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则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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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则安

凤舞天下,我为凰

苦熬多年,封妃的当天国亡城破,我被掳走成了两脚羊。

再后来,皇帝嫌弃,公主谩骂,我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没有我,你们能活?

1

北苍军攻入皇城的时候,我正跪在地上听着我的册封圣旨。

眼看着我身边的宫人内侍一个个被凌辱虐杀,我吓得连滚带爬的躲在草丛之内,一边的册封使大学士顾泽安瞠目结舌:「娘娘,您怎可……」

我怎可如此不顾脸面陷入泥沼?

「我不想死。」我只多说了一句,便被为首的北苍国将士发现,他像是拎小鸡崽子一样把我拎了起来。

「娘娘!粗鄙胡人,快放开娘娘!」顾泽安是有骨气的文人,便是这种时刻,还妄图为了那败家的皇帝保全我的尊严。

当然,没用。

北苍将士的刀挂满了凝固的血,几乎不见钢铁底色。

而顾泽安则梗着脖子,一副安然受死的模样。

「大人!」我跪在那北苍将士的面前,「妾感念大人解救了妾身,昏君无道,妾盼王军入主厉国久矣,求大人饶了妾一条贱命。妾从此定当牛做马报答大人。」

说完,我就对着那人磕头如捣蒜。

一方面是装的,一方面则是因为真害怕,眼前的胡人满脸胡茬一副凶狠之相,身形又是如此魁梧高大,那是很明显的生命威胁。

我甚至直接紧紧抱住那人的大腿,强忍着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带来的恶心,努力展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爷,妾求您了。」

那人眯着眼睛打量我半天,这才戏谑一笑:「既然是嫔妃,那本王自不会杀你。当然,也不用你当牛做马,做羊就行。」

2

我在路上才得知,那人是北苍的显王景律宗笺,是当今北苍皇帝的异母弟弟,北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王。

北苍人都是一个样,残忍暴虐,嗜血好色。

听北苍下人们的议论,说是这个宗笺已经是不正常的人里头最正常的一个了。

去年一年,他「仁慈」地只是处死了五个姬妾。

要知道,其他的北苍宗亲,可以杀大厉女子为乐。

或许,这是我能活命的机会吧。

我被像个畜生一样被缚住四肢,顾泽安则比我还惨,像是一条被弓住的鱼,手足于背后相连,整个人只能斜躺着。

他整个人哼哼唧唧的,看我的眼神中愤恨不屑越发明显。

「你是在指责我毫无气节对敌军下跪吗?」我冷冷一笑:「可如今就连咱们的皇上都像个狗一样摇尾乞怜呢,更何况我呢?」

「你应该指责皇上没有气节。」

顾泽安的端方严肃是出了名的,当年皇上外出宿妓,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谏言,只有他敢在金銮殿上指责皇帝。

「我知道,在你们这群男人眼里,我这种女人就该一死以保名节。可我绝对不会死,无论多难,我都要活下去。」

他懒得理我,只是偶尔还在挣扎。

忽然,马车一颠,顾泽安被撞到了边上,嘴角嗑出了血。

他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透过他微启的唇,我才发现他被人割了舌头。

「他们……他们这样狠……你……你要紧吗?」我本能地像靠近他,可身上的绳索却再一次提醒了我只是一只即将被宰的羔羊。

顾泽安努力地摇摇头,嘴里哼哼唧唧的,我通过他的口型努力辨别了好久,才依稀判断出他在说些什么。

「娘娘别怕,臣会保护你。」

可他怎么保护我呢?

