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用考虑, 庭深选择了3.
虽然不知道女鹅在搞什么鬼,一副偷感很重的样子,但看她这么紧张, 显然是不愿意被人发现的。
庭深深吸一口气, 调整好表情,主动沿着步道走, 绕过一颗樟树,果然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男人约莫三十上下,穿着新中式唐装,黑色带暗纹的衣服配上他梳成狼尾的中长发, 即使坐在轮椅上, 也给人侵略感。
他是那种很古典的长相,甚至古典到了刻薄,眼睛狭长鼻梁挺直,嘴唇薄得薄情寡义,非常符合西方人对东方人的刻板印象,却意外的并不难看。
甚至是一种带着邪性的英俊。
有点儿阴,却不柔。
被他的容貌惊的,庭深愣了几秒。
直到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 也直勾勾地看着他, 庭深才惊觉, 他的轮椅是木制的,并非电动的。
而男人转动轮椅从石板路上一卡一顿地过来, 一定会非常吃力。
庭深确信自己应该昨晚就见过他, 还帮助过他, 毕竟他一向很乐于助人。
因此, 自然而然地走上去。
“晚上好, 我帮你推吧。”
不等男人回答,庭深站到了他身后。
然后二话不说,推着男人换了个方向走。
庭深也不知道通往哪里,反正得避开小美在的那片湖。
而这过程中,男人一直一言不发。
丰绅和卓当然知道自己的花园里又进了个小贼,说起来,最近他的宅子里真是出奇的热闹。
小孔雀认识那个道士?竟然主动帮她隐瞒。
丰绅和卓也不急着拆穿,他想看看庭深要做什么。
庭深一路推着男人来到了一个玻璃花房。
花房是带锁的,进不去,于是庭深在外面停下了,刚好外面有一套石制的户外桌椅,他大大方方地坐下。
冰冰凉凉的石面,屁股坐下去舒服极了。
庭深几乎想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喟叹,一抬眼,就见轮椅上的男人正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自己。
庭深想了想,告诉他:“不用谢,应该的。”
丰绅和卓气笑了。
他猜到,小孔雀根本不记得昨晚上的事情。
他纯粹是为了帮那个道士躲藏,才火急火燎地推着自己过来,急得鼻尖都冒出了一点细汗。
“我没有叫你推我,你是自作主张。”丰绅和卓淡淡道,“你是怕那个小偷被我发现……她是你的谁?”
她是我女鹅——庭深当然不能这么说。
他讪笑一声,试图打马虎眼:“你发现了啊,那你刚刚怎么不说,我以为我藏很好呢。”他身体前倾,尽量表现得很正常,“打个商量,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这么大个宅子你不说我不说,主人就不会知道。”
庭深试图耍无奈。
眼前的残疾男人,虽然看起来很不好说话,但刚刚自己强行推他走,他也没有喊出声。
应该只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吧?
却听男人淡淡道:“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庭深:“……”
庭深:“丰绅和卓先生,是您?”
男人点了点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庭深,要看他怎么说。
结果下一秒,庭深就换了副嘴脸:“先生,我并不认识刚刚那个小偷,是她威胁我帮她隐蔽的,想要您也保密只是怕她打击报复,天地良心,我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乐于助人的好人?
看着庭深信誓旦旦的样子,丰绅和卓想逗他的心思更浓烈了。
他缓缓抬起手来。
庭深心想,他不是要打我吧?
就见男人带着皮质手套的右手,缓缓撩开了左手的袖子。
他小臂结实,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有一个牙印。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吗?”丰绅和卓慢吞吞道,“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咬了我一口吗?”
