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把撑时机,把握全局
得人心者得天下,此为古今不易之公理。治人并非一项简单的智力活动,必须要强化自身的能力,才能培养更多的治人招术。唯有在恬当且最关键的时候,治住对手,握其命脉,才能真正达到“心”顺的境界。
曾国藩在家书中说:为人之道有四知,大道有三恶。三恶
(即有三方面的忌讳)是指天道忌讳弄巧作假,忌讳骄傲自满,
忌讳有贰心于人。贰的意思是多疑、不忠诚、没有耐心。四知
包括《论语》末章的知命、知礼、知言,曾国藩又加上一条
“知仁”。他解释说:仁的意思是宽恕。“自己要自立得让别人
也能自立;自己想显贵让别人也能显贵。”恕也是一条原则。
立的事物应该是自己完全有能力立的;通达,四通八达没有阻
碍,无论是周围的还是远方的人都能信服你,心里都归服你。
《诗经》说:“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四方的人没
有不想归服的)《礼记》说:“推广它把它放到什么地方都能适
合。”这就是达。我打算全凭自己办自己的事,就不能让他人
没法立事;我能够四处无阻,不能让别人一步都走不开。这就
是使人自立,使人显达的原则。孔子所说的,自己不想做的,
也不能强迫别人去做。孟子所说:“取人之长,教人向善。”这
都是宽恕的意思,也就是仁。知道并理解了这层,就能有广博
的见识,宏大的度量,否则便闭目塞听,孤陋寡闻了。因此,
我在那三方面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条“知仁”的原则。
曾国藩还将“三字诀”作为为人的一些具体要素加以实
施。他曾说:最近几日的失误,由于心弦张得太紧,没有舒展
柔和的意思。以后做人,应当以一个“松”字为诀窍。这夜,
睡得非常舒服,约略体会到“松”这个字的意味。连日来,我
每每想修身之道,能在十个“三”字上用功,还不失晚年进
境。十个“三”字是:三经、三史、三子、三集、三实、三
忌、三薄、三知、三乐、三寡。这十个“三”,我在京师的时
候,曾经以匾额的形式挂在室内。在江南,曾刻成印章。三
忌,即天道忌讳巧,天道忌讳盈,天道忌讳贰。三薄德,指幸
灾乐祸,一薄德;违逆命运而测推疑妒,二薄德;妄下议断,
强化皂白,三薄德。三知,指的是《论语》末章所说的“知
命、知礼、知言”。三乐,也就是读书声一出如金石之音,一
乐;宏奖人才,引导人天天向上,二乐;辛勤劳动后的憩息,
是三乐。三寡,指的是寡言养气,寡视养神,寡欲养精。用这
十个“三”字时时反省体察,难道不是初虽有失,而终得成功
吗?
总之,曾国藩是为人处世的高手,善于反省体察,闯过了
一道道人生险阻!
曾国藩虽然自己主张不“贪”不“欲”,但他纵观天下,
发现“勇于事者”乃是“皆有大欲”之人。这一点在他重回两
江总督任上,欲励精图治的时候感触更深。
曾国藩回到两江总督任上的时候,地方兴革千头万绪,但
以他为官多年的经验,最主要的是先抓上两件大事:一件是整
顿吏治;一件是肃靖地方秩序。这两件大事抓不出成效,就什
么也别想做好。然而,由于湘军自身的遗留问题,却捆住了他
的手脚,使这两件大事都宣告搁浅。
吏治败坏是封建社会末期无法医治的弊端。尤其清朝末
期,可以说无官不贪,官场****,腐蚀着整个国家机构,
使它一天天腐烂,走向最后的衰亡。曾国藩创办湘军的过程,
客居湖湘各省,吃够了地方官的苦头,也看清了官场的黑暗。
待到他任两江总督后,几乎把三江原有的地方官一举革尽,全
换上了自己的亲信。开始时他强调选用官员的标准是“能做
事,不爱钱,不怕死”。他认为随自己作战多年的湘军将领大
体上是符合这三条标准的,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即使是他亲自
选拔的官吏,到地方做了官,几乎没有几个是这样的人。何
况,湘军将领之多,保举做官之泛,他根本就控制不了,更何
况,即使做官之前确实条件较好,但放到清朝那个腐败的政治
体制之下,不久也就同流合污,所谓出污泥而不染者在当时只
是一句空话,或者说微乎其微。所以,连他自己也只能承认,
“凡能任事者,无不好名,无不贪财”,若果不为名为利,又如
何能投到湘军之中拼命呢?冷眼看一看他的湘军将领和由这些
将领变成的地方官员,他才感慨地说:“安得有人乎?勇于事
者皆有大欲存焉!”