身边有马蹄踏过,扬起尘沙,是景律宗笺,「这小子连句饶命都不肯说,老子索性割了他的舌头,让他永远别说了。不过看他好像是你的奴婢?索性留他一条贱命,到了我们大苍,你们也好一起当奴婢。」说吧,他便大笑勒马离去。

3

到了北苍,我才真正知道景律宗笺说的「做羊」是什么意思。

大厉皇室之人皆全身赤裸,仅以上身一条刚剥的羊皮略做遮盖,四肢触地膝行,被人用绳索牵到北苍皇帝面前俯首叩拜。

皇帝太子在前,头嗑的比谁都重,脸上的笑容比谁都深。

他们说着诚心祝祷北苍皇帝的话,并表示愿意世世代代为北苍臣民。

北苍皇帝开怀不已,下令封他二人为昏公庸侯。

至于我们这些女子,则再次被牵出了营帐,被安置在了浣衣局,说是待会儿等着分配。

顾泽安被当成了我的贴身太监,居然阴差阳错的留在了我的破帐子里——北苍假模假样的给我们这些高位女子都留了一两个太监与侍女。

他的血渐渐止住了,此刻他还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在门口跪迎我,当他看见我时无助地将头歪在一边,紧闭双眼,甚至打算拿出发簪戳瞎自己的眼睛。

还好我阻拦了。

他是个有气节的,只是我好奇,既然他这么有气节,为何如此受辱还甘心苟活呢?

他支支吾吾地讲:「微臣是您的册封使,护您周全,也算是皇命。微臣得留一条贱命,护着您。」

「那你又要戳自己的眼睛?」

「方才冲撞娘娘,只有以此谢罪……」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帐子的一声「娘娘」盖了过去。

我出去一看,原来是皇后与太子妃不堪刚才牵羊礼的凌辱,上吊死了。

「有气节。」我感叹了一句,又看着眼神已然平静的顾泽安道:「这才是你该忠心追随的人。」

他还是那套说辞:「微臣是您的册封使,护您的周全,是皇命。」

我是不懂这些男人的脑子的,不过不用懂,只要能让我活下去的,我都会好好利用。

4

皇上和太子从宴席上下来,看见皇后和太子妃的尸首自然十分「悲伤」,却也不忘称赞:「贞洁烈女。」

说完,他们便将目光放在我们一众嫔妃公主身上。

不过是想让我们将来再次受到凌辱之时,也能如她们一般悲烈死去。

我如众嫔妃一般点头称是,可我们几十人的眼神交流之中全是恐惧与生的欲望。

「这就是你们的皇上?这就是你的男人?」景律宗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满脸都是鄙夷嘲讽:「没种的孬货,自己都不是个人,还逼迫自己的女人吗?」

「王爷英明,妾也是这么觉得。」我努力平复心情,对着他展露出一个带着恐惧胆颤的笑,再融入一点魅惑,这是我在大厉后宫多年修得的本事。

不过是做一枝攀援而上的女萝,只要能活下去,我可以一直做下去的。

我听闻北苍民风彪悍,便是连女子都是个个骑马打仗的,想来宗笺整日面对这样的女子,偶尔见到我们大厉宫中柔情似水的,当是新鲜。

而我只要在柔情之外,主动暴露一下自己的心思,他会选我的。

「你这般说你们的皇上,就不怕我告诉他?让他治你的罪?」他轻捏住我的下巴抬起,仔细端详着。

「妾既然已经到了北苍,便也只能是北苍人了。我们的皇上如今也只是北苍的昏公罢了。天下没人不爱英雄,抛开两国立场,王爷英姿,算堪称英雄。」

呸,恶心。

「听说你都二十六了,但瞧着还是年轻水灵,可见南地养人。」

「再养人,也没有王爷府中养人。」

他冷冷一笑,用粗糙的手在我的脸上狠狠掐了一下:「贱货。」

5

当晚,我们这些嫔妃公主便被如战利品一般分给了诸位北苍宗亲。

我被指给了景律宗笺,和我一起的还有皇上的乔贵妃,以及两位公主,福安与柔安。

我被安排在一处小院子里,听府中侍女讲,我是被宗笺特别指示过的,想来我是在他面前留下了印象。

当晚沐浴之后再次听到了女声尖叫。

是福安,她今夜被宗笺召过去侍寝,如今她的尸身已然被抬到院子里了。

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的粉碎,露出的皮肉间全是鞭痕,双目睁的老大,嘴里还塞着一把短刀子。

