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恩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惊讶得瞪大了泪眼,“你要去哪里?”
在他动作止住的空当,诺亚从他身下挣脱,他没有回答海恩的问题,只是合上自己被扯坏的衣衫,望向坐在地上,脸上涕泗横流的海恩。他就如初遇时的那般,是只永远长不大的小花猫。这小花猫时而灵动可爱,惹他恋爱,却也拥有利爪和尖牙,将他抓伤。
“你知道你现在像谁么?”诺亚笑了笑,忧伤地说:“你像路德维希,你现在就在做当初他对我做过的事情。也许你的确爱我,海恩,可我不爱你,我永远不可能爱你。”
面对这不啻为宣判的话语,仿佛一道闪电劈下,海恩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喉咙被堵住,吐不出一个字,只有眼泪在往下淌,只有心在抽抽地痛。他不爱我,永远不会爱我,因为我对不起他,海恩想,这一定是诺亚的复仇。
“他是恨我的。”诺亚离开后,海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擦干脸上的眼泪,“去他妈的犹太猪,去你妈的诺亚!你走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他又兀地大笑起来,片刻后这笑凝聚为一抹阴鸷,又散为一道悲哀。自尊的破碎让他此刻恨极了他。
PS:所以说,有关党卫军的制服,不能简单地说成“军服”,党卫军属于纳粹党,而不属于德国人民,属于德国人民的是国防军,保护德国人民的也是他们,就像《浮尼岛1940》中的安德里亚斯和威廉。国防军即使在纳粹德国期间也是相对独立,其中海军尤其如此,但陆军因为和党卫军在作战期间有合作以及空军的老大是纳粹党高层戈林,所以这两个军种受影响很深。
因为在当时党卫军的地位非常高,自诩为军人,也没人能明着反对,就是国防军也得给几分薄面,毕竟有元首撑腰。所以一般说“纳粹军官”,大多指党卫军军官。很多国防军都没有加入纳粹党的。
莱因哈特·海德里希:金发野兽,党卫军高层。
海因里希·缪勒:盖世太保头子。盖世太保为党卫队下的警察部门。
第16章 前夕
在这里,我们应该提一句,恨的产生绝非凭空而来,不基于爱的恨不是一种纯粹的恨,可以说是“讨厌”“厌恶”,而能令人咬牙切齿,在深夜里拼了命锤墙的恨,总是来自于得不到的爱。有人能够看清楚,所以他选择不要爱,可有的人不行,因为他得到的太少,所以迫切地寻求,几近痴狂。就像酗酒的人,不能简而言之地概括为他喜欢酒精,而是痴迷于酒精让他进入的状态。
海恩觉得自己变得透明了,寂寥在体内攀升,他环顾四周,猛然发觉这个世界上居然没有一个真正来关心他的人。唯一关心他的人说不爱他,还要和他永别。倘若从未得到过也便算了,可他体验过幸福的狂醉,在海涅的诗句中,门德尔松的钢琴曲中,在那狭窄的、摇晃着煤油灯影的阁楼中,他凝视那双深沉的、时而雾蒙蒙的褐色眼睛,他沉浸在爱的永恒甜蜜里,哪怕只是虚假的“属于”,他也心甘情愿沉沦。
可他该怪谁呢?他在夜里茫然地踱步,脚步匆匆,最终下定了决心。若卑鄙的秉性难改,那么他就贯彻到底。没错,我做错了,可哪怕你怪罪我,也不能说不爱我,更别说要离开我。若是如此,我也恨你。
“我恨你,诺亚,我恨你,你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他自言自语,将自己扔在沙发上,靠憧憬即将到来的战争以及其能为他带来的光明前途而安抚受伤的心,他对自己说,忘掉那个犹太人,他就能走到更高的地方去。
“没错!”他继而恶狠狠地说,“一切都玩完了,过去的我只是个被他迷惑的孩子,他用那副道貌岸然的善良拴紧了我,好像我就是他的一条狗!见鬼,我可是党卫队军官,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他几乎咒骂了诺亚一夜,在凌晨时混杂着眼泪睡去。他做了好几个梦,梦里都是诺亚,这让他连睡觉都不安稳。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冷静中他意识到,原来所有的气愤其实都是对于自己。他神经质地抽搐嘴角,冲进盥洗室里把自己洗了个干净。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这个挂着黑眼圈,形容枯槁的自己,他决心忘记诺亚,忘记这段不堪的感情。
海恩投身于党卫军的扩充建设中,他让自己变得很忙,忙到想不起诺亚这个人。而诺亚,则在杰克和理查德等人的帮助下最终办理好了去美国的一切事宜,现在,他只需要签署交出所有财产的协议,与海伦一起在约定的时刻离开。
“现在时局可不大正常。”杰克时常忧心地说:“要开战了。”
理查德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本不愿意离开,可杰克却说他死在这儿了就算以后他的老师回来了也是白搭,理查德无奈上交了自己的护照,做出了理智的也是让他后悔一生的选择。因为直到死他再也没见到他的老师,不过,在那个时代,此类悲剧已经过于常见,甚至早已不能惹人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