现在,要由他自己来整顿他亲手提拔、保举的官吏。这些
官吏表现什么样他不难知道,在战争中,尤其攻破金陵之后,
湘军将领哪个不大掠大抢,由此闹得全国尽人皆知。所以,真
要整顿起来,等于自我否定、自我大暴露。当时他所处的地位
那么险恶,自己刚刚从前线败回两江,从官文等满贵的明枪暗
箭丛中钻了出来,哪里还有勇气再动湘军将领及湘系官员的手
术呢!
他自知吏治的重要,问题的严重,非整顿不可,但却无法
下手,也不敢下手。他向赵烈文问计,赵回答他:要搞吏治,
必须先从江苏布政使丁日昌开刀。丁日昌原为江西万安知县,
因贪污庸劣而被革职,时值曾国藩在江西万分困难之际而投入
幕府,为一厘局文员。同治元年(1**2)随李鸿章到上海,被
李提为苏松太道,兼任江南制造局总办、两淮盐运使,后又被
李鸿章保荐为江苏布政使。丁日昌为人贪婪成性,又任苏松太
道和盐运使肥缺,贪名极重。赵烈文说:“使若辈在位,吏治
非江河日下不已。”然而曾国藩听后却为难地说:“你知道我的
苦心吗?丁日昌之流与少荃至好,我与少荃势同一家,丁虽是
小人,他为少荃筹前敌财用,我又怎能裁治他的手下呢!”就
是说,李鸿章的亲信就是他的亲信,丁日昌人虽贪鄙,但他把
贪侵的钱供李鸿章军饷。所以丁再坏也不能裁治。连最明显的
坏官都不敢轻动,又何谈整顿吏治?
看来,曾国藩对如何解决有大贪欲又“勇于事者”所造成
的吏治腐败现象也深感为难。他想整顿吏治,却碍着湘、淮系
官员而不敢行动,这使他非常苦恼。他多次向赵烈文诉苦,并
检讨自己说,连自己管辖的“三吴吏治”都不能下手整顿,真
是“负国负民”呀。
对于勇于任事而又有权势者的贪婪与腐败,或是与他们针
锋相对以自己的能力进行整治和斗争,或是与他们井水不犯河
水,各行其道,相安无事,或是与他们同流合污,自甘堕落。
而以曾国藩的为人与品格,当他重回两江的时候,不可能选择
后两种可能,而第一种可能又实感无能为力,这使他处于一种
“欲罢不能罢”的尴尬境地,即使这样,他也不能不被那些贪
欲之人视为眼中钉,加上因对无业游民哥老会组织给地方上造
成的极度混乱的局面,曾国藩深感问题的严峻,陷入了又惊又
惧的深渊之中。他常言:“我乡会匪勃发,各地被扰。这些无
业游民,逐风而逞,剿之而不畏,抚之而无术。纵使十次被
灭,而若有一次得逞,则桑梓之患,不堪设想,殊以为虑。”
他焦虑地预计,若是哥老会大股发难,首先遭到攻击的一定是
他们曾家(因为哥老会成员中有许多是被曾国藩裁撤没有得到
太多实惠并对他们不满的湘军官兵)。所以,他不止一次地告
诫曾国荃、曾国潢和家人,让他
们在乡里夹起尾巴做人,多积
些阴德,免得遭到愤怒群众的惩罚。同时认为早晚难逃“劫
数”,让他们随时准备“避乱远出”。家里人一听非常恐慌,商
量全家搬往南京,但又舍不得家产,左右为难。经与赵烈文等
反复商量,还是把他自己的家眷子女接到了南京,避离湖南。
曾国藩连自己的家人老小都顾之不及,何谈“肃靖”地方。好
在他在两江总督的位子上没有多久,又被调为直隶总督,离开
了哥老会集中的长江流域,也管不着那里的靖与不靖了。
对于成功者而言,也许他本身就是一个有“大欲望”之
