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路81号公馆,是个非常玄妙的地方。
在地图上,路标上,没有这个公馆。
这就很厉害了。
意味着外人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
也就是说,在这里无法通过正常的手段进行收发货物,点外卖什么都不可以。但是对于陈艳茹这样的女人来说,其实无所谓。
最不缺的就是下人。
更何况,这也暗示了另外一个信息:陈艳茹基本上不通过正常的渠道和外界沟通。她有着自己非常私密的圈层。只有这个圈层核心的人,才知道陈艳茹的住处。
至于其他人,根本找不到陈艳茹。
其实在如今信息高度发达的社会,做到这一点非常可怕。
也佐证了谢安之前对陈艳茹的判断:此人非常谨慎。甚至比雷傅都更加谨慎。整个人几乎在社会上隐身了,光是想想都令人感到害怕。
不过,纵然是陈艳茹这般谨慎的人,在这位叫做文强的西装男子面前,却显得格外放松。
这也格外的难得。
文强此刻很有耐心的给陈艳茹捏脚,时不时听见陈艳茹传来非常诱人的声音。
饶是如此,文强仍旧无动于衷,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似得。过了好一阵子,文强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去调查过叶倾城,特别关注了叶倾城最近的人际交往和动态。此人和谢安走的很近。”
正在闭目享受的陈艳茹,听到谢安的名字后,忽然睁开眼睛,露出几分震惊之色,“谢安?哪个谢安?”
文强道:“就是那个星时传媒公司的创始人。周立之前多次出手击杀失败的那个人。雷傅也非常记恨谢安。上次在龙之梦的招标会上,谢安公开在雷傅面前虎口夺食。抢下了本来属于雷傅的数十亿大订单。因为这个事儿,让雷傅一度暴跳如雷,回去把家里的很多古玩都给砸碎了。”
陈艳茹平静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异样的神采,“雷傅应该下令让周立去杀谢安吧?”
文强道:“是。不过雷傅谨慎的很,即便下令也是在私下场合,绝对不会给周立留下什么把柄。而在周立有可能录音什么的地方,雷傅用的都是暗示。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嗯。
陈艳茹微微点头,“嗯。这倒是符合雷爷的脾性。你继续往下说。”
文强继续道:“根据我的推测,叶倾城贸然约你吃饭,应该是谢安的意思。也就是说……谢安想见你。”
“谢安……”
陈艳茹仍旧把双腿架在茶几上,露出很享受的表情,同时念叨着谢安的名字。仿佛在努力的思忖和谢安有关的信息。
总的来说,陈艳茹未曾和谢安打过交道。
但侧面对谢安的了解,却一点都不少。
无他,谢安是周立和雷傅的死敌啊。以陈艳茹的城府和手腕,岂会不知道周立和雷傅对谢安所做的那些事儿?
她早早就把握住了其中的信息。
如今听了文强的汇报,陈艳茹没太觉得吃惊的。稍许愣神就缓过神来,昂头仰靠在沙发上,享受着文强的捏脚,没有继续说话了。
而文强仿佛早就适应了陈艳茹这个模样似得,一点儿也不吃惊,继续小心翼翼的往下说。
“这谢安最近和周立搞了起来。首先是周立找了个叶落的人,偷了星时传媒公司的核心数据。还差点杀了张顺……”
这位叫做文强的男子,很有手段。竟然一五一十的讲述了张顺的事情,还有周立等等。
虽然他住在深宅之中,却仿佛真真的经历过外面发生的一切似得。就连诸多细节都对应的上,分毫不差。
而陈艳茹则一言不发,一直闭着眼静静的聆听。
过了很长时间,文强把事情的前前后都讲述了出来,最后给出了自己的分析,“以我看来,这谢安显然是为了对付周立,才找你的。”
说完,文强再次思考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后确定没有什么缺漏的地方,这才安心下来。加了句,“所以,陈姐没有去见他的必要。要不明天我代表陈姐去赴宴,就说陈姐忙碌,脱不开身来。想来叶倾城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尽量让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经得起推敲,而且很机械冷淡。仿佛长久以来,都是这么和陈艳茹沟通的。
并无任何不太习惯的地方。
而陈艳茹听了文强给出的意见,也没有立刻回答,更不会觉得这样的冷场有何不对。
对于外人来说,这样的相处沟通方式显然会令人很难受,动不动就冷场。会显得很尬。
然而,实际上却不然。
这样的方式往往最为高效。
因为无论陈艳茹也好还是文强也罢,都不必分心去考虑对方的感受和处境。只需要把所有的专注力放在事情本身就行了。
这不,陈艳茹听完之后,沉凝了很长时间,觉得已经完全消化了这些信息,并且有了自己的分析,才慢悠悠的开口。
“算了,还是我去一趟吧。”