顾泽安想替我遮住眼睛,如今他已经很适应太监这个身份了,因为但凡暴露,都是个死。

我跟他讲过,为了活命,做什么事情都是不丢人的,他便也渐渐接受了如今的身份。

「不用遮。」我甩开他的手。

一边的柔安见到顾泽安先是一惊,旋即便又投入到对福安的悲伤之中去了,她一边扶着福安的尸身,一边痛骂北苍蛮夷。

乔贵妃则好心劝柔安别说话免得惹祸,却被柔安推搡开来:「我等受辱,不如一死了之!若苍胡敢让我侍奉,我定拼命!」

我将乔贵妃拽了过来,「她了不起,咱们别管她。」

「你真是个不害怕的。」宗笺缓缓从内殿出来,手上还沾着鲜血,他将手上的鲜血涂在我的脸颊,说是赏我的胭脂。

「多谢王爷。」我面不改色地行礼谢恩,「妾很喜欢。」

「你不怕吗?」他又伸手在我身上到处胡乱捏着。

「公主……只是嫩瓜秧子,自然不知道如何伺候人。」

「说的好。」他拦腰将我抱起走入殿中,「看来爷真是拒绝不了你了。」

他殿中的血腥气与油腻味混在一起,我忍不住咳了几声。

宗笺随手将一盏油灯拿到我的面前,只是让我脱了衣服……跪着当烛台。

他一边看折子一边跟我解释:「知道为何这油灯这么呛吗?是你们刚才这位公主身上的油熬的。」

我一下便要吐出来,还好忍住了。

「你这女人,可真厉害,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则最难驯服。」

「不,妾如今,不就被王爷驯服了吗?」

无论在大厉还是北苍,宫里的女人无非都是这些皇室贵胄的猫儿狗儿罢了,我在后宫做了十二年的宠物,如今当然可以继续扮演好一个宠物的角色。

宗笺居然整整一夜都在看折子,我做好了准备的事情居然根本没有发生。

饶是如此,第二天宗笺还是以我侍寝了为由,让府中众人称呼我为小妃。

这不是他对我另眼相看,是对我的另一种折磨。

宗笺的大妃直接命我跪在碎瓦片上,说是要杀一杀我的傲气。

顾泽安因为舌头的伤说话支支吾吾的,大妃听不太清,便很不耐烦地连抽了顾泽安几十鞭子,让他跟我一起跪着。

「你们两个南方的贱羊,就在此跪满一日一夜吧。」

大妃走后,顾泽安很艰难地膝行到我身边,脱下他的外袍想要垫在我的膝盖下。

我低头轻声:「你方才是想说你愿意替我受罚吗?」

顾泽安一愣,想说话,我却早已一巴掌抽了过去:「一个阉人而已,滚开,别碰我。」

傻子,门外还有那么多眼睛看着呢。

6

跪了一天一夜,我和顾泽安相互搀扶着回屋,路上遇见柔安,她哭的很伤心。

我以为她是害怕或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的可怜,不料她只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踮起脚尖狠狠地抓着我的胸口,激烈地连连质问:「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是我父皇的女人,怎能侍奉第二人?」

「母后皇嫂高义,你该如她们一般舍生取义才是!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是我们大厉皇室的耻辱!」她抡圆了拳头捶打我,顾泽安起先还挡在我身前想替我挨打,眼见公主控制不住,他竟直接反手把公主抽在了地上。

「公主既然满口礼法,就该知道不能议论长辈是非。臣就替德妃娘娘教公主这个道理。」

说完,他竟还极其板正地行了一礼。

我叹气:「柔安,我是不要脸,可我只想活下去。」

「但愿你将来侍奉显王之时,也能有这样舍生取义之心。」

柔安趴在原地,嚎啕大哭:「不,不会的!我是公主!」

回到我的小屋中,我才得以取了热水,急忙想褪了顾泽安的裤腿替他擦擦。

他仓皇地紧紧捂住裤管,大概是士林之人心底里残存的一丝骄傲在作祟。

可他越是越这样,我越觉得他比我还要狼狈。

当年他可是京城中谪仙一般的人物啊,一身月白袍子乘车过巷,出巷之时花果满车——都是城中爱慕他的娘子们扔的。

他那样干净,如今却满身污秽做奴婢状。不像我,原本就是个玩物,如今只是褪去了本不属于玩物的一层遮羞皮而已。

「放心,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清风朗月的顾大人。」我坚持要褪开他的裤管:「你就当我是以君臣之分压你,你今日腿上的伤,一定要擦了。」

