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他恍然大悟。
天刚亮,微弱的阳光斜倚上村口那家门口上歪歪扭扭写着“杂货铺”招牌的小木楼。
崔浩朝里望了一眼:“门没开。”
铺子大门关着,但没有锁上。
“奇了怪了,大早上都不做生意的吗?”韩奕用力拍了拍木门,结果掌心刚碰上门板,大门就往里敞开了。
他们顺势进入,“老板在吗?我买东西!”
无人响应。
但方才大门意外打开时韩奕明明听见了几道惊慌失措的动静。
“......没人啊?”他故意朗声道,“既然老板不在,那我们偷偷那几样东西走老板也不会知道吧?快,挑挑,我们选最值钱的拿。”
他和崔浩还没有动起来,就有一个人匆匆从楼上跑出来,急的大喊:“你们、你们怎么还拿别人家的东西嘞?”
“也没什么,就问你几个事儿。”韩奕片刻也不耽误,让崔浩拿出砍刀让老板看,“这把刀应该是来自你们店里吧?”
“这......”老板瞅了眼刀,犹豫几秒,又瞟见他们身上的警徽,最终点点头。
“那这把刀还有谁买过?”他把砍刀往前再推了推,“你再仔细看看。”
老板略显为难:“......我们村每户人几乎都备了一把这样式的刀,那么多人,我哪记得清......”
“那这就麻烦了......”韩奕琢磨着,“排查范围大,还不能打草惊蛇。”他抬眸瞧见老板,“欸?他们的刀都是从你这买的,你说你做活动,收回来给每家都检修一下应该不难吧?”
他立刻一脸苦色:“哪能啊?这么多人......”
眼见韩奕好说歹说对方就是不肯答应,崔浩上前几步。他本来就生的很高,身上又是肉眼可见的肌肉,一旦沉下脸来还真能唬倒一大批人。
“这是警方的要求,你应该会配合吧?”
老板登时被吓得不行,煞白着脸答应。
崔浩点点头,极有礼貌:“谢谢配合。”
等到走出杂货铺,韩奕终于从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中解脱出来,眼里全透着诧异:“......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崔浩吗?”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是宋支教我的。他说要是碰上不配合的人,我只要像刚刚那样事情就解决了。”
韩奕:“......我服。”
而另一边忙着其他事的宋忱打了个喷嚏。
剩下的刑侦队的队员已在今天早上赶到了村子里。
许湘侧目过去:“宋支,你昨晚冻着了?”
“还好。”他没太在意,反而想到另一件事,“上次在阁楼里找到的食物碎屑析出DNA了吗?”
“没有。”接话的是陆和锦,“大概上面没沾到唾沫。”
他指了指祠堂正中央摆放的佛像:“宋支,你要找的佛像。”
宋忱仔细打量过面前这尊泥塑佛像,昨日他查案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昨晚与陆和锦相谈才猛地忆起——礼佛村的佛像大大小小都尽数销毁了,村民也被明令禁止再造,那么如今这座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抬手,指腹轻轻磨了磨佛像表层,触感算不上细腻,但光是用肉眼就可以看出它的崭新,应该造出来不久。
“李希原,林瑞,你们去查查谁家采购了制像材料。”宋忱退开一步目测了一下佛像高度,“这种佛像搬动动静不小,难度也大,凶手应该用了某种工具。季钰,许湘,你们去问问村民是否听到过异样声响,越详细越好。”
四个人同时愣了愣,先后看向陆和锦。
后者瞥他们一眼:“去啊。”
等他们都走了,陆和锦目光重新落回宋忱身上,嘴皮子一掀就是一句“宋支威风”,“不知道你准备把我安排到哪去?”
宋忱抬步往外走:“你和我一起。”
“去哪?”
“村长家。”
凑巧的是,他们去的时候郭长福不在家,大门也是锁着的。
陆和锦看了看时间,“啧”了一声:“这都快正午了,他人跑哪去了?”
宋忱的口吻确信:“村长郭富应该在家。”森*晚*整*理他记得在这里吃饭时郭长福端进里屋的一碗粥,“只是被关起来了。”
“郭长福关的,做什么,见不得人?”陆和锦话落的刹那灵光乍现,“——郭长福发现了什么?”
他们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懂了相同的猜测。
在陆和锦转头去找郭长福前,宋忱及时叫住了他:“现在找不找得到他还不一定,找到了他也不一定会说。 ”
他一挑眉:“那怎么办,我们难道就坐以待毙?”
“我没说不让你去查。”宋忱叹气,“得先对对方知根知底我们才知道让他开口的办法,而且我们得到的必须是真话。”
他转向道路的另一侧,“......先从邻居开始。”
虽然是邻居,但实际上离得并不近。
木屋岁月痕迹严重,孤零零的挤在一众废屋之中,阴影深重。
接待他们的木屋的女主人,话倒是挺好说,就是过于健谈,一会儿功夫就能把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远去。
就比如现在。
“......对对对,老袁家那姑娘长的可俊了,要不是死得早,她跟你真是算得上郎才女貌,绝对的般配!”
陆和锦被她盯出一身鸡皮疙瘩:“要是她活着,都可以当我妈了。”
“那没事,女大三,抱金砖。”女主人说话极接地气。不过她给宋忱递来水时,宋忱的视线不经意落在她手上,目光一闪,随即滑到她脸上。
她皮肤是正常肤色,却意外的细腻。
或许是家里人照顾的好,不用抛热汗在日头底下毒晒。
女主人一边嗑瓜子,“欸,警察同志,你听过阴婚吗?我跟你说......”
陆和锦真受不了似的,强行扯回正题:“我们在说村长儿子的事,说完你再说别的。”
她立刻就不满意了:“嘿,你还管着我说话?”
“没管你说话,你先告诉我们郭长福的事,你的嘴巴长在你身上,之后随你怎么说。”
“你这小伙子说话怎么这样?我是看你长的这么壮实,种地的一把好手才好心给你说媒,你怎么还......”
陆和锦无话可说,回头看到旁边发呆的宋忱时顿了顿,原先的话一咽吞下肚里,改口道:“那不行,局里上级管得严,说不了媒。”
她一呵:“当今社会提倡恋爱自由,哪有上级不让人谈恋爱的?别想唬我。 ”
“说不定。”他微一侧头,“这位就是。”
“......”宋忱登时对上了女主人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神。
他深吸口气,露出恰当的微笑,转向她:“不好意思,我们的时间比较紧迫,不如先聊聊郭长福的事?”
“喔喔......你说村长儿子啊。”她撇撇嘴,兴致淡了点,“其实我们对他也不怎么了解。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天天吃药供着,本来就很少出门,再加上十年前那件事发生,村长更加不让他出来,我们基本上就见不着他的面......也就是半个多月前村长老婆去世,我们才知道他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