人。曾国藩怎样才能合理地使用好那些有“大欲望”的人,则
是他治人之术中的难题之一。他主张在治人贪欲心理上下功
夫,是一有用之招。
曾国藩鉴于以往的地方官过于怠惰畏事,往往积案不办,
甚至良莠不分,罪犯逍遥法外,横行无忌,于是主张“治乱
世,用重典”,以严刑峻罚来痛惩不法分子,绝不容忍私欲膨
胀。
曾国藩早就对清朝地方官吏腐败无能深怀不
满,更不信任
承办案件的胥隶、书役人员,决心于司法机关之外设置新的机
构。曾国藩峻法的刚挺之气也曾令某些大奸之徒胆战,大小贪
官为之忐忑,这种作风一直到他任直隶总督时还如此。我们来
看曾国藩这份陈折便可略知一二:
直隶风气的败坏,竞是各省所未听说过的。我到任以
后,不得不大力整顿,把清理积案,停止任意摊派作为头
等大事。严明法纪,违者严惩。我自认自己不是铁腕人
物,就在近期的江南之治也是很宽容的,但是如今在直隶
却严厉起来。那些贪官污吏有的致信来保全自己,有的坦
白所为希望得到宽恕,这些都在我意料之中。我随时亲自
察问,找出问题的要害以图直隶之吏治得到整肃的成效。
假使一年半载风气能够稍稍好转,也就不难达到民安世平
的目的。我初任直隶,就认为这里如果不采取刚猛措施就
不能惩除贪官,这也是应该预先说明的。
为了峻法,曾国藩敢于冒杀头死罪,犯颜上陈,这是众所
周知的事。上面那道有关惩治贪官的折子,是在同治八年
(1**9)正月十七上奏的,而后两个月整,曾国藩又上了这样
的一折,参劾直隶劣等官吏:
一个多月来,我所见的官员有很多,从他们那里所听
到还是令人鼓舞的。希望从此风气能有所好转。现在我把
所察罪极的十一人列单呈上,恭请圣上一看。虽说不十分
确实,但是臣确实多方察问,不敢轻信旁人,不敢稍带个
人成见。另外还有十几个未曾察明,等两三个月后,详细
察清再据实上奏圣上。严重的仍罢官斥责,不能犯同一罪
过而惩罚有所不同,案轻的令其改过自新,对他们应该重
在劝诫而不在严惩,藩臬两司所开贤官与我调查相符的,
我也分作两次呈圣上一看。
峻法一度使曾国藩声名重创,受到朝野抨击,一时有“曾
剃头”、“曾屠户”之绰号流传,无非是说他“滥杀无辜”而
已。但是曾国藩没有退却,他相信只有“挺”下去,坚持峻法
治世,才能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他在给弟弟的家信中也直书
自己的看法:
吏治最忌讳的,是不分青红皂白,让有德行的人寒
心,不贤能的人无所畏惧。如果犯了这个过失,那么百病
丛生。不可救药。韫师近日来圣上对他也有些冷淡了,如
果更是事事多迁就,那么这些人更加放肆。我近日对待属
下改变不明事理的做法。马上派人到三省秘密查询,也只
是革去那些特别差的人。
战国晚期的韩非,是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他从“法”的
角度,对君臣吏等的不同职能,发表自己独特的看法。
他认为,作为君主,应该是处势、任法和用术三者并举。
(1)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