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她说自己不值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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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皇上都没有见我了,定是心底烦着,他不会真的将我送人吧?”她有些惆怅的道。

万茵茵坐在瑶华殿院子里的秋千上,眼睛转了转:“我觉得不会,皇上还是个有脾气的皇上。”

江云娆:“皇上是有脾气,但发动一场战争,跟送一个人的成本着实差异显著,我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哪里来的绝对不会的底气。”

她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也不敢非常笃定在裴琰心里,自己比南境安危更重要。

万茵茵叹道:“唉,是啊,咱们身为女子,

在家里的时候命运靠父亲裁夺,嫁人了以后命运靠夫君裁夺,年老的时候还要看膝下子女,终究这命运是没有握在自己手中的。”

江云娆眸华流转,有些慌张的道:

“你知道吗,上次皇上还对我说了许多许多深情款款的话,他不能不讲信用!

要是他真的这样做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但又是格外的没有底气,他是裴琰,可又是皇帝,万一真的将自己给送走怎么办?

暹罗国那种热带国家,去一年自己就晒成黑妞……

万茵茵仰着头看着她:“云娆姐,你跟皇上才相识不到一年,这事儿真的不好说。”

江云娆急得跺脚:“不行,我要去天元宫找他,等不下去了我!”

第一百〇五章你此刻去也见不着

她连忙回了寝殿,将自己捯饬了又捯饬。

花吟给她挽了一个最温菀可人的堕马髻,用淡紫色的水晶流苏步摇斜插在云鬓上,

披了一身淡紫色用金线绣着春时花鸟图的宫曳地宫装,人一瞬娉婷袅袅起来。

眉心中间的金色凤羽花花钿,粉色莹润的唇,将她姣好的容颜再添一笔惊艳的娇媚之色。

江云娆急急忙忙的朝着天元宫走了去,花吟都差点跟不上她的脚步。

一路上她都在念叨着:“走快些,走慢了咱们就得去暹罗看人妖跳舞了。”

花吟:“人妖,娘娘什么是人妖啊?”

江云娆回头过来拉着她走:“就是那日宫宴上,暹罗国献舞的绝代舞姬,他是个男的。”

花吟大为震惊:“啊,不会吧,那舞姬瞧着比奴婢都还像女子,那身段,那妖娆舞姿,随便怎么看都是一女子啊!”

江云娆:“练舞女子的身形我是最清楚不过了,这一看就是个男子,

肩宽,手臂过膝,掌宽指长,特别是那双骨节分明又大的脚掌,一看就不是个女子。

再有,那日宫宴你可曾见过他说过一句话?”

花吟回忆了一下,几乎所有的暹罗人都说过话的。

这暹罗绝代舞姬又是那晚的主角,不至于在参见大周皇帝的时候也不发一言,而是让翻译官直接替她说的话,

“怪说不得,好像是呢,那舞姬的确不敢说话,身形是要比普通女子大些。”

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眼看着穿过御花园就要到天元宫了,却被人拦路截下。

魏婉莹扶着肚子从御花园的假山后走了出来:

“娴婉仪,巧啊,在御花园都能碰上你。”

她开始仔细打量江云娆,从前都没非常仔细的打量观察过她,

今日一见,这江云娆的确是精心装扮了一番,她说自己不愿争宠那是假的,虚与委蛇的女人,她在后宫早就见多了去。

江云娆连忙行了一礼:“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魏婉莹依旧是端庄慈爱的笑着:“这般着急的模样,是要去找皇上吗?”

江云娆答道:“是,皇后娘娘,嫔妾是有点事儿要去天元宫求见皇上。”

魏婉莹:“你此刻去也见不着,皇上正在面见朝臣,从午后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大臣们出来,你去了也见不着。

不妨陪本宫转转,一会儿等天黑,大臣们都出宫去了,你再去找皇上?”

江云娆抿了抿唇,她可不想陪皇后转悠啊,万一她脚滑摔倒,心情不好什么的怪在自己身上怎么办?

