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常年没什么人来, 楼层转角那里虽然有透气窗，但保洁拿着死工资，打扫卫生哪会有多细致？

透气窗半开的玻璃上全是黑黑黄黄的油渍污垢, 透进来的那点儿光根本不足以让一个患有夜盲症的人视物。

更何况青年是人鱼, 在陆地上约等于是半瞎。

太安静了，庭深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愤怒地跳动。

欺负他的人胸膛与他的背完全贴合, 一只手扼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正在抠他的鳞片。

好痛！

庭深牙齿快把下嘴唇咬烂了。

许是闻到了血腥味，男人扼住他脖子的手放开，伸进他嘴唇里, 庭深立刻咬住, 狠狠咬。

同时，他尝试调整重心，再一次挣扎，可压在他身上的身体愣是纹丝不动。

人鱼被剪过指甲的手指徒劳地反手抓挠，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别动，没想把你怎么样，只是检查一下。”男人的音色低沉，辨识度非常低, 庭深没能在记忆里搜刮到相似的音色。

“你去死！”他恶狠狠地骂道。

男人闷笑一声, 抽出被咬到肌肉纤维变形的触手, 轻轻甩了甩手腕，触手便恢复了。

多余的唾液恰好甩到了庭深的脸上, 把他气得要死。

庭深深吸一口气, 生理性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突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舔了一下脸——整张脸。

连眼球都被照顾到了。

庭深：“……”

汤圆

算了, 不哭了。

身上出了不少汗, 人鱼裙的纱粘在尾巴上, 很难受。

反而是被男人掀起来的那个角，有清凉的风灌进来。

“忍一下。”他说。

……

“莎布？莎布！”

外面响起脚步声，经纪人小声叫着庭深的艺名。

没听到回音，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并且越来越急切。

庭深有气无力地抬手敲了敲门。

几秒后，消防通道门被推开，医院走廊明亮的光照了进来。

看见自家漂亮的人鱼偶像缩在满是灰尘的角落，经纪人尖叫了一声。

还是助理眼疾手快，赶紧冲上去把他扶起来。

“莎布，你怎么样了？是不是有人……”小美的话音一顿，转头迅速道，“看看医生下班没有？”

经理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赶紧出去，去确认医生还在不在。

被扶起来，见到光，庭深总算好了一点。

他低声道：“我没事，我只是……”

“还说没事！”小美急得抢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了，连忙软下语气，哄他，“你很珍贵，要爱惜自己知不知道？不要讳疾忌医。乖，医生会帮助你的。”

从小美口中出来这样哄小孩的声音，再来多少次庭深都受不了。

经纪人走过来说道：“医生还在，我们现在进去。”

小美点点头，要抱庭深。

庭深拒绝三连：“别，让我自己蹦。小美，能把你的外套脱给我吗？”

小美二话不说把外套脱下来给他，但庭深并没有披在肩膀上，而是当成围裙系在腰上。

挡住屁股。

大概几分钟前，外面电梯响的时候，男人才抽身离开。

他把手上的黏液全部抹到庭深失神的脸上，说：“让你经纪人以后别给你准备这种纱裙了，仔细看能看到鳞片的颜色。”

说完，才放开他，走步梯下楼。

只是脚步声没持续多久就突然消失了。

庭深浑身脱力，缩在角落里，等待着被经纪人和助理找到。

男人的话，他多少还是在意的，于是问小美借了外套把臀部挡了起来。

他不想被人讨论鳞片的颜色。

经纪人和助理陪着，庭深再次回到了那间他出来不过半小时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只是因为比起常规的问诊室，心理医生的问诊室要温馨私密上不少。

且人员不流动，所以更像医生的个人办公室。

心理咨询一定是一对一私密的，因此，送庭深二进宫后，小美快速向医生说了刚刚的情况，然后就和经纪人一起去外面等了。

“医生，能给我一张干净的洗脸巾吗？我想洗把脸清醒一下。”这是庭深第一次主动和医生说话，“我头有点胀痛。”

原本打算为他挑一本童话书的医生闻言，立即从柜子里拿出一包未拆封的新洗脸巾，又拿上喷脸的保湿喷雾，走过来一起递给庭深。

“谢谢。”庭深轻声道谢，为医生的体贴。

他用保湿喷雾喷湿了好几张洗脸巾，一下下地擦脸。

仔仔细细，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其实很想洗个头。

直到一面镜子被放到他面前。

“莎布，别擦了。”医生说，“你看看镜子——你的脸很干净，脸上什么脏东西也没有。”

庭深这才停下。

他后知后觉脸上有些火辣辣地疼，他可能把脸颊擦破了一点皮。

镜子里，他的脸的确非常干净。

发型也和出门的时候没有一点区别，被小美别上去的小海星发夹好好待在原本的位置。

庭深的胸膛剧烈起伏。

医生眼瞅他状态不对劲，立即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脸色严肃地观察庭深的瞳孔。

庭深移开目光，左右手指在外套衣摆上翻搅，这是思考的表现。

医生这才放下心来。

——全民偶像可不能在他这里出事。

医生重新坐回和庭深面对面的办公椅上。

语气温和地问：“莎布，你的问诊时间已经过了，我现在其实是下班的状态——或许你愿意把我当成日抛的、听完就忘不会到处乱说的朋友，和我讲一下到底怎么了？”

