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矜持道:“那好吧,我等一等,要等多久?”
“快了。”祂抱着儿子在门内转圈圈,哄着小白羊把更多权限借给自己,好偷看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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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大马士革地区的时候是黄昏。
一路上,庭深已经从小美口中得知,昨天他继位仪式之后,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太阳照常升起和落山,尼罗河的水位也不再下降,下游恢复了水流,暂时赫梯帝国不会轻易进攻埃及。
小美还说,昨天不光是在场的众人,就连底比斯那里,也看到了庭深发出的光,目前不知道辐射了多远,但祭司们已经向各城镇的圣所传递了这个消息。
他们将庭深神化成了“人间的太阳”。
庭深笑了笑,没说话。
他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从阿努比斯的口中。
命运玄之又玄,别说火葬场了,庭深现在又要担心自己的第一个任务该怎么办了——好像和阿努比斯突然就来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非常突然,没有一点准备。
英普的死太突然了。
庭深持续心情低落,小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不再提昨天的事情,只汇报了一些必须要法老知道的政事。
这些,庭深倒是有好好答复。
还是蝎子王看不下去他郁郁寡欢的样子,主动问庭深,想不想知道一些和死后的世界有关的事。
这下,不光是庭深,小美以及她带领的战士们都来了兴趣。
毕竟在埃及,没有一个人不信仰来生。
蝎子王想了想,尽量说得有趣一些:“冥界非常冷,这种冷是来自灵魂的,因为事实上,我们所有被拘役在冥界的灵魂都是有罪的,极致的寒冷是对我们的惩罚。”
“没有太阳,每天的生活就是运送沙石,又或者打仗——和别的文明打仗,那边的文明似乎也有信仰,具体是什么就不是我们可以知道的了。”
“王后是非常温柔的人,我想他会去到杜埃,我没有去过杜埃,但听说那里非常的美好,是和神明住在一起。听说杜埃只有白天没有黑夜,气候也温暖舒适。”
“所以你不用担心他——死神大人没有看见他的灵魂,也许就是因为他已经去了杜埃。”
蝎子王笨拙地安慰着,的确让庭深好受了许多。
他又从蝎子王那里问了许多和杜埃有关的事,蝎子王自己都不清楚,却用非常夸张的语言把那里描绘得相当美好。
到后面,庭深终于有了一点笑脸,蝎子王却在悄悄想,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小崽子这么好?明明一开始很烦他劳役自己。
可能因为,庭深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气质。
庭深本来就不信阿努比斯的说辞,这下听见蝎子王的安慰,更加笃定了他的想法——阿努比斯就是故意的,他不想让自己心存希望,英普和他是情敌,所以他不想英普好。
但没关系,就算是纸片人,英普也会去到这个小世界里最美好的地方。
他值得住在云层之上,和众神一起沐浴完整的日光。
到黄昏时,他们抵达大马士革地区,来到了一片未被战斗波及的山坡。
这片山坡以庭深的眼光来看非常优质——土地肥沃,牧草新鲜。
或许这里之前下过小雨?牧草上竟然还有饱满的露珠。
小美问他:“所以陛下,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是来侦察敌情的吗?恐怕近期都不会有人敢来这片战场。”
庭深摇摇头:“只是想采摘一些新鲜的牧草。”
“啥?新鲜的牧草?”蝎子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庭深肯定地点点头:“是的,行动起来吧,采满一车,然后我们连夜赶回去。”
庭深想把最新鲜的牧草送给那个为他而死的美丽男人。
众人虽然无语,但还是照做,毕竟庭深是法老,法老的话是圣旨。
庭深则给自己找了块角度最好的斜坡,躺下来,晒夕阳。
他随手扯了根草,捋干净上面的泥土,然后把草根含在嘴里嚼了嚼,品尝苦涩的青草味道。
“这样的阳光,要是和他一起来看多好,比只带回去牧草好。”他喃喃道。
这一刻,庭深甚至有更换任务搭档的冲动,但也只是冲动。
睡了一觉过后,他想明白,其实昨天的事情并不能真的怪阿努比斯,就算怪拉,也怪不到阿努比斯的头上。
系统早就给了提示,是自己忘了;别的神明也以闪电作为警醒,自己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要是自己反应更快,不是闭眼而是给法宾一脚,也不至于让偷袭成功,英普被刺。
庭深知道自己有很大责任,因此清醒过后,他明白,这种剧情杀或者说意外,其实并不能怪阿努比斯。
那个源代码,追随了自己两个世界,他不光是阿努比斯,还是库珀·卡帕多西亚,是可爱的黄心蝙蝠。
有一个声音告诉庭深:不要那么快给他判死刑,等一等,再观察一下,或许有转机,或许一切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或许我应该给他一个亲自和我解释的机会,而是不单从奥西里斯的话、单从拉的行为来评价他。”庭深最终说服了自己。
他决定暂时不想任务一,任务二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专心做任务三吧。
如果阿努比斯有心,有误会自然会迎刃而解。
如果缘分只到此为止,那么庭深只会庆幸自己还没有爱上他,没有让他成为对自己来说不可或缺的存在。