魏婉莹瞧出来她不愿意,笑道:

“婉仪妹妹如今被皇上提起要封为妃位,妹妹入宫还不到一年,已是荣宠极盛,本宫作为皇后似乎都唤不动你了。”

江云娆低着头,立马道:“嫔妾绝无此意,这就陪娘娘在御花园散步。”

魏婉莹摸了摸自己圆滚的肚子,在前边一步一步走着,江云娆在后边慢慢跟着,始终谨慎小心的保持着一段距离。

魏婉莹回眸看了她一眼:“暹罗国君看上娴婉仪你了,甚至以你一人之身,交换南境安危。娴婉仪,你作为大周子民,又是如何想的?”

江云娆揉着手里的丝帕,思索片刻后道:

“嫔妾作为大周子民,若是大周需要,哪怕是有一日上战场也无所畏惧。

只是暹罗国君开出这样的条件来打皇上的脸,更是打的大周每一个守卫边境儿郎的脸。

暹罗国君到底是瞧不上皇上能力还是从来就无惧大周国力,反正此番言论定是暹罗国君的挑衅之言,不可信。”

魏婉莹:“南境匪患是皇上还是皇子时的一块心病,皇上都登基三年了,这一次是能够彻底解决匪患的绝佳机会。

娴婉仪,本宫还是希望你为国献身,主动去说,这样还能在皇上心底留个好。”

江云娆是一万头马从草地上飞驰而过,魏婉莹可真是越来越阴阳怪气了啊,巴不得自己早点消失在这后宫里。

她也似笑非笑:

“成啊皇后娘娘,一会儿嫔妾害怕自己一个人去说的分量不够,劳烦皇后娘娘先向皇上请命,以嫔妾一人之身换取南境匪患终结。”

魏婉莹沉下眉眼,笑意阴凉:

“本宫心底可舍不得娴婉仪去暹罗吃苦,皇上也舍不得,这只能妹妹一人前去诉说心中大义了。

只是这后宫里啊女人多,有点风吹草动就跟个洪水猛兽似的,都以为皇上会让妹妹去的。”

话完后,魏婉莹眸光幽深的看了婵娟一眼。

婵娟已经接收到魏婉莹的意思,她唇角勾了勾:

“皇后娘娘,这起风了,这地方反正也距离凤仪宫不远,奴婢陪您回宫搭个披风吧?”

魏婉莹道:“留娴婉仪一人在此处也不大好,不如去通知御膳房送些糕点甜汤来。”

她看着江云娆:“妹妹就在这意欢亭中等本宫一会儿,本宫一会儿就回来,咱们再聊聊,你也差不多就可以去天元宫了。”

江云娆是一点都不想等,大家又不熟,又不是什么朋友,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可对方毕竟是皇后,是后宫的第一大领导,她也只好柔顺的道:“是,娘娘。”

晚风轻柔的穿过意欢亭,江云娆与花吟二人安静的坐在亭子里。

御膳房的小太监很快就送来了糕点与甜汤放在桌上,这时候也到进晚膳的时刻了,江云娆拿了一小块糕点咬了一两口,垫一下肚子。

花吟道:“这天都擦黑了,皇后娘娘到底几时回来啊,咱们要不要走了?”

江云娆看了看暗沉下来的天际,光线越来越不明朗了。

这意欢亭修建在御花园假山后的一块平地上,就是因为地处正路的背面,所以很少有人来。

江云娆道:

“皇后说的话就是懿旨,我倒是想走,只是她并未允准我离开意欢亭。

这样吧花吟,反正凤仪宫就在前面,你就给皇后娘娘禀报一声,就说我脑袋晕,就先回去了。”

花吟点点头便离去了,意欢亭中就只剩下江云娆一个人了。

等了一会儿后,宫中的宫女们都将宫灯给点了起来,她才意识到,天已经完全黑掉了,可是花吟还没有回来。

她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有点动静,似乎是有人走了过来。

正当她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起来,慢慢的身体还有些燥热。

巴颂被小宫女引着散步,不经意走到了意欢亭这里,恰巧看见江云娆晕晕沉沉的扶着意欢亭的栏杆,似倒非倒。

第一百〇六章许你暹罗王后之位

巴颂连忙迎了上去扶住了她:“小洛神,你没事吧?”一旁的翻译官,替巴颂说着话。

江云娆见人不是裴琰,吓得连忙往后退去:“国君阁下,此地乃大周后宫,你如何进来的?”