这里本就没有伤药,若清理干净定会感染。

「多谢娘娘。」

「别叫娘娘了。既然换了笼子,就该按照新笼子的规矩,叫我小妃吧。」

他只盯着看了一瞬,他的神情太温和,以至于我都分不清那是鄙夷还是什么别的。

「落在这里,我们只能认命。可要活下去,咱们也不能太认命。」

「嗯。我会听娘娘的话,活下去。」

「和娘娘一起活下去。」

7

我将屋里唯一一盆热水给了顾泽安擦了身子,我自己则顶着血痕等了三天才等到宗笺的再次召见。

我故意在他面前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露出伤痕,并且假模假式地替大妃遮掩。

宗笺如鹰的眼睛狠剜着我,「贱货,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心思,少用你那套阴私的内宅伎俩。大妃打你,你就受着。」

但他还是命人给我看了病涂了药,因为他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要留着我的脸面。

见的人,是大厉皇上、北苍的昏国公。

宗笺故意在皇上面前亲吻我,命我陪酒,还在酒意正浓之时剥开我的衣衫,露出我的肩膀。

「罢了,我有些醉了,你且留在这里侍奉昏国公吧。」

宗笺颤颤巍巍地往外走,不经意地瞟了我一眼。

屋里的皇帝早已不复刚才谄媚的模样,在我给他斟酒之后连扇了我数十个巴掌又将我踹倒在地。

「贱人!不知廉耻!不守妇道!朕怎么会纳你为妃?」

从前他是皇帝,可以肆无忌惮地责骂我,也可以将他对朝政悖懒的借口转移到我们这些女人身上,他更以随随便便将我的孩儿送到北苍当人质。这些我也只能受着,雷霆雨露都是天恩。

可现在,他不是皇帝了。

我忍着浑身疼痛,抓起酒杯扔到了他面上。

「你才是贱人!身为天子不知打理朝政不知死守国门,是你先对北苍奴颜婢膝的,是你丢了祖宗的江山,你才是耻辱!」

「是我让你宠信奸佞荒废朝政的吗?你又凭什么要我承受这些?」

皇帝大我十五岁,外加常年炼丹淫乱,早就是个脆弱的中年老男人,我拼尽全力倒也能将他压住。

「你就不是个男人!你连个猪都不如!抛开两国立场,我宁愿做宗笺的人也不愿遇见你。呸!恶心!」

出息了,想不到我一个辛夷贱奴出身的人也能有一天骑在皇帝头上吐唾沫。

「够了。」宗笺在我险些将皇帝掐死之时踹门而入,随便打了几个空鞭子将我拽走。

「大厉皇帝别见怪,小妃不懂事,我回去定教训他。」

8

「你当着觉得我是个英雄?比你们的皇帝强?」与皇帝宴席回去的当晚,宗笺免了我的烛台之责,平静与我问话。

当然是真的,他好歹算个男人,好歹为国尽心尽力。

「你倒眼明,原以为你们大厉的女子不是如皇后一般的顽固就是和那个啥安一样愚蠢狂妄呢。」

那当然,我只是一个胆小的女人。

「你的胆子,比我北苍的女人还大。」

他在说什么?不懂,继续奉承就是了。

「多谢王爷夸赞。」我跪在地上主动为宗笺捶腿,从下往上,于他的大腿内侧轻轻摩挲,「妾不懂这些,妾只知道服侍好妾主上就是了。」

「少跟老子来这套。」他骂我,却抓着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停。

于是我越发大胆,一双手轻轻引出他身体里的火。

他粗喘一口气,一把把我扔在床上。

9

第二日,我才算真正成为了显王府上的小妃。

顾泽安慌张无措地跪在门口迎接我,看向我的眼神极其复杂。

「我伺候宗笺了。我真的脏了。」

他摇头,「这世间,最脏的怕就是我们这些大厉男儿了。」

这句话很平静,可不知怎的,我却有点想哭。

我强行忍住,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药粉,那是昨日宗笺给我看腿上剩下的,我特意偷带了回来。

