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羊的嘴里,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马桓。
回想起方才富户三人狼狈模样,闻潮生心中念头一动,便晓得马桓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他眼神复杂,虽然晓得马桓也不是什么好人,平生孽债无数,手上被鲜血沾满,但至少……这位老人对他只有恩,没有怨。
此刻三人离去,小羊内心的恐惧消退,汹涌的悲伤再也藏不住,哇哇大哭。
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她在县城里最好的朋友和唯一的亲人全部惨死。
小羊还记得,张富贵请她在松鹤楼吃饭时,曾跟她讲过,他娘去世得早,家里有两个哥哥,但都从军去了,他未来要继承家中的商铺,活得比他父亲光彩,所以他从来不怨父亲对他的严厉。
她也还记得,自已被三个怪人掳走的时候,是张富贵毫不犹豫地跳下来拦在了他们的面前,还为她撒了一个谎。
一个要了他命的谎。
她来县城里没多长时间,二人认识也纯是偶然。
可这个偶然认识的朋友,却因为她失去了自已的生命。
小羊此刻只觉得自已心脏痛得厉害,几乎无法呼吸。
闻潮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眼前的小女孩,沉默得厉害,回想起马桓带他走过的夜路,便将嚎啕大哭的小羊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他一句话不说,闻潮生觉得在这种时候,大概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
与此同时,富户背着失去一条手臂的劫道人尸体出了城。
他在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可他走得太快,所以也没人发现他背上背着的是一个死人,再者县民也完全不认识这人,不想掺和上麻烦事儿,索性窃窃私语几句便算罢了。
出城之后,那守门的衙役见到这富户,吓得赶紧躲到了一旁,先前富户三人与马桓在县城门口开战时候,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等修为,哪里是他们这样的虾兵蟹将能招惹的?
县门外一棵年纪比他们还大的老黄果树,被一巴掌拍炸,半截树身直接炸成了齑粉,寸寸碎裂,风一吹,飞来的末儿都呛人,二人可不觉得自已这身板儿要比那黄果树更硬朗。
出县城后,本以为一路畅通无阻,可富户沿着路行了半里路,还没来得及喘息,目光一扫前方,便看见了让他惊骇欲绝的一幕。
——他看见秃子的头颅被一名穿着淡蓝色绒裙的银发女人穿透了天灵盖,提在手中,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这个女人的另一只手上,握一柄短剑,上面雕着支残梅。
一滴血水缓缓淌过剑身。
梅花盛开正艳。