文强感到很诧异,“陈姐,这没太必要吧。万一让雷傅知道你和他的死敌私下见面,总归会不太好的。万一因此影响到你和雷傅的相处,彼此生出嫌隙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陈艳茹面色淡定,“无妨的。雷傅的心眼还没这么小。更何况,商业人情嘛,不过就是你来我往,今天是竞争敌人,明天说不定又是合作的朋友了。事情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文强还想劝说什么,却被陈艳茹一口打断,“如果谢安找我,只是为了对付周立。那么此人未免格局也太小了。的确不值得我见。此人格局如何,明天一见便知。”
文强察觉到陈艳茹心意已决,便知道如何劝说都没用了。当下道:“是,那我明天早点去东恒盛大酒店布防。确保陈姐的行程不被人知道。也不让吃饭的过程中出现任何意外。”
陈艳茹微微颔首,“有劳文强了。”
文强笑道:“这是我分内之事。都是应该的。陈姐可莫要说这样见外的话了。不然我心里可真要过意不去。”
……
翌日,天亮了。
凌雁秋和廖勇早早的来到了办公室。
其中辽东还是知道照顾领导的,主动给凌局买了早餐,还拎到办公室来食用。主要是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忙不过来干脆你。
好在他们做警察的,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趁着吃早餐的间隙,凌雁秋和廖勇主动聊起了周立和叶落的事情 。
自从和谢安联手接下了这个案件后,两个人的工作量直接提升了一个几何倍数。当真是整天忙到晚都有干不完的活儿。也就他们身体好,平时还有操练的训练,不然早就支撑不住了。
廖勇吃着包子,一边道:“从昨晚我们和谢安吃夜宵的情况来看,谢安说了。今晚七点多,在东恒盛大酒店和陈艳茹见面。此次会面对我们的计划尤其重要。凌局,你觉得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凌雁秋此刻正喝着豆浆,随口道:“你想做点什么呢?”
廖勇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毕竟今晚谢安和陈艳茹的会面是如此的重要。
他身为大队长,不做点什么不合适。
可是真到了落实行动的时候,廖勇才惊骇的发现,好像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该讨论的,都讨论过了。
警方身为第三方,想帮助谢安……似乎也无处着力。总不能冲进去干啥吧?
想到这里,廖勇脸上露出很无奈的笑容。无言以对。
凌雁秋横了廖勇一眼,“怎么不说话了?”
廖勇很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就是一身的力气,真到了落实的时候发现无处使力。好像帮不上什么。”
“你也知道啊。”凌雁秋淡淡道:“谢安这个当事人,他做的准备可比你多多了。我们没考虑到的事情,他都方方面面的考虑进去了。如果有需要我们配合什么的,谢安会开口的。其他的,就别去添乱了。”
廖勇深以为然,重重点头,“还是凌局看的透彻。格局大,我就没这格局。”
声音不大,却是充满了佩服。
凌雁秋哼了一声,“你若有我这格局,我这领导的位置干脆你来做好了。”
廖勇顿时感到十分惊慌,连忙露出谦卑的神色,“凌局可别这样,我可做不了大领导。干个一线的警察就到头了。我以后一直给你做个马前卒就行了。可别给我戴高帽啊。压力老大了。”
凌雁秋释然笑道:“脑子是可以慢慢长出来的。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中午给谢安通个电话,问问他是否需要我们配合什么。其他的,全看谢安了。”
廖勇连连点头,同时凑到凌雁秋跟前,“凌局,你就如此看好谢安?”
凌雁秋道:“不然呢?这可是十年前的案件了,也只有谢安有能力揭开这一切。 嗯,你有话要说?”
廖勇沉声道:“那倒也不至于,就是发展线人这个事儿,凌局需要承担风险。若是案件的进展不如预期中的那般顺利……我怕凌局的仕途因此受到影响。”
凌雁秋一口否决,“行了。这事儿到此为止。临阵之前,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很多案件我不知道,那便不知道。但我知道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便不能袖手旁观。”
廖勇听了有些上头,看凌雁秋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多了几分敬仰。
最后,凌雁秋吃完了早餐,走到电脑面前,打开电脑,然后打开邮箱,收到几封邮件,点开后仔细翻看起来。
邮件里的信息,记录的都是关于宋玉的事情。包括边检,国外使馆等方面的信息。
趁着翻看邮件的间隙,凌雁秋随口问道:“对了,你觉得宋玉的事情,有什么建议?”
廖勇立刻明白了凌雁秋的意思,“你是说发展宋玉为线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