「多谢你。」他可能是从城破到现在,唯一一个能让我感觉到一点温暖的人。

可这份温暖却也只能停留在这种微弱的程度。

药还没上完,宗笺派来的侍女就以顾泽安尊卑不分为由将他撵到了府上的马棚,让他每日喂马。

「让你的奴婢去喂马,你可有不满?」

我真的很讨厌这群臭男人的明知故问,可我却更怕他们什么都不问直接把我杀了。

「不敢,妾就是您的奴婢,他……不过是奴婢的奴婢。」

我脑子里浮现起了他被人拖走的样子,那样淡然如尘,却又用眼神告诉我不应该有任何慌张的神色。

「放心,你好好伺候,我会让他活着的。」

10

日子这样过了小半年,宗笺对我的宠爱日甚一日,起初大妃责罚打骂我的时候宗笺根本不管,如今他已经为了我和大妃吵了好几次了。

他对我也没有如传言中一般暴虐,伺候他竟比伺候皇帝还要舒心些,毕竟他从不装风雅高贵,也不大注重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就是他每次带我出府都必会让我去马棚自己牵马,我总能看见衣衫褴褛浑身瘦弱的顾泽安,却一丁点异常的神色都没有,他的姿态永远是最卑微的一个,神情却也永远坦然,没有恐惧,也没有谄媚。

我大多数时间都只能选择无视顾泽安,只有偶尔几次,在宗笺不在身边时偷偷塞给他一些丸药。

他看起来面色稍微好点,我也能放心。

只我没想到,大妃竟会指使柔安来拿这件事做筏子。

哦,对,这位天天把气节放在嘴边的天之骄女,在辱骂我当晚就给宗笺侍寝了。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挺着高贵的头颅,说她是一嫁。