巴颂道:“暹罗使臣众人居于行馆,在下是被皇上皇后特意留在宫里留宿的。”

江云娆不小心双腿一软的跪在了地上:“天色不早了,国君阁下一人赏园吧,我就先告退了。”

巴颂看着江云娆面色潮红,娇媚无力的样子,犹然想起那日宫宴之上的洛神舞,依旧历历在目。

他满眼都是这个绝美的女子,不惜用暹罗子民的鲜血去交换。

“你真是太美了,全天下,只有你才能如此松弛又自然的将洛神之舞演绎出来。

只是你们皇帝现在不答应放人,但我相信,在利益面前,他会想明白的。”

巴颂的手就要触及到江云娆的脸,她连忙伸手将巴颂的手给打落:“国君阁下请自重,我乃大周天启帝的嫔妃!”

巴颂身后的宫女看了看周围后,便悄悄的退了下去,就连那负责翻译的大周翻译也消失不见了。

江云娆浑身异常之感,她转眼看了看那桌上的东西,就知道自己被皇后暗算了。

巴颂:“我愿许你暹罗王后之位,后宫只你一人,这条件你答应吗?”

江云娆跪坐在意欢亭,极力的撑着身子想要离开:“想都别想!”

巴颂凑了过去,握住她的臂膀往自己怀里拉扯:“小洛神,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二人就这么在意欢亭里拉扯了起来,江云娆撑着身子站起来将桌上的糕点全都覆在地上。

却又不敢大声的吼叫出来,若在是在夜里被人瞧见她与外男在后宫御花园里拉拉扯扯,不知道惹出如何的灾祸出来。

江云娆:“暹罗国君莫要图一时之快,让大周与暹罗两国彻底走上不归路,最终苦的还是天下的百姓!”

巴颂:“你何必那样执拗?我许你是暹罗国君嫡妻的位置,你不过是大周皇帝的一个妾室罢了。嫡庶之别,天差地壤之别!”

江云娆这才反应过来,自那翻译官消失后,巴颂就没有暹罗语对自己说话了。

他居然可以说一口流利的大周官话,不由得惊诧的看着他。

她那薄纱外罩攥在巴颂手里,外裳有一半被扯到肩膀下,江云娆害怕不已:“你住手!”

意欢亭外传来了脚步声,听着人好像不少。

魏婉莹提着裙摆走在前头,步伐还快了些:

“皇上,都怪臣妾,这大着肚子是有些不方便。竟将妹妹一人留在意欢亭内,夜里风凉,也不知道有没有将人吹着。”

裴琰忙完朝事后正欲去瑶华殿一趟,半路上碰见皇后魏婉莹,说江云娆在意欢亭,于是他便调头过来了。

意欢亭里有动静,他蓦的抬眸忘了去,看见巴颂与江云娆在亭子里拉扯着。

魏婉莹怒声吼道:“娴婉仪,你真是放肆!”

巴颂看见来人不少,只见裴琰冷戾的眸光朝他射来,分外尖锐。裴琰上前一把将巴颂推开,将江云娆给拖了过来。

魏婉莹道:“娴婉仪啊娴婉仪,暹罗国君的王后到底是让你动心了是吗?这才几日啊,就敢秽乱宫闱!”

江云娆咬着牙,眼睛浮现厉色:

“嫔妾在此地候着皇后娘娘半晌,若是这等人的时间都要去秽乱宫闱,嫔妾脑子不知道多蠢。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啊,是这暹罗国君自己走到这意欢亭中来的!”

魏婉莹指了指这二人:“衣服都拉扯成这个样子了,娴婉仪难道还是清白的?”

裴琰:“皇后,住口。”皇帝话语简短平静,但极其严肃。

魏婉莹不敢再说话,一下子住了口,眼下看着裴琰是生了不小的气。

裴琰看着巴颂,锋利的眉骨戾气横飞:

“巴颂,从前你在大周做质子时,皇祖父也不曾亏待过你。

如今你三番五次用大周南境匪患挑衅要挟,朕也不会再给你留下颜面。

明日你便带着你那群使臣回去,大周即日便与暹罗开战,一决匪患!”

巴颂脸色恍然下来,唇色微微惨白:

“一个妾室,皇帝陛下有这必要吗?我还是质子时,大周皇帝便有赠予妾室给臣子的习惯,为何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

裴琰:“朕的东西,旁人碰一下都不行。”

魏婉莹怔忡的看着裴琰:“皇上,您居然为了一个娴婉仪攻打暹罗,您会不会过于冲动了?”

