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他要将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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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身败名裂,要他所求尽失,要他众叛亲离,要他无力抵抗。

他都知道了。

从一开始费尽心机, 利用与他相似面容的彤岫神脉来伤害平民,惹来众怒,让他风评有损, 一切计划就开始了。

但这一招并不能一下子完全让他名誉扫地,也不能立刻将他贬斥成魔。

所以, 有了第二次,与仙门众人息息相关的神脉因他坍塌。

第三次, 钟离泽顶着他的脸, 操控妖物制造混乱, 让那些浑身长满舌头的怪物推崇他,威胁着众人。

第四次,他毁了鸿濛秘境,影响了所有神脉的灵息供给,又阻断了这些人飞升的渴念。

至此, 就算他不是什么邪魔,却做了损害他人利益的事, 无论何种原因, 终将沦为众矢之的。

可尽管如此,让世人相信一个活了千年从不涉世的仙尊好端端做这些事,多少还是让人难以信服。

于是,钟离泽干脆顶替他的身份, 称他为妖邪,称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他做的,又扯上魔域复苏一事,来制造恐慌。

没有人不惧怕, 没有人不憎恨, 没有人不惶恐。

眼前被屠戮过的道场, 恐怕就是点燃众怒的最后一把柴火。

他的出现,是早有预谋的设计,是请君入瓮。

但他,还是来了。

人再理性,骨子里却是情绪动物,他们见此惨状,再由那些幸存的弟子去指控,无疑坐实了云谏杀人一事。

怒气上涌,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

蕖莲观的道场刚结束一场惨无人道的厮杀,又开始新的一轮围剿。

道场之外,钟离泽拥着腓腓坐在高阁之上,这里被设下屏障,一般修士无法堪破此处有人,而云谏又不得抽身。

钟离泽便抱着腓腓坐在自己腿上,指尖掐开一枚又一枚紫红的葡萄,鲜红的汁液淌了一手,黏腻地像是刚杀完人,沾了一手血。

剥好的葡萄递到腓腓唇边,腓腓冷着脸撇开,鲜红的葡萄汁沾在唇上,又拂过脸颊,瑰丽的颜色像是抹了口脂,钟离泽瞧着,眸色微沉,轻轻替他拭去唇角的汁液,倒也不生气。

“宝贝,你说他准备什么时候杀人啊?”

腓腓声颤:“那些死的人和我主人没关系!他们是你杀的!”

“对啊,是我杀的,可他们都觉得是他做的,和「神隐峰仙尊」没有关系。”钟离泽掐着少年的脸颊,阴郁道:“你怎么还叫他主人?如今同你缔结主奴契约的是我,我才是你主人!”

“呃……”腓腓不理他,眉头紧锁地望着道场。

高阁之下,几乎齐聚了整个修仙界近半的修士,来了多少仙门不知道,反正自家神脉受损的,自家弟子死伤的,肯定都要来讨个公道。

即便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云谏大多时候都在躲避攻击。

他面色难看至极,似没心思与这些人缠斗,心不在焉地避让中也会不慎被剑气划出细小的伤口。

腓腓看得心头直揪,又被钟离泽捏着下巴转过脸。

“怎么不说话呢?”钟离泽的笑容堪称温柔,这大约是他难得放松的时刻。

隐约闪现翠绿纹路的指尖掐起汁液饱满的葡萄,递到腓腓唇边。

“你一门心思看着他也没什么用,他又不知道你在替他担心,何况,他此行是为了找我那小师叔的……”

钟离泽一手搂着腓腓,一手往他紧抿的唇角塞葡萄。

“你若是多看我一眼,哪怕心思多放在我身上一分,就该发现如今的我究竟有何不同了。”

腓腓被逼急了,葡萄在唇边都蹭烂了,他恨恨张口咬住钟离泽的手,誓要将他指骨咬断一般,可皮破了,却并没有嗅到血腥味,反倒是一股清甜的汁液浸满口腔,不是葡萄的……

圆润的眸因愕然而睁大,钟离泽看他模样如此鲜活,兴奋地笑起来。

“你发现了吧?”

他抬起自己的手臂,可另一只手还揽在腓腓腰上,腓腓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钟离泽不是断了一条手臂吗?竟……竟长出来了吗?

“自然不是长出来的,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

钟离泽话音刚落,手臂的肤色忽然褪去,那截手臂竟是一段翠绿的藤蔓!

“彤岫神脉身体的一部分,如何?看着还不错吧?我也觉得很好用,甚至比这具身躯的手臂好用多了。”藤蔓凝成的手指挑起腓腓惊恐又哀伤的脸,凑过去暧昧地在他耳边道:“你要是喜欢彤岫神脉的那具身体,等此间事了,我就想办法夺他的舍,他那身体想必是不错的,至少……至少能让我真正地拥有你。”

“别哭啊……你哭什么?”