她永远是圣洁的,我永远是肮脏的。

「妾要告发月小妃与顾泽安私通晦乱王府,顾泽安根本不是什么太监,他是大厉的大学士,当初他是月小妃的册封使!」

「公主说谎也要讲究凭证,奴婢在大厉宫中伺候了那么多年,身子都残缺了,难道还能作假不成?」

「胡说,你就是大学士!大厉来的谁不认识你?」

完了,这是死局。

我只能跪在宗笺面前,挤出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留顾泽安一命。

宗笺懒散地打个哈欠,「罢了,哪有那么麻烦,你当众脱衣验身就是。」

顾泽安没接话。

「太监算不得男人,你还害羞吗?」宗笺高声喝问。

「大王饶命,奴婢不敢,只怕侮了众位娘娘的眼。」他叩首,起身,缓慢地解开他的衣衫。

柔安歪着头,既害羞却又仿佛在期待些什么,却在目光落在顾泽安身上那一刻整个人大叫了出来。

那是一具残破的身子,并不能算得上美好。

「这不就得了吗?多简单的事,至于把我叫来吗?」宗笺起身看大妃,眼中已有警告之意。

原来,他一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所以趁着在马棚的那些日子自宫了。

11

宗笺下令将顾泽安又送了回来贴身侍奉我。

只是顾泽安已全无求生的意志。

他开始躺在床上水米不进,也不说话,整日里只是歪着头望着大厉的方向。

当着众人的面赤身已是羞辱,更何况还是展露一副残躯。

他当年是多么清风霁月的人啊。

「你若不肯吃药吃饭便也罢了。」我将他的药全数浇花,又走到门前将门从里关住,最后拿起烛台便往我的裙子上燎。

「我陪你一起死,咱们下辈子再干干净净的相见吧。」

「小妃!」他强行下床慌乱地用手扑灭了我身上的火焰。

「您怎么能为了微臣?微臣留着这条贱命,就是为了能让小妃安安稳稳的生活,我没有脸面活下去了,我更不能连累小妃没脸。」

「咱们没什么不一样。」我反手拥住他,「顾泽安,难道你是嫌弃我脏了吗?」

「十多年前你便嫌弃我,如今你还嫌弃我吗?」

顾泽安沉默许久之后则是一声叹息,「怜月,我从未嫌弃过你。」

「我只是无法接受现在这样丑陋的自己。」

12

我和顾泽安,本就是认识的。

我十三岁那年母族韦部被大厉征服,我被卖入了顾泽安家,被顾老相国指给了顾泽安做侍女。

他是那样温柔如玉的人,即便是面对这府里最卑贱的奴婢脸上也总是保持着微笑,是我最难熬的岁月里的一缕暖暖的春风。

他教我认字,教我写自己的名字。

我叫怜月,他说他怜惜我。

我还记得那个冬天,他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是我守在他身边照顾他,他跟我说感谢,还说等他病好了就去求顾丞相同意我们的婚事。

可顾丞相却觉得是因为我的蛊惑他才生了重病,为了断绝泽安的心思,他把我送进宫里。

后来啊,我被乔贵妃安排伺候了皇帝。

他则在病好之后发奋读书,一路宦海高升,成了大厉有名的清流名士。

我曾亲眼看着他满脸微笑着乘车过街,看着他收获了无数女子的喜爱。

我也曾捕捉到他眼底那份若有若无的失落。

在宫中十二年,我总有几次能在皇帝跟前侍奉笔墨,每年和他也总有那么四五次见面的机会。

哪怕每次见面只有一眼,哪怕我们之间一句话也不能说。

13

「泽安,你不要觉得你丑陋,你也不要自卑。真的,我说过的,无论何种境况,想要活下去不丢人的。」

「如今,我们都是低到尘埃里的人,我只有你了。」

「我们以后可能还有机会,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可我想试一试。十二年前咱们都没能抓住彼此的手,难道你想再放下吗?」

顾泽安眼睛一动,却又瞬间回归暗淡。

「可我的存在,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不!」我坚定道:「你不是我的拖累,再说,若你就此死了,宗笺只会更加怀疑我们的关系。」

「更何况,我在这府里,很多事情都要有你的帮助才好。」

顾泽安缓了很久才平复:「你要做什么,我拼着这具残躯为你做便是了。」

14

我想做的,无非是求一副避子药,养几只解闷的鸽子,以及探听一下北厉上下朝中消息而已。

我没有寄希望于泽安,可我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他看着我面无表情地喝下避子药,也不过多询问,只是跟我说着一些他托从前大厉同僚带来的一些消息。

如今北苍主上病重,北苍朝臣已经开始商议储君人选,北苍皇子众多,但不是没能力便是年纪小,朝臣众说纷纭,竟也有人提出还不如立宗笺为皇储。

而大厉这边,竟也有传闻要立新君。

有人张罗迎回皇上太子,有人则提议立还在南方苟安的皇室远枝。

宗笺便借着这事问我的看法。

他问我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我坐他怀里看。

「妾只是一妇道人家,能懂什么?大厉再如何,只要不影响您在北苍的地位也就是了。」

宗笺就着我的手吃了我给他刚剥的葡萄,饶有趣味地看着我:「如今你仗着我的宠爱,越发放肆了些。」

「不对,你本就是大胆的女人,只不过如今有底气了。」

我又伸手去剥葡萄,却被他紧紧抓住,他的手劲很大,几乎随时都能把我的手给捏碎。

「别以为你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思,你永远别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

「妾不会跑的,妾还等着看王爷建立千秋功业呢。」

宗笺忽然反手将我抱在怀中便要往床边走去。

他一边扒开我的衣衫一边问道:「你也有儿子,你就不想你的儿子做大厉的皇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