裴琰冷道:

“没有娴婉仪,南境匪患也得最终解决掉。暹罗不合作没关系,大周一力担下便是。让一个弱智女流去和亲,难道朕与大周儿郎都死干净了吗?”

皇帝少有的动了怒,魏婉莹浑身僵直的站在那里,她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态会朝着这样子发展。

她只是想要江云娆与巴颂拉扯的样子被皇帝与后宫里的人看见,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时候,皇帝也只好放人。

皇后拧着眉,急声道:

“娴婉仪如今名声被毁,臣妾为皇上名声着想,还是将人给处理了吧。”

魏婉莹说的处理,要么是让江云娆消失,要么就是打入冷宫。

江云娆背后一凉,果然啊,皇后一般不出手,只要她出手就是搞死人的节奏。

裴琰点首:“嗯,的确有害于娴婉仪的名声。”

他转眸看见福康:“今日意欢亭中事,全线封锁,宫人一律处死。”

皇后身后的宫人包括婵娟,还有天元宫随行的宫人,但凡是靠近了意欢亭的人,全都活不过今夜。

婵娟与众位宫人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纷纷求饶:“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魏婉莹身为皇后,心惊不已,裴琰这还是第一次圈杀这么多宫人,她背后激起一股寒凉。

魏婉莹眼眶也红了下来:

“皇上,婵娟是臣妾从小就跟着的人,宛若家人一般,皇上能否看在臣妾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了婵娟一命?”

裴琰冷淡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宫人心思太黑,跟在朕的皇后身边怕是不大好。”

魏婉莹扶着肚子跪在了地上:“皇上,臣妾求您了,臣妾不能没有婵娟,皇上!”

她伸手拉着裴琰的龙袍下摆,死死不肯松开。

婵娟在后边跪在哭得很是大声:“皇后娘娘,奴婢让您忧心了,您可要仔细着自己的肚子。”

裴琰看了一眼魏婉莹的肚子,那毕竟也是自己的骨肉,薄唇抿了抿:

“婵娟去慎刑司领二十鞭刑,其余人一律处死。”

江云娆站在裴琰身边,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是皇后又如何,敢算计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手下留情。

第一百〇七章江云娆早就做了盘算

其实江云娆在意欢亭中并未怀疑什么,是花吟说天都黑了的时候,才将她给提醒了去。

她这才突然意识到,魏婉莹好似故意将她留在亭子里,但是这一时间自己又猜不到魏婉莹的目的是什么。

不如将计就计,自己在这里等着,让花吟悄悄去天元宫找福康公公。

花吟告诉福康公公,因娴婉仪不知道皇上多久才可以忙完,故此就在御花园的意欢亭里看看花等着。

于是福康公公将消息带了进去,裴琰便知晓了此事。

未过多久,裴琰便出了天元宫,皇后的人看见裴琰出天元宫,就立马回去通禀。

魏婉莹来了个假意碰面,还说江云娆就在园子里,自己顺路带裴琰过去,好故意撞见巴颂与江云娆的拉扯。

裴琰的确撞见了,但一点都不生气,全靠江云娆提前算计到了这一步。

若不是花吟提前去通禀,让裴琰知道江云娆是刻意在天元宫的不远处等他,那这一切就真的不好说了。

裴琰带着江云娆离去后,巴颂心神稍乱了几许,他俨然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般大。

他一直都以为江云娆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再如何皇帝都不会为了她伤害两国利益。

可除了家国层面,在这嫡庶之分如此鲜明的大周,这皇帝居然为了她斥责自己的嫡妻,倒是自己小瞧了这洛神了。

婵娟一边哭一边将皇后魏婉莹给扶了起来:“皇后娘娘,咱们先回宫吧,回宫再从长计议。”

魏婉莹内心愤怒不已:

“今日这一幕,真是太过熟悉了,曾经皇上也是这样维护宁如鸢的。

只不过短短几年便换了人,如今是这江云娆,本宫倒是看看,江云娆又能红火个几时。”

婵娟宽慰道:

“皇上不过是为了前朝平衡罢了,从前对宁贵妃就是捧杀与纵容,您瞧瞧现在宁贵妃的性子都被纵成什么样子了?

