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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的时候,你看到他被一群年纪更大的小朋友欺负,他被围在最里面,别人肆无忌惮地朝着圆圈中间扔石头。

十二岁你们一起小学毕业,你听到老师对他温柔却残忍地说“没有家长出席的话,毕业典礼就不要上台了”,你看到他和成年人相比瘦小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旁边,脸上是倔强的表情,可他的手指却始终紧紧捏着衣角没有松开。

十五岁的除夕夜,你兴高采烈地跑出来放鞭炮,看到他坐在台阶冷得鼻尖通红,那段时间他刚学会抽烟,总是突然呛到后剧烈咳嗽,像是要把一个肺都吐出去。

十七岁你喜欢上了一个人,要去很危险的地方,他二话没说就陪你去,在你没注意到的地方他被刀刺穿手臂,血流到地上,变成弯弯曲曲的河流。

从你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你就决定要和他成为朋友。

——虽然后来你无数次后悔这件事。

你鼓起勇气对他说“其实你的眼睛很漂亮”,他惊讶地看着你说“我是男孩”然后在你目瞪口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你的手放到了他还没发育的小鸡鸡上面。

你怕他挨打,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想要和他并肩作战。挤进层层包围的人群中间却看到他正拿着石块砸一个人的脑袋,看到你时他有些错愕地愣住,脸颊横亘一道嫣红的血痕,他虚张声势地喊“不许告诉你妈”。

你不想让他在毕业典礼留下不快乐的回忆,所以你挣脱开妈妈的手走向他,你对他说“我来做你爸爸”,他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我刚许愿我爸去死”。

你在除夕夜把他带回家里,分了一半妈妈做的蛋糕给他,他对你说“如果你爸妈离婚了,能不能让你妈妈考虑我”,他还霸占了你的乐高,抢走了你的新衣服自己穿。

你们就这样一起长大了,在你的印象里他永远自由肆意,他有数不清的缺点,但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放松和开心。

他像是更大的反派角色,人们都只想要攻击和讨伐这一个目标,而你在他巨大阴影的覆盖下,可以自由地散发一些原本应该藏起来的恶意。

你可以不用伪装地活着。

你觉得他永远不会伤心。

可是现在你看到他蹲在你面前,眼睛红红的,不断抬起胳膊用手背抹掉眼泪,又有更多的泪水像从拧不严的水龙头里涌下去。

但你无能为力,你知道他缺失的部分无论怎么都无法被弥补,你什么都帮不上他。

……

妈妈和小姨回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暗紫色的云流动着,像是不断扩散的大火。

吃过晚饭,纪书宇和楚子霖上了楼,进到房间之后一起打了会儿游戏。

这时楚子霖才记起来他想了很久的问题,“祁落退学后会去哪啊?”

“什么——”纪书宇从床上猛地坐起来,“你说什么,谁?祁落?他,他退学了?”

“你不知道吗?”楚子霖的神情也同样震惊,“祁落上周末找你的时候没有说吗?我还以为他都告诉你了,今天我才知道他在学校被好多人欺负的事。”

楚子霖断断续续讲了好多他听来的,三言两语概括不出祁落的惨状,但也足够听的人触目惊心,“难怪前段日子祁落都没来找你啊,他差点都死在学校了。”

一时间仿佛五雷轰顶。

后悔,懊恼,愧疚,自责,所有这些情绪像是粘稠的墨渗透进身体,包裹缠绕住整颗心脏,死死抓紧无限下沉,恨不得让它再也不会跳动,永远静止在那里。

世界好像忽然不真实得像是一个幻境。

在他因为爱还是不爱,喜欢还是不喜欢,打定主意要折磨别人的时候,祁落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生不如死。

微弱的求救声全都被他忽视过去。

纪书宇身体里传来一阵千刀万剐般的剧痛,他猛地想起那句嗓音沙哑的“你相信我——”,还有缠绕在祁落手腕的白色纱布,他只是想象到那底下割破血管的伤痕就觉得胆颤心惊。

“我要去找祁落,”纪书宇突然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

楚子霖惊讶地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这都几点了?明天再说吧,反正现在你们都不上学……我也不想上了。”

纪书宇已经飞快地穿好了衣服裤子,他伸出手:“车钥匙。”

“什么?”

“摩托车钥匙!”

“你能行吗?”楚子霖像是亲手向绑匪交出孩子,“对我的宝贝温柔一点。”

纪书宇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他飞快地跑下楼,对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剧的妈妈和小姨打了声招呼,“我今晚去朋友家。”

“还回来吗?”

纪书宇的脚步一顿,“不一定。”

夜色宁静,他走到摩托车边心里也有些打鼓——车的旁边是不知道哪个人堆的白色雪人,还没有来得及描绘五官,像一个小幽灵。

纪书宇呼了一口气,想起楚子霖平时轻而易举的样子,顿时又变得自信起来。

月光隐藏在云翳之后,明亮的车灯照亮前方一片路面,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像是低吼的凶猛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