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瞥了袁达可一眼。
这样的人居然是个强*奸犯?
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白净斯文,举止稳重,言语也不粗俗,居然还能干出那种事情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
车里终于安静了片刻。
不过五六分钟,司机又开口了:“大兄弟,听说你们这号犯人,在里面是最不受待见的那种人,里面的牢头啊,狱霸啊碰见你们这号,就会毒打、虐待你们,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没有。”袁达可把身份证放进了口袋,左手捏着右手的指头,目光看着前方,有些茫然。
“大兄弟,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看着不像是没有文化的人啊。”
“教师。”
“我就说看着像是知识分子,哎呀,你不会是对自己教的学生下手了吧?说实话啊,现在你们——”
“停车!”袁达可终于是忍耐不住,忽然喝了一声:“让我下去!”
“嘎”的一声,车停了,袁达可粗暴的推开车门,下去了。
司机摆摆手喊了声:“对不住啊兄弟。”飞快的跑了。
袁达可停止了从兜里掏钱的动作,看着司机远去的方向,有些发呆。
路还有很远,但是街道已经不荒凉了。
袁达可一边走,一边询问路人,两个多小时后,他看到了一排排高大的楼栋,街面上一根路牌清晰的印着“范家湾路”。
没有村子,没有低矮的民房,没有坑洼的路面,没有溜街串巷的土狗,也没有范家湾小学了。
十年,沧桑巨变。
袁达可在路边呆立了许久,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渴了。
孙家湾社区门口,有个小商超,袁达可走了过去。
商超前面的广场上,搭着几个遮阳伞,伞下是几桌打麻将的人,电风扇吹着,瓜子嗑着,还有冰镇的啤酒摆着,悠闲惬意。
袁达可进了店,胖胖的老板娘坐在柜台里面玩手机,白色的体恤透湿,显出饱满的轮廓来,袁达可咽了口唾沫,说道:“我要一瓶水。”
“自己拿。”老板娘指了指冰柜。
袁达可怔了怔,走到冰柜前,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饮料,不觉眼花缭乱,他回头问道:“我要金泉。”
“金泉?”老板娘抬头笑了起来:“早倒闭几年了!你这人——”老板娘突然看清楚了袁达可的脸,笑声便戛然而止。
“你,你是袁老师吧?”老板娘吃惊道:“你出来了?”
袁达可也认出了老板娘,十年前,她在范家湾小学门口开代销点。
“哎,你们快来瞅瞅,是谁出来了!”老板娘起身招呼了起来:“袁老师出来了!”
门口打麻将的人都扭头观望。
袁达可瞬间看见了无数种表情。
惊愕、厌烦、疑惑、恍然、悚惧、嫌弃、讥讽、悲悯……
一道道目光如刺一样扎了过来,袁达可感觉那在阳光下暴晒了数个钟头的头皮似乎要炸裂开来,他终于低下了脑袋,惶遽着匆匆离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迅捷速度!
“袁老师,你不要水了!?”老板娘在他背后喊道:“没有金泉,有山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