贵妃娘娘时常在后宫里犯错,宁家在前朝就时常不好说话,皇上这些都是手段。”

魏婉莹将眼下的泪痕擦掉,冷哼一声:

“本宫与皇上相识多年,又是皇上的嫡妻,他是什么样的人本宫岂会不知道?

皇上天生无心无情,绝不会对任何一个女子动真情的。江云娆,就是下一个宁如鸢。”

婵娟道:“是啊娘娘,您才是最了解皇上的人。您已然是皇上的嫡妻,是这后宫的主子,咱们要将目光放长远一点。”

三宫六院的宠妃似流水一般出现,但皇后,永远都只有一位。

魏婉莹回了凤仪宫便遣了人出去,依旧将今日意欢亭中的事情传了出去。

这后宫好消息传不快,但坏消息就像洪水一般,用不了几日就会淹掉整座宫城。

……

裴琰拉着江云娆冰凉的手出了御花园,就近回了天元宫。

一路上,她默默坐在御辇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流,心底还是有些委屈加害怕的,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没有个什么,传在后宫里也是人云亦云。

裴琰替她拢了拢衣衫,拭去两行清泪:“哭什么,朕并没有怪你。”

江云娆眼睛湿润着:“皇上要是再来晚些,那便是真的说不清了。”

说完,她打了一个喷嚏,脑子更是昏沉起来。

也不知道是方才的药力,还是自己本就生病了。

裴琰语声柔和几分:“事实是,朕不曾来晚。”

江云娆不知道裴琰知不知道这是皇后的计谋,但是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肯定装一下可怜,不能再去告状。

反正这点事儿也不可能废后,自己索性就收敛点。

不过今日皇后损失惨重,凤仪宫负责伺候她的近身宫女除了婵娟一人外,全都没了。

“但愿今日这事儿不会再有人知晓,否则臣妾万死难逃罪责,也会污了皇上声名。”

裴琰看着她:“朕已经处死那些宫人,你放心。”

方才裴琰处死宫人的样子,的确也是将她吓着了,果然是帝王,执掌天下生死。

屠戮起人来时,是那样的轻松加漠然。

江云娆咽了咽唾沫:“皇上信臣妾就好。”

夜里,江云娆便发了一场高烧,浑身烧得像一根火棍。

梦里全是自己和亲暹罗,宁如鸢站在高台上嘲笑她的样子,还有皇后魏婉莹看好戏的样子。

裴琰从龙床醒来抱着浑身滚烫的她:“福康,快去请太医。”

江云娆在裴琰的怀里嘟囔着:“裴琰,你不要把我送人,我是个人,又不是个物件儿。”

“你不会这样做吧,才表白就打脸的人。”

“巴颂开出的条件是很诱人,我是皇帝我也选送人。可是怎么办啊,你不要把我送去和亲,我不想离开你。”

江云娆已经烧得迷糊了,在床上断断续续的说着。

因为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热议此事,送出娴婉仪和亲暹罗,就可以最终解决南境匪患。

巴颂开出的条件着实是很诱人了,愿皇帝不要被美人迷乱其心智。

裴琰目光深沉起来,伸手顺了顺她鬓边有些乱的碎发:“这世间,已经没人叫朕裴琰了,朕自己都快忘了。”

江云娆又在床上胡说着:“半信半疑……你从前对宁贵妃是不是也很好,如今说变就变了……”

从前关于裴琰与宁如鸢的故事,江云娆在后宫里听说过不少。

俨然就是两情相悦,郎情妾意,裴琰是真的说变就变吗?

如果一个男子如此的容易移情别恋,那自己的将来跟宁如鸢又有什么区别?她不知道,她猜不到自己是不是裴琰心里的例外。

裴琰面色沉冷,眉心只是微微皱了一下,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跟宁如鸢是怎么回事。

江云娆昏迷中拉住了他的手掌:“不去暹罗好不好,我不要去。”

裴琰看着烧得面色绯红,透着一股娇弱病态的美人道:

“朕是皇帝,是大周有血气的儿郎,怎会送一个女子出国门换取和平?”

他很清楚,巴颂条件是很诱人,

但大周更需要在天下各国面前用自己的武器与血肉捍卫家国尊严,而非是选用和亲这最无用最无尊严的这一条路。

李文年抵达天元宫替江云娆看诊后道:

“婉仪娘娘前些阵子得的病没好全,今日又受了凉,大抵是严重了些。”

裴琰侧首问:“前些阵子何时得的病?”