庭深垂着眼睛思考。

医生耐心等待——人鱼实在太警惕了，第一次正式问诊的时候，他愣是一直不说话，一句都不说。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病人是全民偶像，拥有天籁般的歌喉，医生会以为他是个哑巴。

无论他怎么问，人鱼都不说话，呆呆坐着，他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给他找了本书打发时间。

这是医生问诊经历里绝对排得上号的难熬——被全民偶像、美丽的人鱼莎布，冷暴力。

时间到，人鱼离开办公室后，他才听见了他私底下竟然脾气那么坏，张嘴就和经纪人唱反调。

这让医生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医术太差了，又或者个人形象惹人鱼讨厌。

便坐在办公室里思考，没有马上下班。

结果没多久，他以为已经离开的病人竟然又回来了。

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这一次，他一定要帮助他。

庭深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问：“医生，请问怎么称呼？”

“季阅。”医生说。

“季医生。”庭深一字一句地说道，“最近，我身边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明明我看见了听见了感觉到了，可我身边的人却说没有，没有一点异常，是我自己没休息好想多了。”

“我也怀疑过是不是我的幻觉，但每一次发生的时候，都太真实了，记忆是那么清晰。”

“我的精神很紧绷，总是感觉心脏难受，身体也难受。”

“我怀疑，是我死去的丈夫变成鬼，回来找我索命了。”

……

超话《《《谁家的粉色小鱼啊》》》更新了

@凡人啊，鱼不可及：【投稿】首先，消息透露给有需要的人。无脑护鱼宝滚，新闻不给傻逼看。你家鱼鱼不是在高薪聘请的编舞手底下学习新的团舞吗？怎么就进医院了呢？有了？［点击查看图片］［点击查看图片］［点击查看图片］

他是女神耶：四声去死！[1]

就护了怎样：造黄谣去死！

想玩花一点但是社恐：不要啊！宝宝不要谈恋爱！圈子里那么多坏人你不要被骗了！

一口葡萄：高柱深井，盯着我家鱼干嘛？@莎布工作室官微你家艺人行程泄露了你不告吗？

米米爱喝鱼汤：大家别被带节奏了！重点是莎布宝宝怎么生病了身体要不要紧。不要被四声带偏！

抓住小鱼：主持人呢？快把这货@凡人啊，鱼不可及 踢出去！超话不是要八级才让发言吗？怎么搞的让脏东西潜伏了这么久。。。

唯爱莎布：#守护最好的小鱼# #莎布今天吃磷虾了吗# #慈善日#

你等我吃完蓝色小药丸再收拾你（邪魅一笑版）：补药哇补药哇！宝宝不可以谈恋爱！宝宝是圣女，是最纯洁的小女孩！谈恋爱就脏了就不美了……

爱鱼之城：楼上，你披皮黑？黑子滚粗！

我来说句公道话：有没有人注意到宝宝脸色真的很难看？是换鳞期？还是公司又给他上强度了？

唯爱莎布：@莎布工作室官微狗东西出来挨骂！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心上鱼的！

大漂亮V：转发过500条，已收集信息转交律师。铁柱高柱我会一起告，大家不要担心。我这边会叫商务去问工作室情况。大家理智支持莎布宝宝，别被有心人利用了。

爱鱼之城：一姐来了，心里暖暖的。一起守护最好的粉色小鱼。人鱼比心.jpg

一口葡萄：一姐来了，心里暖暖的。一起守护最好的粉色小鱼。人鱼比心.jpg

抓住小鱼：一姐来了，心里暖暖的。一起守护最好的粉色小鱼。人鱼比心.jpg

……

大漂亮，全网知名的食品集团继承人，同时，也是人鱼偶像莎布的一姐，为他氪金无数。

莎布所在的人鱼偶像团体的新代言，就是她这边递出去的合约。

据说已经签了，但广告还没开始拍，还在商务对接阶段——这位一姐说了，代言可以带团体但形象代言人是单独的约，只给莎布。

她一发话，大粉们心里顿时就踏实了。

一时间跟帖无数，粉丝们在大粉的带领下刷屏控评，总算没给看到热搜忍不住点进来看的路人，留下坏的印象。

两分钟后，帖子被删除。

@凡人啊，鱼不可及 账号注销。

粉丝们在各大群里庆祝舆论胜利，同时也在讨论莎布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悄悄的，帖子却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一个隐秘的小组中。

无数藏在网线背后的人正在疯狂敲击键盘。

……

医院门口，此刻已经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狗仔们收起长枪短炮，默默往后退。

有的不甘心，把鸭舌帽压低，举起手机装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