么办?”庭深慌得不得了,“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库珀,我不想你死的,我不想……”

“别急,宝贝。”祂轻柔地捧起青年的脸,开始了最后的告白,“听我说——”

“总有些东西更重要,我知道的,你那么的热爱自由,你一个人去外面看看没有关系的。”

“打架并不是冲动的决定,我总得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不做出更冲动的决定——比如强行把你留下。”

“听着,宝贝,事情没你想象得那么糟糕。我前面说过,秘银是一把双刃剑,银钥匙让我力量强大,也让我肉/体脆弱——那么,是时候拔下它了。”

“拔下它,我会暂时失去魔力,不过这并不要紧,因为教廷不会知道这件事的,他们不敢轻易和我翻脸;也不会有哪个血族想不开来试探我的实力,我会装得一切正常。再不济,还有小美在,她是个孝顺的孩子。没有了秘银的桎梏,我的身体会重新强横,伤口会愈合的。”

“所以解决方案非常简单,只要把银钥匙拔下来就好了。”

庭深眨了眨眼睛,又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只要拔出银钥匙就好了吗?

这,不正是他通关的必要步骤吗?

就连这样的隐藏剧情,目的都是在促使自己快一点通关。

好奇怪的小世界,好奇怪的npc。

真的要这么做吗?

庭深又问:“可是,为什么非要打架呢?本来可以不用受伤的呀?”

库珀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架,不光把自己的任务打通了,自己还得赶鸭子上架似的,手动拔钥匙。

男人的脸色有刹那的僵硬。

但很快,祂就调整了过来,没让庭深发现。

祂还有别的话术:“宝贝,深深,我刚刚说过,我需要一个坚定放你离开的理由,或者说是状态。伤及心脏,愈合的过程没有那么简单,我大概要花上很多很多年才能完全恢复。”

“嗯。”

“这意味着,我会继续之前的计划,我会在棺材里沉睡许多许多年,直到有人将我唤醒,将我从永恒的长眠中拉出来——你会吗?”

“……”

“我希望你会。要知道,我没有那么甘心放你离开的,我是那么的想留下你。我愿意这么做,是期盼着有一天,有一个仲夏夜,你会在黄昏时提着行李来到我的房子,站在我面前,问我可不可以在此借宿——就像我们相遇的那天一样。”

最后一句话,祂是用非常低沉的语气,叹息着说出来的。

庭深在那里面听到了无奈、释然、期盼、恳求……很多很多复杂的情绪。

当然,还有浓烈到让人心悸的爱意。

“告诉我,你会吗?”男人的鼻尖和庭深的鼻尖蹭蹭,小声地又问了一遍。

化妆间里安静到落针可闻。

如此近的距离,血腥味简直要把庭深浸透了。

他低头看了眼,发现还真是这样,从男人胸腔里滴出来的血,还真有一半都落在了他的礼服上。

把酒红色的礼服染成了黑色。

庭深有一点后悔,刚刚不应该把玫瑰花放那么远的,导致现在鼻腔里全是引人不适的铁锈味道。

庭深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再抬眼,发现男人眼里的光都快要熄灭了——我真的有磨蹭很久吗?

“我会!”庭深赶紧给出答案。

男人这才重新笑开。

“好深深,喜欢深深,深深是最好的小怪物。”祂喃喃着一些告白的话,不住地啜吻庭深的脸。

庭深任由男人捧着他的脸颊亲了好一会儿,亲够了,才继续说。

“我答应你,可能的话、可以的话,我会再回来的,我会把你从永眠中拉出来。”庭深如是承诺道。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多的了,毕竟总有一天会离开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这就够了。”男人笑眯眯地说道,“帮我拔出银钥匙吧——只有你能做到。”

“嗯?”

“圣水和银钥匙之间有一些连我也不知道的联系,这可能要追溯到它们的共同起源。总之,只有你能办到,只有你能拔出我心脏上的银钥匙。”

“哦。”庭深再次确认,“拔出银钥匙你不会死,只是会沉睡对吧?”

男人再次重申,他说他并不想死,失去银钥匙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他会变得和新生儿一样弱小,但不会因此死亡。他会用沉睡来消化心脏上的伤口,在棺材里,等待着未来的某一天,庭深回到庄园,吻醒他。

库珀是那样的笃定,而庭深又的确非得到银钥匙不可。

庭深本想约他一起进棺材,又想起婚礼的烂摊子他恐怕不得不交给伤心失落的库珀来处理,并且真的一起进棺材了,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离奇消失。

便打消了念头。

“真的就这么直接拔吗?”再次被牵着手覆上男人的胸膛时,庭深没忍住问。

“拔吧。”言简意赅。

注意到男人一直看着自己,没去管他那血呼啦啦的胸膛和外露的骨头脏器。

庭深悄悄使用皮肤。

半透明的白色蛛丝浅浅一层缠绕上庭深的手掌,庭深慢慢把手往男人的胸腔里伸。

这样,能减少大部分的痛苦。

很快,庭深便摸到了银钥匙。

“我要……”

“拔吧。”

庭深不再犹豫,捏住钥匙头,快速往外一拔。

下一秒,眼前的一切定格。

他的颅内传来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