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深是在服务中醒来的。
提供服务的人似乎并不擅长此道, 手上没个轻重,比起纯粹的快乐,夹杂了许多用力过猛的痛楚。
小孔雀多娇气啊, 还没醒, 嗓子里就开始嘤嘤嘤了。
丰绅和卓没读懂他的意思,反而又加大了一点力道。
然后庭深就醒了。
入目便是冷白的胸膛, 并不算特别宏伟,却也结实挺拔,有着白玉一样的美感。
再往上,就是男性特有的性感喉结, 和即使侧躺着, 也锋利的下颌线。
五官无一不锐利,可他的神情确是温柔包容的——要是不包容,怎么会容许另一个雄性在自己的床上,和自己肌肤相贴时这样反应?
浓密而下垂的睫毛,把黑曜石般的眼珠遮了一半,让露出来的三白眼眼白显得更加分明。
庭深痴痴看了丰绅和卓几秒,没办法他实在颜控,又因为绿孔雀皮肤的原因对美好的事物更加追求。
但猛地收紧的力道, 打断了他直勾勾的视线。
庭深根本来不及有别的反应, 直接痛呼出声——就像并不全是欢愉一样, 当然也不全是痛苦。
是叠加的奇妙体验。
比起之前每一次被讨好、被好好对待,这样的生涩的手艺, 实在算得上是新奇。
庭深忍不住身子蜷了一下, 头也埋进臂弯里。
比人声更尖细, 却又不算鸟叫的声音从他微张的唇中吐出。
没一会儿, 就出来了。
愣了会儿神, 庭深抬起头,想要和丰绅和卓亲亲或是别的什么,虽然不算非常优质的服务,但总要予以回报。
只是他再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丰绅和卓完完全全冷静的神情。
庭深一怔,然后脸上和耳垂原本红得要滴血的热意瞬间褪去——他看到丰绅和卓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扯了几张抽纸,正在仔细地擦拭指尖。
还非常平静地问他:“缓解了吗?你需要筑巢吗?”
——鸟类进行交/配行为后,部分雄鸟会帮助雌鸟一起筑巢,以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孔雀就是其中之一。
庭深不敢相信,到这会儿了,丰绅和卓还把自己当鸟,以为刚刚的事情是鸟类发情。
庭深猛地坐起来,顺势把裤子也提好。
他昨晚睡得本来就是赌气的,很仓促,自然没换睡衣,轻薄的T恤和短裤稍微一整理,也能恢复到休闲的能见人的样子。
和规矩很大,换了中衣才睡,这会儿领子敞开,露出精壮胸膛的丰绅和卓不一样。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庭深趁丰绅和卓还在清理痕迹,猛地一下往那个地方按。
不算小,只可惜是软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庭深脸上刚刚消下去的羞红,立刻又被愤怒的涨红覆盖了。
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
是不是要是现在还有一只母的绿孔雀,丰绅和卓这鸟痴,就不会清理了,会拿去搞繁育啊?
被这样的想法刺激到,庭深再忍不了一点。
“怎么了?是不是……”
“啪——”
庭深飞快地扇了他一耳光。
然而跳下床,跑到窗边,推开窗户外下跳。
半穿戴皮肤后,鸟类中空的骨骼让他灵活得像山林里的精灵,他跟跑酷似的,三两下从平台上跳到草地上,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要是往常,叫丰绅和卓看到他这样活泼好动,一定会抚掌叫好。
但刚被按了关键部位,还没来得及搞明白小孔雀是抽什么风,又被打了一耳光的丰绅和卓,到现在还坐在床上没反应过来呢。
大概好几分钟后,外面的风吹得被推开的窗户又弹了回来,发出吱呀一声,丰绅和卓才回神。
他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壁。
丰绅和卓从来没被打过脸。
他出身高贵,从小受宠。
天子没打过他,小时候即使顽皮,他高贵的皇贵妃母亲也没打过他——紫禁城内除开天子,最尊贵的就是他这样出身显赫外家势力强大的皇子了。
就是他的母亲,也尊贵不过他,不敢打他。
这也是丰绅和卓第一次体会到耳鸣的感觉,他一直以为变成僵尸之后不会再有人类的许多感官呢。
还活着的时候没耳鸣过,成僵尸了,反倒被打耳鸣了。
男人脸色阴翳下来。
野性难驯的鸟。
弹指间,停在鸟笼旁边的轮椅被拉了过来,他从床上飘起,还是习惯性地坐到轮椅上,然后去卫生间洗漱。
野鸟,规矩太差了,需要好好教一教。
丰绅和卓打定主意,要好好调教一番恃宠而骄敢伤人的小孔雀。
·
春天的早晨是一年中最好的日子。