第一百〇八章这一切都是个局

李文年回忆道:

“臣翻看太医院出诊记录得知的。

婉仪娘娘在就是皇上昏迷的那几日得的病,出诊的太医在册子上记录着,娘娘是伤了心神,日日不得安眠,故此就病倒了。”

江云娆睡颜绝美,安安静静的躺在龙床上,像极了精致的瓷娃娃。

裴琰这才得知,她不是没有伤心的,是伤心到病倒了。

过了一会儿,裴琰端着熬好的药将她唤醒,严厉道:“都喝了,一口都不准剩下。”

江云娆委屈巴巴的接过瓷碗,一下子往嘴里倒了去,可真是苦啊,这个裴琰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太难喝了,没有臣妾做的中药奶茶好喝。”

裴琰将瓷碗放在一边:“就是让你记住不能生病,因为良药大多苦口。”

江云娆噘着嘴不说话了,裴琰不觉好笑,说起方才那件事来:

“你怎会有这般好笑的想法,觉得朕会送自己的女人出去?朕是那样没有骨气的人吗,嗯?”

江云娆抬眸看了看他:

“臣妾听说,大臣们上奏同意暹罗国君条件的折子的都已经堆到皇上的御案前好几日了。”

裴琰声色坚硬强势起来:

“边境线是打出来的,国与国之间的真理只在将士手中的砍刀里体现。云娆,朕难道连这点底气都不曾给过你吗?”

江云娆小脸一热,连忙钻到了被子里,露出两只圆圆的黑眼睛,心底开心着:“裴琰,今日又多喜欢你一点了。”

裴琰狭长的丹凤眼弯了弯,掀开被子睡了进去。

江云娆在他的臂弯里,试探的问:“皇上……”

裴琰:“嗯?”

她知道这个问题是不该问的,裴琰再喜欢自己,那也是皇帝。

他是君,自己是臣,有些事还不是不该问出口的。

江云娆看得明白,情情爱爱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她只享受快乐的当下。

如果有朝一日这份快乐没了,也不会对自己冲击过大,因为自己人生里还有其余的快乐。

“你想问什么?”裴琰耳边一时寂静,便又问了一次。

江云娆闭上了双眼:“臣妾突然不想问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不知为何,裴琰心底又想她问,又不想她问。

想听她的问题,是想知道她的内心世界,不想她问,是害怕自己根本回答不了。

江云娆其实很想问,裴琰对宁如鸢到底是怎样,是前朝与后宫的牵制还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还是爱过。

这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其实都是一样的,在自己上头的那一刻,开始无比好奇现任的前任。

可江云娆选择不说,因为这是大周后宫。

江云娆次日醒来时,裴琰已经不在身边了,直到午膳后都没有回来,就连福康公公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索性收拾收拾就回了瑶华殿,只是这才过了一日,后宫的流言蜚语已经满天飞了。

有人说,娴婉仪看中暹罗王后之位,私会暹罗国君。

还有人说,娴婉仪已经与暹罗国君珠胎暗结,皇上就要送她出去和亲了。

更有人说,皇上让暹罗国君留宿宫内,早就已经将娴婉仪送上那国君的床了。

万茵茵听见此事,还出去跟人吵了好几场架,只是江云娆特别的平静,当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茵茵,你何必去在乎那不切实际的流言,皇上都没说什么,那自然对我造成不了一点伤害。”

江云娆躺在美人榻上,玩儿着自己的发梢,一脸的慵懒之态。

万茵茵气呼呼的看着她:“我气不过啊,她们脑子蠢,嘴巴还脏!”

江云娆无所谓的道:“制造舆论,热度最多不过七日,只要咱们不开口,到了第四日这热度就开始下滑了。”

她从前接触过一些娱乐圈的人,只要当事人不回复,这热度撑不过七日。

对付流言最好的办法便是置之不理。

这一日,裴琰下朝后出了一趟皇宫,去了鹤府。

鹤兰因的伤的确是有些重,半月过去,依旧卧床不能下地。

也正因为如此,鹤兰因不能上朝也不能入宫,故此裴琰便亲自出了一趟皇宫去寻他。

鹤兰因整个人是趴在床上的,因为受伤的伤口是在背部,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一些:“请恕臣不能相迎参拜之罪。”

裴琰换了一身墨绿色的素纹浮光锦长袍,头戴玉冠,面润沉冷的走了过来,微微皱眉:“兰因,你总是跟朕这般客气。”

鹤兰因笑着:“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裴琰坐到了他的床头边:

“朕知晓你伤重,所以不打算让你急着回朝,以免耽误了身体。朕今日来找你,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鹤兰因:“还是江家与娴婉仪的事情吗?”