“陛下,已经装满一车了。”小美走过来,伸出一只手,要拉躺在地上的庭深起来。
“好。”庭深顺势借她的力起身。
回程的路上,他们路过一片野生的玫瑰丛,庭深叫停,他亲自过去摘了一朵玫瑰。
是与昨天铺了满地的奥图玫瑰不一样的大马士革玫瑰,颜色更加粉红,花盘也更大更美。
庭深小心捧着这朵花,坐在蝎子王的背上一夜没睡。
虽然他不知道英普为什么要求自己送给他新鲜的牧草,但庭深总觉得,他会更喜欢玫瑰。
应该送给他一朵玫瑰。
那是庭深在一大丛花里,一眼就相中的最漂亮的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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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多好多草!”小白羊开心地原地撅蹄子,还跳起来踢塔维尔的膝盖,让祂抱自己,抱高高的。
于是塔维尔把小小一只的傻儿子抱了起来。
两人正在阿瑞斯神庙的王后的卧室里,因为英普这具身躯的尸体就停在这里。
完好地被装在棺木里,甚至没有做任何的防腐措施,因为庭深说要保持原样土葬。
父子俩就在这里等庭深。
而庭深一行人,也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回来了。
庭深快步往神庙里走,走过无数条漆黑的走廊——他已经不在乎屁灯是否影响他的威严了,反正现在所有埃及人都知道他是小太阳了,便大大方方地让屁股发光。
只是小心地控制在有人体描边的程度,看起来就像是整个人在发光,而不是只有屁股发光。
十几分钟后,来到了停放英普尸体的房间。
庭深自然看不见未神降的父子二人,当然父子二人也触碰不到他,祂们是以类似于灵体的方式来小世界里窥探的。
指挥着跟在后面的人把所有牧草放下,那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顶到天花板的草料,让小白羊兴奋地疯狂咩咩叫。
塔维尔都想捂住儿子的嘴筒子了。
庭深让所有人出去,他要单独待一会儿。
众人会意,关上门,把空间交给庭深一个人。
就连塔维尔也紧张了起来——庭深会对自己说什么呢?他挥退众人,是有话对自己说吧?
会不会他觉得,英普比阿努比斯好?那不就是说明塔维尔比犹格好吗?
会不会本来在他心中,塔维尔就是最好的,犹格和亚弗戈蒙才是妾室,是买一送二顺带的?
幻想着,塔维尔兴奋不已,也顾不上跳下来吃草的傻儿子了——因为是在神庙中献祭的草,小白羊又是神庙的背后资本,所以它能吃到这些草。
当然,有礼貌的小朋友是先走到它摸不到的妈妈面前,先蹭了蹭庭深,才去吃草的。
小白羊边吃边想,要是现在是犹格爸爸在就好了,犹格爸爸可以变出泡泡,自己可以在泡泡里摸到妈妈!
不过,这草真不错,不愧是黑山羊严选!
小白羊啃啃啃!
室内安静极了,庭深呆呆看着棺木,什么也没说。
而塔维尔也只能听见儿子吃草的声音。
就在祂以为,庭深其实没有多触动,自己的死遁效果平平,庭深没啥感觉的时候。
庭深从衣兜里小心地掏出一朵漂亮的玫瑰花,放在了棺木上面。
塔维尔的心脏又开始了狂跳。
很久很久以前,塔维尔就是从一朵玫瑰花开始,爱上黑山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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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之上,永无黑夜的地方。
太阳神殿被一团电流包裹着——并非雷神所为,而是拉未履行神权,世界意识正用雷电惩罚他。
阿努比斯都无奈了。
他自己都甘之如饴,拉却想要替他教训庭深,在他沉睡修复身体的时候,竟叫昼夜颠倒。
须知,世界意识对人间的帝王的重视程度,比某些低位神明还要高。
拉对庭深继位的阻碍,某种意义上是和世界意识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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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遭雷劈。
阿努比斯小心地走进太阳神殿,却还是不慎被一道雷劈中了,好不容易才顺溜的毛又卷了起来,比被拉烫的时候还要卷。
当然,拉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头银白色的直发,被劈成了爆炸头,看起来好像一颗口蘑。
在满是黑发和棕发的埃及,银白色的头发并不多见,至少阿努比斯这辈子只见过两个——父亲拉和自己。
他的人脸,是银白色的长发,眼睛的颜色也不是胡狼的橙黄色,而是碧绿。
和英普一样的碧绿。
初见,是夜晚,阿努比斯的注意力全在庭深身上,压根没细看庭深身边的陌生男人。
再见就是刚刚,英普弥留之际,阿努比斯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并感到无比的震惊。
英普,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他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库珀:你都愿意当法老,为什么不愿意当教皇?
庭深:因为我不想被人朝大胯捏一把。
小知识:因为历史上曾出现过一位女教皇,所以在她之后,枢机主教若想晋升为教皇,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捏一把大胯,以证明男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