十几度的风,不冷不热,不潮不闷,昨夜下了暴雨,今早却天光大亮,眼瞅着再过几个小时,一定是艳阳天。
昆虫们早就行动起来了,在花园里忙忙碌碌地传播花粉,以至于虽然没有鸟叫,但虫鸣声声,也是春天的好光景。
庭深在草坪上跑了一阵,怕踩一脚泥,除了刚跳下来的时候选择稍柔软一些的草皮,后面他都是踩在青石板上的。
沿着路走,虽不至于迷路,但这路要把人带到什么地方,就不太好说了。
庭深跑了一阵,心中的熊熊怒火和尴尬、无语、羞耻等情绪,都在春风中化解。
他渐渐冷静下来,倒不是说他觉得丰绅和卓就没问题了,丰绅和卓显然是个不解风情的傻逼直男。
而是与其生闷气,还不如痛定思痛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呢。
得搞清楚,丰绅和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隐疾?屌癌?站不起来?不行的话先看看医生怎么说。
心理问题的话也不怕,庭深不信自己多施几次黄计,还治不好他这心理问题。
庭深最怕的是他别真认了之前,库珀口中那套“人和黄金酥脆大鸡腿不能相爱,所以身为血族的你也不能和下贱的人在一起”的理论。
——目前看来,恐怕的确就有这么棘手,丰绅和卓无论说话还是动作,都默认自己是成了精的鸟。
他把自己当成是鸟,喜爱不必说,但情欲与爱欲恐怕就难了,他还是个守旧的古董似的老男人,要给他做思想工作好麻烦。
思考间,庭深脚步慢了下来。
鸟脑子限制了他的智商,脑子里面思考的时候脚啪嗒啪嗒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一扇和宅子大门差不多的铁门前。
“咦?这里还有禁林吗?”庭深不解。
他歪着脑袋瞧了瞧,看门是开着的,有点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可他是鸟啊,看一看又不会死鸟,大不了变成孔雀,往东南方向飞。
这么想着,庭深脚步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脚步声。
庭深也没躲,就这么鸟里鸟气地伸长了脖子看,非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以至于原本严肃的送葬队伍,管家甫一从后院出来,就看见王爷的鸟伸长了脖子八卦兮兮的样子。
顿时就被逗乐了。
这小孔雀,果然讨人喜欢,即使是人形也一身鸟气,简直和以前四合院养的那些爱看热闹的鹦鹉一模一样。
想起那些曾经自己时常照料的鹦鹉,管家看庭深的眼神愈发的和蔼了。
他招招手,叫庭深过来。
庭深一看是在主动叫他,也不认生,巴巴走过去。
他走近,刚好抬棺材的男仆们从里面出来,迎面看见一口漆黑的大棺材,庭深一惊,看到人后收起来的冠羽差点又要冒出来了。
“别怕啊。”管家笑眯眯地说道,“昨夜下暴雨,湖里淹死了个人。”
湖里?人工湖吗?
没逛完过整座宅子,不知道具体建筑分布的庭深,还以为管家说的湖是人工湖。
管家也没反驳。
“是谁淹死了啊?”他问。
“是钱绍(精英男)。”管家淡淡道,“昨晚他与先生共进晚餐,许是回去的时候迷失了方向,竟落了下去,天亮那阵有个女仆去采莲蓬看到,吓一跳。”
庭深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也一阵恶寒。
一晚上的暴雨,虽然不至于巨人观,但大概率也泡浮囊了。
他脚步往旁边挪了挪,离棺材远了点儿。
他跟着送葬的队伍往外走,虽然他不知道队伍要去哪儿。
管家问他:“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个点估计罗妈刚出门,去给你做早餐呢。”
庭深摇摇头:“就不想睡呗。”
管家看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脚上也没穿鞋,情绪也不太高昂,就知道肯定是和王爷闹不愉快了。
于是后面那句“要不要回先生那边一起用早餐?”,他贴心地没有问出口。
管家交代男仆们把棺材弄去仓库冷冻之后,就带着庭深往主楼走。
他有意无意地提到,虽然精英男的死是意外,但单身姨那次大概率还是有凶手。
为了不太引人注目,庭深最好不要说自己已经和先生见过面了,最好装作和其他人一样。
庭深点头。
现在人多眼杂,成分又复杂,确实不适合太高调。
便和管家串好了口供,就说他昨天下午身体不舒服吃了褪黑素,一觉睡到了半夜,早上起得特别早和过来的管家遇上了,于是就跟着他去花园里浇了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