裴琰点了点首,帝王眼神如旧孤寂:

“江家是禹王在朝野之中的最后的一根主梁,朕假意昏迷那几日,的确是有人接洽过江归鸿。”

鹤兰因分析道:

“如今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子嗣尚未出生,更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禹王殿下的确是目前大周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王爷。

后宫有太后,前朝有赵家与江家,皇上登基三年,任重而道远啊。”

裴琰将折扇哗啦一声打开,缓缓摇着,语声冷淡:

“朕不过是假意不能苏醒,这才几日,朝野之中便有人坐不住了。三年了,帝业依旧未稳。”

鹤兰因:“所以皇上传出给娴婉仪封妃的消息,是有意在告诉满朝文武,即将扶持江家,告诉禹王,江家已然归顺皇上?”

裴琰唇角凉薄的勾起:“嗯,要不然呢?”

鹤兰因垂下眼眸,忽而想起上次自己给江云娆的那枚戒指,其实自己早已料到。

裴琰是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女子的,他的帝位来得有多么的不容易,他绝不允许看着自己有一分放纵。

从前有宁如鸢,现在是江云娆,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他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但愿江云娆莫要入局太深。

鹤兰因语声平缓:

“皇上一心为帝业永固,此乃圣明之举。诛心之谋,向来为朝堂权术最顶峰的一计。”

裴琰:“满朝文武都会看着江家被朕亲自扶持上位,赵家会第一时间通知远在北境的禹王,自此江赵分崩离析,朕兵不血刃收服一族。”

鹤兰因有时候都佩服裴琰,无心无情无爱,心中唯有江山。

总是走一步,想了百步,正如此次发生的宫宴坠灯事件,一切都是个局。

第一百〇九章给不了真心便给权势富贵

鹤兰因回过神,缓缓看向裴琰:

“江家倒戈,朝野之中其余暗中支持禹王的人便会心生变数,日子久了自然放弃禹王,彻底臣服皇上。

届时,皇上清剿反叛世家,帝位将真正的永固。”

裴琰下巴扬了扬,露出一丝惨痛笑意来:

“朕昔年岁月所历苦痛,定要一雪前耻。”

那悲痛的神色只是浮现一瞬,立马又敛了下去。

鹤兰因:“坠落的琉璃盏材质被臣命人私下换掉过,里边全是空心,砸下来人也不会有事,但房梁上绝没有放过石头。

看来宫宴当日除了皇上这一计英雄救美之外,还有人想要真正的害死娴婉仪。”

裴琰眸色蓦的沉了下来:“那颗无故坠落的石头朕已经派人去查了,这东西险些要了你的命,朕一定不会放过此人。”

宫宴上坠落的琉璃盏从一开始就是个局,不过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皇帝发疯似的救了江家女,皇帝是真真切切的爱上了江家女。

继而爱屋及乌,整个江家将与皇族密不可分。

满朝文武都看着皇帝舍身救人,这一救,便是给了整个江家无上的荣宠与富贵。

一旦娴婉仪诞下皇子,那江家还有什么理由再为禹王奔走?江家扶持自己的血脉当太子,还少了不少风险,这算盘谁都会打。

“只是苦了娴婉仪,逼不得已卷进了这场前朝与后宫的漩涡里。”鹤兰因忽而叹息道。

裴琰眼睛一下子看着他,似笑非笑:“你倒是对她格外关心。”

鹤兰因笑意保持那抹温和的神色,尽量做到自然:

“臣只不过是有些叹息罢了。

当初江家将大女儿送入宫闱,应该就是没打算让她做个什么。

整个帝京都知道,江家嫡长女并不聪慧,且常年生病,性情柔弱,送入宫廷只怕也是来当个炮灰的。”

裴琰将折扇啪嗒一收,那锋利的眉骨低压着:

“江归鸿送入宫闱的嫡长女,从来就不简单,朕改变策略,将计就计罢了。”

若从一开始就是真的江云娆入宫,那便的确是性格柔弱,没什么脑子,且身子孱弱。

可江云娆早就不是江云娆了,她是一个现代穿越大周的崭新灵魂。许多事情,便不由最开始预料的那样了。

裴琰在这场以爱为名的谋算里,自居高位,绝对主权,将人的心玩弄于手中。

似一个常年纵火的人,可鹤兰因常说,纵火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死于火中。

鹤兰因笑问:“皇上的娴婉仪倒是个奇女子,听说这场宫宴她都是在暗中出力,人家一颗真心为你默默付出,皇上难道就真的这般对人家?”