昨天晚上,小孔雀在开屏之后猛地飞扑过来,要用嘴巴叨自己。
只是他没长喙,叭一口亲上来,两人都愣住了。
恼羞成怒的小孔雀,在男人试图安抚他的时候发了狂,改用牙齿咬人。
庭深看看他手上的牙印,恍惚记起了那么一点:他昨晚好像真的咬了一个残疾人。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神秘富豪丰绅和卓,他不是什么老头,而是一个英俊的残疾男人——应该也有病,因为他脸色不好看,面无血色的。
自己昨晚上咬了他,今天还当着他的面给小美打掩护,还让他不要说出去。
天哪……
庭深身体紧绷。
鸟是最受不得惊吓的,他们高频率跳动的心脏很容易因为惊吓,惊厥而死。
庭深被一系列乌龙搞得超级紧张。
而这会儿,远远的,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知道是小美跟了过来,还是仆人们在走动。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丰绅和卓说这句话,其实是想庭深主动告知身份。
起码要庭深亲口说他是孔雀精,两人的主宠之情才算是建立了信任。
这句话,却成了刺激庭深做出不理智行为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次的限量版皮肤,不再是648W了,而是打了七点九折。
纯粹因为绿孔雀的排名在麓山研究所这一批的怪物里,是倒数的。
他太弱了。
美是美,空架子。
基于上个小世界“遇强则强”的教训,这个小世界,怪物们专门从弱的里面给他找了个最漂亮的,就是想着把通关难度给到三位大人,反正祂们总会来一两个的。
妈妈就负责美丽就好,过强的皮肤似乎容易引起小世界的反感,会被诸多恶意注视。
才给庭深氪了这么个鸟皮肤。
也导致庭深像是被下了debuff似的,智慧、警觉等都有所下降。
还多了之前没有的臭美、爱炫耀。
总之,因为丰绅和卓尝试性地用言语训鸟,庭深有一点应激。
他做出了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庭深猛地走到丰绅和卓面前,张开双臂俯下身。
丰绅和卓还以为小孔雀服了,要来他怀里撒个娇,他以前养鹦鹉的时候偶尔教训它们,它们也会巴巴迈着鸟步走过来,贼兮兮地把脑袋往他手掌心靠,这是一个讨饶的姿态。
因此,丰绅和卓也张开双臂,想要给识时务的小孔雀一个拥抱。
却没想到,庭深不是要和他面对面拥抱。
庭深的手穿过他的腋下,他有正常男人应有的力量,短暂地抱起另一个男人不是多大的问题。
庭深把丰绅和卓抱到了书桌上放着。
然后推着他的轮椅,拔腿就跑。
边跑,还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不准告状嗷,不然轮椅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一溜烟儿,就没了鸟影。
丰绅和卓:“……”
阴郁的男人坐在石桌上,看着他逃走的方向,因为慌不择路所以直接走的草坪,沉重的木轮在草坪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印子。
丰绅和卓突然哈哈大笑。
他一点不生气,反而被小孔雀这可爱、灵动、完全不谄媚他权势的样子逗得开怀大笑。
爽朗的笑声,把不远处,刚刚处理完尸体,正在埋骨的管家给招了过来。
绕过今早加急打理的花丛,管家原本以为会看到自家王爷逗鸟的画面,结果却是王爷坐在石桌上独自笑得开心。
管家惊讶极了。
别说这样的开怀大笑,王爷已经很多年没有真正笑过了。
他忍不住四处察看,那漂亮的绿孔雀呢。
“别找了。”丰绅和卓指着主楼的方向告诉管家,“朝东南方向飞走了。”
管家转身看去。
天上自然没鸟,并没有孔雀东南飞。
但是他没看错的话……
“王爷,那是轮椅的印子吗?”
“嗯。”
丰绅和卓便把刚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管家也被逗得不行,难怪王爷这么开心,这绿孔雀还真怪有意思的。
养鸟,观赏鸟而非猛禽,爱的就是它们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样子。
鸟的脑仁就那么大点,性格直来直往,有什么情绪都会表现得特别明显,是根本藏不了它们也没那个意识藏的。
就比如还在京城四合院里住的时候,巷子尾有个旦角儿也养了鸟,下了台他就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又比寻常男人温柔很多。
他养的鸟不会说话,但非常爱慕他。
有一次,竟在他手里下了枚未受精的蛋。
旦角儿知道丰绅和卓懂鸟,慌不择路地来问他,丰绅和卓便说是他太招鸟喜欢了,他的鸟追求他,所以给他下蛋。
又说老是这样下蛋对身体不好,会容易营养不良,最好给它找只公鸟陪一陪。
旦角儿听了话,去买了只灰头鹦鹉回来。
不过那小母鸟最终还是没看上灰头鹦鹉,还天天打灰头鹦鹉,旦角儿没办法只好把灰头鹦鹉送给了丰绅和卓,后面灰头鹦鹉也成了院子里骂脏话的一员。
后面的故事,搬去山城后,丰绅和卓再不得而知。
不过这也说明,鸟类的情绪是很直接的,爱憎分明。
管家跟着丰绅和卓这么多年,也是半个养鸟专家了,自然听出来了点门道。
管家说:“王爷,您吓到他了。”
“嗯。”丰绅和卓这会儿也觉得刚刚似有不妥,“我有些着急了,不该那么早告诉他的,想着孔雀虽然和猛禽有距离,但也是大型观赏鸟类,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小。”
“毕竟是成了精的,应该很怕被发现,您还是慢慢来吧。”管家话锋一转,“不过那个道士……”
丰绅和卓想了想,说道:“暂时不用管,她翻不了什么水花。”
管家点头应下,对自家王爷的判断没有丝毫质疑。
这几百年来,上门的道士不止一个,甚至不止道士。
可又怎样呢?全都白来一趟。
顺眼的放走,冥顽不灵的养花。
既然王爷都不在意,那他担心个什么?
“王爷,那我继续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