看着腓腓无声落泪,钟离泽眉头紧皱,仓促地给他抹泪,又将人搂在怀里哄,可怀中人却连半分回应都不想给他。

没关系……

钟离泽抱着他轻声道:“我已经没有师姐了,你不能离开我的,等事情办完了,我一定好好待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腓腓不会知道,钟离泽第一次见到这只小猫儿有多喜欢,因为无忧无虑是他不配拥有的。

因为一腔赤诚是他永远做不到的,因为天生纯粹的神兽血脉是他梦寐以求却永远求而不得的。

这样美好的小东西,他真的真的很想拴在身边,让自己成为他唯一的主人,唯一一个爱着他,护着他,宠着他的人。

也想……让自己成为那唯一能毁了他的人。

他知道自己的偏执有时候会弄得小东西很伤心难过,但他会尽量做好的,只要此间事了,以后还有大把时间。

感情都是慢慢培养起来的,他会很有耐心地宠爱他……

纸做的灵鸢飞上楼阁,到钟离泽面前就自动展开。

风无幽的声音传出:“时候到了。”

钟离泽定睛朝楼下一看。

尽管云谏没杀任何人,却还是将那些废物击地节节败退,但是那么流围攻,云谏此刻的状态也不见得有多好,耗也被这些人耗死了。

他肩头另一枚镇神钉隐隐松动,磅礴强悍的神力源源不断充盈进身躯,再这样下去,恐怕是要突破大乘了。

风无幽也很担心这种状况,怕事态失控,提早让钟离泽执行计划。

钟离泽安抚地顺了几下腓腓的猫耳,声音堪称温柔地哄道:“在此处等我,等事情结束了,我就来带你走,若是……”

他声音蓦然有些阴鸷,衔住腓腓脖颈狠狠咬了一口,看着那被自己烙印下的痕迹才终于满足。

“此处我已设下禁制,若我死了,这楼阁会被灵火焚烧,我带你一起离开人间,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道场上混乱不堪,在钟离泽顶着与云谏一般无二的面容和衣衫出现时,众人仰头,定睛看去。

“是仙尊!仙尊来了!”

“仙尊是来铲除魔头的!”

钟离泽一出现,不由分说就与云谏缠斗了几招。

高手过招速度极快,纠缠之间,两人身型相混,一开始众人还勉强能辨出区别。

但钟离泽的大乘修为到底是堆砌上来了,渐渐落于下风,凌厉的风刀在他身上也割下与云谏相似的伤口。

这一下,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真就辨不出谁是谁了。

钟离泽森然一笑,不再继续出招攻击云谏,反而拽过几个仗着仙尊在,有倚仗,而靠得颇近的修士,当着云谏的面一掌拍下,直接震碎头骨。

然后森然笑道:“神隐峰仙尊……惊喜吗?”

云谏眉头一蹙,还未想明白是何用意,就被钟离泽纠缠而上,打得难舍难分。

众人都看懵了,再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自妖邪伪装成仙尊后,他们的音容与穿着竟都一般无二,唯一能辨别的就是仙尊失了一条臂膀,而魔头的头发是银色,目光是猩红的。

可前几日,各门派的掌门拜访云缈的时候,便见修为强悍的仙尊已炼制出一条新的臂膀,而那魔头也是一头黑发。

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在缠斗过程中,浑身溢出的灵气都过于相似,甚至连仙尊的白焰,那魔头也拥有。

这太可怕了!

众人眼花缭乱中,钟离泽又「连累」了好几个修士,给这场杀孽多添了几笔罪状,全都算在云谏身上的。

他又转换角度,切换脸色地皱眉心痛道:“你对付本尊便是,何必连累旁人?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云谏:“……”

云谏不在乎被诋毁,更不在意这些从不思考,一昧盲从之人的信任。

但他觉得不能再这么纠缠下去了,他要找的人还在等着他。

镇神钉已隐隐松动,就算还未脱落,也不妨碍源源不断从镇压之下抬头的神力迸出,但这过程中他会承受极大的痛苦,反击的动作也会迟缓不少。

钟离泽找准了时机,云袖挥散,云谏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身的水。

沉凝地犹如千钧重的水流洇湿头发,从尾梢坠落,一头墨染的发褪色成银白,在日光下极晃目。

那是……神隐峰弱水潭中的水……

极寒极重,阴气瘆人。

若是一般人沾上了也能消融血肉,噬骨剥魂,对云谏而言,虽不至于那么严重,却也是将他囚困了千年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不对他造成影响?

弱水洗去他被将夜亲手涂染的黑发,银白的发丝飘飏在身后。

那些难辨真假的目光终于在这一刻落定尘埃,笃定了银发飘飏的云谏就是魔头,就是刚刚屠戮道场的凶手,就是杀了自己同门的罪魁。

恰在这时,一个因死了同伴而极度伤心崩溃的修士,举着利剑冲上来。

趁着云谏没注意,一剑刺入云谏腹部!

剧烈的疼痛感刺激着他,他从不在意的那些阴谋,原来并不是只要他不在意,他一味躲避不理,就不会找上他。

被折磨了千年,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想要什么?

要他身败名裂,要他所求尽失,要他众叛亲离,要他无力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