裴琰:“朕知道,以宁贵妃慧根与胸襟,是筹办不出这百花绽开的群像戏码。如果不是宁贵妃,那只有她了。”

裴琰的脑海里闪过江云娆的古灵精怪,眼眶湿润的娇憨模样。

笑的时候无邪,哭的时候娇气,有时候会使些小绊子小手段,有时候也很识大体。

她表面单纯无害,其实内心并非是个空壳子,是个极聪慧的女子。

他沉默了一下又道:“倘若不是这样对立的身份,朕与她怕……怕也不是这般算计着过。”

鹤兰因:“那皇上就从旁的层面补偿吧。”

裴琰也只好点首,那神色透出一股浅淡的失落:“朕给不了真心真情,便给权势富贵,也算做是一种补偿了。”

裴琰回宫的路上,掀开马车帘子,任凭这风吹拂自己。

晚春的风分外温柔,就像云娆的笑意,娇软清澈。

伸出手掌,风如流云丝绸一般缓缓流淌过掌心,分外惬意。

裴琰离开后,鹤兰因暗自神伤起来。

那枚戒指,从来就不是自己一时兴起而给的,是因为他知道,一定会有那样一天的。

江云娆不同于旁的女子,倘若有朝一日发现这一切的情爱与偏宠皆是梦幻泡影时,她一定会有所决断。

他不过是给了江云娆一条可以选择的路,那条路的末端是站着他鹤兰因自己。如果她能看见的话,那便是人生圆满。

裴琰回了天元宫,第一时间去了寝殿,发现江云娆已经离开了,

他怔愣半分的看了两眼她睡过的地方后又坐回御案旁看了几本折子,不知为何,分外心烦。

他不耐道:“福康,将茶撤了,上一些烈酒到天元宫后殿。”

福康公公跟在裴琰身边好些年了,天启帝裴琰是个极少私下饮酒之人。

除却宫宴与旁的宴请,他几乎不会一个人的时候饮酒,除非是明华皇贵妃的忌日。

通常这个时候福康都不会多嘴,毕恭毕敬的应道:“是,皇上。”

江云娆靠在瑶华殿的美人榻上,平白无故的打了一个喷嚏:“谁在背后议论我啊,定是没什么好事儿。”

芝兰欢欢喜喜走进来道:

“娘娘,是有好事儿的啊!

暹罗国君说极为赞赏娘娘的洛神舞,说娘娘让他想起了自己逝去多年的亡妻。

那暹罗国君说,当是给往生的亡妻积德,大周南境匪患,暹罗愿意合作共除恶徒!”

江云娆连忙将肚子上的糕点盘子给拿了下来,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是吗,巴颂居然答应了?”

她是有些惊讶的,怎么就这么突然答应了?

“没说要送我出去和亲的事情了吧?”她问道。

芝兰笑着:“不曾不曾,暹罗国君还去给皇上请了罪,说先前对娘娘多有冒犯,还请娘娘宽恕。”

江云娆只觉有些突然,不知道裴琰背地里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巴颂一下子就变得好说话了。

一时间,她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了。

天元宫晚膳前后派了御辇来接她过去,江云娆精心装扮,还是挑了一件淡紫色的刺绣宫装去见他。

以自己最好最美的面貌,去赴这场她自己认为越来越热切的约会。

临走时她突然问了一句:

“芝兰,我总觉得皇上给予的这份宠爱,让我有些患得患失,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芝兰问:“那娘娘有从心底发自内心的开心吗?”

江云娆抿了抿唇,看着铜镜前的自己,看了看自己那长得还行的小脸。

这心情像极了自己从前第一次谈恋爱最开始时候的模样,清醒逐渐被吞噬,思绪患得患失起来。

她忽而别有意味的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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